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杜燁掛了電話又沉沉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藍卿正起身拉開窗簾，杜燁急忙閉上眼睛，嘟囔：“好亮。”
藍卿轉身,精神大好,笑道：“起了，找地方吃飯。”
杜燁搖搖晃晃地去了洗手間,藍卿正在裡麵，他便靠在牆上安靜地等。
藍卿的聲音從門裡傳出：“你和盛耀什麼關係？”
杜燁說：“無儘可能的關係。”
“哢噠”門開了。
藍卿探出頭來笑：“那我和你呢？”
杜燁說：“良師益友的關係。”
藍卿眼眸彎彎：“是的，我女兒都兩歲了。”
杜燁笑了起來。
話說開了，藍卿對杜燁的態度轉變不少,聊起了這次的新環節。
杜燁便說起來他們的方法。
藍卿邊聽邊點頭,唏噓：“成功沒有捷徑,但每個人都在找捷徑，我讓他們每首都跳，從頭到尾,卻沒人願意信我，這活兒還真是吃力不討好。”
藍卿突然空降,盛耀人在外麵,也沒辦法幫藍卿撐場麵。藍卿過來幫忙，就是個外人，誰都不願意聽他的,哪怕大k幫他說話，他的話也很難落在實處。
杜燁聽完,問：“照你來看，盛耀隊裡能穩進幾組。”
藍卿說：“一組。”
“一組？”杜燁蹙眉，“也太少了，沒有辦法嗎？”
藍卿說：“原本沒有辦法,如今盛耀回來，應該還能拯救一下。”
杜燁麵色誠懇：“那就麻煩你了。”
藍卿笑著說這是應該的，收人錢財為人分憂。
頓了頓，他又問：“你說，你和盛耀是有無儘可能的關係？”
杜燁突然有點緊張，還是點了一下頭。
藍卿沉吟兩秒，說道：“他可配不上你。”
杜燁看他，微微一笑。
藍卿看他：“我這麼說，你不生氣？”
杜燁搖頭。藍卿向來都這麼對他說，早就聽習慣，不但生氣，反而覺得很親密。同樣的人，果然想法，看法，選擇都是一致的。
兩人吃過飯，又開車往城郊去。
等到了地方，正好下午三點左右，陸陸續續的有選手從賓館出來，趕往排練室。
來不及休息，藍卿和杜燁停好了車，就匆匆坐電梯去了一樓，從賓館正門往外走。
門外陽光正熱，剩下的太陽照得水泥地麵白亮的刺眼，仿佛有火星在其上四濺而起。
於是長著茂盛枝葉的大樹下就成了難得清涼的地方。
賓館門外有幾棵大樹，樹下站著七八個女孩子，年紀都不算大，穿著白色的短裙，那款式有點像希臘女神風，隻是裙子很短，露出一雙雙大長腿。
她們聚在樹下並不嬉鬨，也沒有玩手機，隻是在地上描繪著什麼，遠遠看去，像是很複雜的魔法圖。
隔得遠，杜燁也看不清楚，視線在她們身上稍作停留，便匆匆移開。
到了排練室，鄧曉丹和邵妃已經在裡麵，杜燁才一進去，兩人就圍了上來。
邵妃說：“你原來真的認識藍卿老師啊，他為什麼在這裡？”
鄧曉丹說：“玩到現在，你是家長，要以身作則！”
杜燁對邵妃說：“認識的。”
又對鄧曉丹說：“讓你半天，練的怎麼樣？”
邵妃說：“我上過一堂藍卿老師的課，他都記不住我了。”
鄧曉丹說：“來啊！士彆半日當刮目相看！”
半個小時後，邵妃累的再也說不出話來，鄧曉丹不甘心地大吼：“我不信！你能記下來，我憑什麼就記不下來！”
兩個小時後，邵妃汗如雨下，躺在地上不想動彈。
鄧曉丹趴在地上口吐白沫：“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會挑戰你了。”
杜燁今天的狀態也不好。
作息混亂，體力不支，兩個小時後他也累的一步也不想走，難得躺在地上休息。
“叩叩叩！”
敲門聲夾在遠方飄來的雜亂音樂裡，三人一起轉頭看過去。
就看見藍卿推門走了進來。
藍卿的頭發蓬鬆柔軟，眼神也溫潤平靜，他站在門口笑了一下，所有人便覺得生出了幾分力氣。
邵妃第一個翻身坐起，乖乖招呼：“藍老師。”
