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流正跟著王老頭的徒孫漫山遍野的閒逛。
迦樓鴻蒙盤在了小童肩膀上,引得那小童渾身僵硬走路都不敢擴大幅度。
顏若流晃蕩了一個早上,也終於晃蕩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位於後山靈氣最濃鬱的藥田。
藥田規模並不大,隻是山間開辟出來的一塊空地,隻是此地雲霧繚繞,在這個資源極為貧乏的凡人世界,靈氣濃鬱的都可以看出來。
那塊空地幾乎位於山峰頂端,除了幾畝田地之外旁邊還建了個草廬,遠遠看去就仿佛普通農家一般。
藥田整齊劃一,靈藥似乎已經采摘過一次,此刻隻剩下了嬌嫩的綠葉,蒼翠欲滴。
藥田旁邊還有一個果園,果園所結的是最普通不過的靈果,果子有些像桃子,同樣靈氣氤氳,看起來這一批果子即將成熟。
顏若流與迦樓鴻蒙的目光齊齊落在了藥田邊上一株黑漆漆的小樹上。
這棵樹生的怪異,枝繁葉茂卻不落果,擠在藥田邊上肆意榨取藥田的靈氣,使得周圍一些藥材都蔫了。
顏若流與迦樓鴻蒙對視一眼,難得兩人這一次統一了戰線。
“福伯!”就在這時,隻聽領著顏若流來此的小童皺著眉頭大喝了一聲。
“來了。”一個不過育靈境的老者顫顫巍巍走了出來,見到小童,滿臉皺紋瞬間擠成一團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是長河啊,怎麼了。”
“福伯,師尊都讓您把那株廢樹砍了,您怎麼還不動手,周圍的靈藥都枯了。”小童噘著嘴不滿的抱怨道。
聞言,福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接轉移了話題“哎,老糊塗了,明天,明天一定砍,長河你帶來的這位小友是誰啊。”
“福伯。”聞言小童有些氣急敗壞,他賭氣的哼了一聲“這是師祖帶回來的客人,讓我帶著熟悉下我們閣的環境。”
“原來如此。”福伯笑著走到了顏若流麵前,然而目光卻放在了小童肩上的迦樓鴻蒙身上“長河,幾日不見你竟然也養了長蟲了。”
福伯這麼說著,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哎,這蛇不是我的。”小童長河小心的將迦樓鴻蒙捧著遞給了顏若流,顏若流見狀不情不願的接過了“這也是客人帶來的。”
就在這時,身後極熟悉的氣息傳來,迦樓鴻蒙直接跳下了顏若流的肩膀,幾息之間便扭到了蕭魄命腳下。
正在與王老頭聊天的蕭魄命見狀彎腰,讓迦樓鴻蒙纏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王老頭摸了摸自己新長出來的小胡子,瞥了眼蕭魄命的手腕“蕭小友,老頭其實早就想問了,你這蛇是什麼品種。”
蕭魄命被這問題問的愣了愣,搖了搖頭“蕭某對妖獸並不了解,不知道王前輩可認得?”
