第 99 章(2 / 2)

原身賣女奉養長輩的事被皇帝知曉。古代以孝治天下,原身兒子在母親勸誡之下,能夠浪子回頭,時為難得。皇上赦其罪,放他回家務農。

原身的事跡為世人所歌頌,更被編進二十四孝中,廣為流傳。

後來各地也為原身興建廟宇,原身死後,不用再受輪回之苦,受萬民香火。

千年後,原身故事被搬上熒幕,本意是想弘揚原身作為賢婦及母親典範的美德。

可現代社會主張男女平等,視男尊女卑為糟粕。原身這個被古人弘揚千年的道德模範被後世人罵得狗血淋頭。廟宇更是被拆卸乾淨。

在地府一直享受世人供養的原身日子越來越淒涼,甚至有不少人辱罵她是男權社會的狗腿子,該下十八層地獄,不愧為母。

被捧上聖壇的原身哪裡受得了這麼大的變化,找到老媽高能係統,發布了這個任務。

她的任務很簡單,想讓江舒涵這個後社會來的人證明給她看,如何才是真正的母親。

江舒涵撐著下巴想,她這個任務人代表的是後世大多數的母親。後世大多數母親的價值觀應該都是希望孩子能夠自立自強。先學會愛自己,再學會愛彆人。要懂得保護自己……

這些可以慢慢想,慢慢教。現在當務之急是先保住四丫的命。不能像前世那樣,四丫連睜眼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另一邊,得知媳婦又生了個女兒,周三郎剛才有多大期望,此時就有多失望。他幾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沒了剛才的活泛氣兒。

周婆子心疼兒子,將他攙扶到旁邊的椅子上。

堂屋裡氣氛變得很詭異,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生怕觸黴頭。

這已經是周三郎第四個女兒。周三郎今年已經三十了,已到而立之年,卻還沒個男丁,他疲憊得抓了抓頭發,眼睛赤紅。

就在這時原身的大女兒招娣從裡屋走了出來,她剛剛帶著兩個妹妹在裡屋睡覺,迷迷糊糊間聽到穩婆說生了,擔心母親,便出來看看。

她奶聲奶氣問,“爹?我娘生了嗎?”

周三郎連瞄都沒瞄一眼大女兒,周大嫂勾了勾唇角,嘲諷道,“生了,你娘又給你生了個妹妹。”

招娣已經八歲了,已經懂得兒子是家裡的根。她不自覺低下了頭。好似做錯事的人是她。

周婆子嫌煩,攆招娣進去照顧妹妹。

招娣不敢忤逆奶奶,一步三回頭擔憂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沒多久,周二嫂從外麵走了進來,期期艾艾道,“娘?”

周婆子最是不喜這個兒媳,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兒媳克死了她的二兒子,還因為總是一副窩囊樣兒,“怎麼了?有話就說。剛剛你三弟妹又鬼叫什麼。”

周二嫂搖頭,“她沒事。就是剛剛肚子疼,穩婆已經處理好了。”甕聲甕氣道,“三弟妹剛生了孩子,現在正是體虛的時候,麵已經沒了,您給開下櫃子,我再取些白麵,給她下碗麵條吧?”

周婆子還沒開口,周大嫂先不乾了,“娘不是早就給你舀過麵嗎?夠做三碗的。怎麼著,你給偷吃了?”

周二嫂嚇得一個勁兒擺手,“沒有沒有。是穩婆說她是餓著肚子被大哥叫來的。接生前叫我給她也下了一碗。”

周大嫂不好說男人請穩婆不是時候,她哼道,“她給老周家一連生了四個女兒,還好意思吃細糧?今年莊稼顆粒無收,咱們家糧食本來就吃緊,我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僅剩的那點細糧都得留著給幾個男娃吃。她吃什麼細糧,給她吃粗糧就不錯了。”

周二嫂被大嫂這一頓呲,又見婆婆沒有反對,也不敢再說什麼,忙不迭應了聲是,飛快跑出去,到灶房煮了碗雜糧疙瘩湯。

周婆子看了眼外麵大雪紛飛,擔心地裡的秧苗受凍,明年又是個災年,心裡發愁,“老三啊,這又是個女兒。咱家糧食眼瞅著隻能吃到月底就得斷頓。這個孩子,咱不要了吧?”