進入易穀境之後,蕭魄命就發現這‘泥鰍’周身纏繞著一股不俗的血氣,也終於確認他養的這條‘泥鰍’其實是一隻妖獸。
就是不知道具體品種,以及是否開智了。
“老頭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類妖獸,觀其外貌,有點像落楓山脈赤練王族屬,不過這妖獸頭上生角,又這般年幼,他的父母至少應該是開蒙境的妖獸。”王老頭如是說道“開蒙境妖獸就可化形,蕭小友你這條蛇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才妖蛇。迦樓鴻蒙十分不滿的拍了拍尾巴,然而他的動作在王老頭眼中像是肯定了剛才的說辭,王老頭有些得意。
蕭魄命頷首,他對鴻蒙的未來可以成長為大妖並沒有期待,但是知道鴻蒙不是普通的動物而是妖獸卻也鬆了口氣。
在此之前他總是擔心鴻蒙壽命太短。
如今看來妖獸壽命漫長。
他未必有看得到鴻蒙長大的那一天了。
“師尊。”顏若流走到蕭魄命身前。
“師祖,蕭前輩。”小童長河也磨磨唧唧的跟著顏若流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的在一旁站好。
“若流,玩的開心麼?”蕭魄命擦了擦顏若流的額角,並未感覺到汗珠,有些意外的發問。
“回師尊,顏若剛才和長河哥哥在看藥田呢。”顏若流如此說道,他瞥了眼一旁的王老頭,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是提醒王老頭砍樹還是敷衍過去趕緊帶師尊離開。
“蕭小友不若嘗一嘗我果園的靈果?”王老頭滿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來到這裡最大的成就就是開辟出了這塊藥田,故而逢人就帶人來參觀,好顯擺。
蕭魄命看出了這一點,也不戳破,隻是笑了笑“恭敬不如從命。”
“長河,去摘幾個靈果來。”王老頭聞言支使了一句。
“好嘞。”聞言,小童長河臉上表情瞬間生動了。果園裡的靈果可金貴了,每年還要上供給主閣,他們這些小弟子難得吃到一次。他師祖要麵子,一時高興說不得還會賞幾個給他。
王老頭當然也明白小道童的小心思,當下笑罵了一句。
幾人便跟著小童長河的腳步來到了藥田。
顏若流不情不願的跟在最後,他當然可以現在裝作肚子疼,引開師尊的注意力。
但是之後呢?
縱然回到了幼年,但他的眼力還在。從他的師尊踏入這道觀開始,不,甚至更早時候遇上那王老頭,這根因果線就已經糾纏上了。
或者更古早的時候,在他們遙遠的上一世,從一開始他的師尊遇上了王老頭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注定。
顏若流突然明白了君少殤為何不來,為何不來阻止。
顏若流閉了閉眼,就聽到了王老頭不滿的聲音傳來。
“阿福,這棵樹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把他砍了麼。”王老頭皺著眉頭指著藥田邊緣那一株格外茂盛的靈樹,那樹與果園裡其他樹木都不相同,不僅樹乾歪斜還黑漆漆的,更為重要的時,他沒有結果。
老人沒有說話。
王老頭見狀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知道這一批樹苗你培養不易,隻是這棵樹是株廢物,天生殘缺,你即使把他從果園移開種到藥田保住了性命,但他依舊不會開花結果,白白浪費這藥田的靈氣。”
聽到這話,老人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終於緩緩轉身,去拿靠在草廬牆邊的斧頭。一滴渾濁的淚滴滴在了青石板上,蕭魄命頓了頓終於有了一絲不忍。
“且慢。”蕭魄命如是說道。
“王前輩,這果樹不若換個地方種吧。”蕭魄命笑著勸道“左右也是一條性命,移栽出去不就可以了嗎?”
聞言,王老頭隻是搖了搖頭“蕭小友你有所不知,你且看一看我這藥田果園四周都有什麼?”
蕭魄命順著王老頭示意的方向看去,除了極普通的如同農家木圍欄之外並無其他,突然間一股極細微的靈氣波動從哪些木圍欄處傳來,蕭魄命這才發現這些木頭欄杆上都刻著細細密密的符文,而這些符文平衡著整個果園、藥田的靈氣。
“蕭小友有所不知,這靈株爭命,天生地養。哪怕是這最普通不過的香果木,年歲久了也霸道起來。一株香果木就要獨占一條地脈哩。”
“老頭我現在這果園還能維持平衡,一來是因為這些香果木還年幼,未曾長到霸道的年齡,二來也是因為提前布下的陣法,否則這果園早就爭鬥的隻剩下一株果樹了。”
“這最低等的香果木是如此,若是那些傳說中的仙株,每一種仙株整個世間也隻能存在一株哩。”
王老頭如是說道,卻跨過小院,拿走了福伯手中的斧子,而福伯滿臉灰敗。
“所以哪怕老頭將這株廢樹種到外麵,這棵樹沒有地脈的供養,也很快就會枯死哩。”王老頭一步一步的向著果園走去。
“就算種到道觀外麵,有地脈的山川也早被其他靈樹或者妖獸占據了,這顆廢物競爭不過人家哩。”
就在王老頭方斧頭即將砍到小樹上的時候,他的右手卻被蕭魄命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