周三郎一直垂著頭,一聲不吭,好似對什麼都不上心的樣子。

周婆子心裡有數,示意周大嫂去將孩子抱過來。

周大嫂明白婆婆的意思,是想將女嬰溺斃,這也是窮人家的普遍作法。

要是擱以前他們周家怎麼也不會做這種喪良心的事情。可今年不同,全江西府都顆粒無收,糧價飛漲,往常七文錢一斤的糙米,現在翻了十倍還多,就這還得限量買。

周家光買糧食就將家底全部掏空了。現在已經沒辦法再養活一個女嬰。

更何況女嬰就是個賠錢貨,長大了就是人家的了,毫無用處。

所以周婆子想也不想就要將她溺斃,而且越早越好。

彆人問起來他們可以說生下來就是個死嬰,名聲也能好聽一點。

周大嫂剛起身,就見穩婆從外麵走了進來,期期艾艾看著大夥,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為難模樣。

周婆子擰著眉,心裡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三兒媳出啥事了吧?”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門關,這年代醫療條件簡陋,每年都有許多婦人因為生孩子而死。

那老三媳婦的親娘不就是生她時沒的嗎?

周婆子擔心三兒媳沒了。倒不是她有多疼兒媳,而是以周家的家底,已經無力再給老三娶一房媳婦了。

穩婆見她誤會了,忙不迭搖頭,“不是。”

周婆子鬆了一口氣,又有些不解,“那你想說什麼?”

穩婆跺了跺腳,最終還是沒忍住,壓低聲音道,“我實話告訴你們吧。你家三兒媳生這胎傷了身子,以後再懷孩子就難了。”

這話剛撂下,周婆子眼前就是一黑,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幸虧周大郎及時將親娘扶住。

而一直陷入悲愴的周三郎此時卻騰得站起身,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你說什麼?我媳婦以後不能生孩子了?你不會騙我的吧?”他兩隻大手緊緊攥著穩婆的肩膀。

穩婆穿得本就少,差點被他晃暈,但她忍著懼意,唉聲歎氣道,“我本來不想說的。可實在沒忍住,你們要是不信我,那就當我沒說。”

她轉身想走,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剛聽你媳婦說她已經生了四個女兒。前幾日,有一戶人家想收養一個女兒,家裡有吃有喝,生了四個兒子,就想要個閨女。如果你們家嫌女兒多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搭個線。”

周婆子還沒說話,周大嫂眼前一亮,先開了口,“給多少錢?”

穩婆見她一副發了大財的樣子,歎了口氣,“女娃不值錢。我接生那麼多人家,有的人家不想養賠錢貨,生下來就給扔到後山喂狼。給三五個銅板意思一下就行了。”

這年頭婚姻論財,厚葬成風。沒有嫁妝,想說個好人家,那是千難萬難。許多生了閨女的人家不願養著賠錢貨,就會選擇溺死。也因此女孩日漸稀少,彩禮也就越發高昂。

周大嫂聞言,撇了撇嘴,吐槽一句,真夠摳搜的。

穩婆裝作沒聽到,隻看著周婆子,等她表態。

比起溺斃,周婆子當然選擇送人,她抹了抹眼淚,愁苦萬分,“不瞞大妹子,今年大旱,我們周家日子過得艱難。要是四丫頭真能去一戶好人家享福,也是她的福氣。錢不錢的倒是其次,隻要她過得好,也不枉費我一番苦心了。”

穩婆也是個會說話的,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蹦,“十裡八鄉誰不知道周大姐最是心善。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將孩子抱回去。”

說著,她從懷裡摸出還沒捂熱的五個銅板,“這錢你們收下。”

周婆子一翻推據,最終還是將錢收下了。

不過周婆子還是試探問道,“我與四丫總歸是祖孫一場,將來她要是出了嫁,我也想送她一程,不知大妹子給她尋的哪戶人家?”

穩婆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卻很快掩飾住了,搖了搖頭,“周姐姐,這事可不能說。我要是說了,以後誰還肯找我辦事兒。你們要是信得過,就讓我將孩子抱走,要是信不過,那就當我沒說過。”說著就要將周婆子手裡的銅板拿回來。

周婆子忙不迭攥緊手,舔著臉衝她笑,“大妹子誤會我了。我怎麼會不信你呢。我就是想儘儘心。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強求了。就這麼著吧。”

穩婆點了下頭。從東屋將孩子抱了出來,往大門口方向走。

等她快走到門口時,周三郎突然喊了一聲,“大娘且留步。”

穩婆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要叫住自己。

周三郎頂著風雪,一瘸一拐走了過來,他似乎還沒死心,掀開包被看了眼裡麵的孩子,確實是女娃,他失望地歎了口氣。

雪花落到嬰兒肚皮,嬰兒冷得直哆嗦,哭聲越發淒慘。

穩婆也顧不上嗔怪周三郎,擔心凍壞孩子,剩下的銀子沒了,立刻將包被裹好,急急忙忙抱著孩子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有“郭巨埋兒”這個典故,我這邊衍化一個“賣女孝順公婆”。感謝在2020-06-2218:52:03~2020-06-2311:10: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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