藍卿點頭，走進來說：“看你們這麼認真，就知道你們要贏了。”
鄧曉丹盤膝坐在地上，謙虛笑道：“大家都很認真。”
藍卿對他笑笑，看向杜燁：“閒來無事，來看看你們練舞，還有力氣嗎？”
這次杜燁爬起來，說：“有。”
鄧曉丹猶豫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撐著身子站起身，汗水濕透了衣服，圓胖的臉終於瘦了幾分，倒是襯得那雙眼睛精神了許多。
杜燁讓兩人喝過水，把藍卿叫到正前方，然後又把手機交給了藍卿。
藍卿拿著手機想了想，隨後點開一首嘻哈音樂，跳到了三分之一的部分。
音樂響起，杜燁聽了三秒，瞬間合上音樂，找到動作，舞了起來。
在他身後，鄧曉丹和邵妃經過杜燁提醒，再加上熟能生巧，慢了一拍跟上杜燁，三人的齊舞瞬間完成。
隻見三人時而上前，時而搖擺著退回，三個舞步被串聯在一起，動作整齊劃一，就像排練了千百次。
待得音樂節奏到來，杜燁突然轉身來到邵妃身邊，邵妃默契的將雙腿搭上杜燁和鄧曉丹用手臂架起的人橋，在半空拉出一個一字馬，同時手上甩手不斷，舞出道道殘影。
驟然。
所有動作停頓。
邵妃將高高豎起的手指往頭頂壓下，【戴上王冠】。
藍卿讚歎點頭，手裡卻不客氣地點開鎖舞的放客音樂，跳到了中間。
音樂響起，邵妃跳到地上，與鄧曉丹一起看向杜燁。
杜燁垂眸思考三秒，便用雙手架起演奏吉他的手勢。
鄧曉丹瞬間跟上，與杜燁舞出【放客吉他】。
邵妃則站在箭頭位置，卡著節拍舞動花手，兩人將她拱衛在中間，就像是正在追求心愛姑娘的兩個年輕小夥兒，諂媚上前。
邵妃氣勢淩人，將兩人一把推開，像個女王一樣踩著
鄧曉丹的肩膀，另外一隻手則被杜燁輕輕握著，仿佛正在宣誓效忠的騎士，單膝跪地，親吻她的手背。
藍卿看完鼓掌，沒再按了。
他將手機放在地上，說：“本來想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那我先走了。”
杜燁喘著粗氣將藍卿送到門口，問：“盛耀回來了？”
藍卿點頭：“回來了，就是有點管不住人，他這個隊長離開的太久了，隊裡出現了小集體，誰的話都不會聽了。”
杜燁按住他拉開的門，緩了一下，才說道：“你有辦法嗎？”
藍卿說：“有，不用擔心，他畢竟是個大明星。”
杜燁說：“謝謝。”
藍卿深深看他，調侃：“有無限可能的關係，嗯？”
杜燁摸了摸鼻子，笑著沒說話。
晚上杜燁練舞結束，給藍卿打電話，藍卿說小藍玥的病情穩定，晚上會接回家住，杜燁這才沒有跟過去。
隻是回去的時候，他在賓館門口看見白天站在樹下的那群女孩兒，她們點燃了蠟燭，圍成一個圈，跪在地上默默祈禱著什麼。
白色的衣服配上燭光，漫天星辰，場麵有幾分聖潔。
她們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誰去問話那些女孩兒也不理會，杜燁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女孩用剪刀剪掉自己的一撮頭發，放在蠟燭上，發絲滋滋燃燒，很快燒成灰燼。
場麵一度有點詭異。
杜燁覺得這個場麵看起來很不舒服，看了幾秒就要離開：“走了。”
鄧曉丹還在看，被杜燁拉著，邊看邊說：“她們是在排練節目嗎？特殊嘉賓？”
邵妃回頭看過兩眼：“特殊嘉賓怎麼可能在那裡，彆看了，感覺很不好，走了。”
鄧曉丹“哦”了一聲，視線還在往那群女孩兒身上看。
等進了電梯，三人各自散去，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聽人議論，才想起昨天是《街舞，哇酷！》第四期的首播，杜燁的《夏夢巴士》在播出後爭議極大，再次引起熱議。
最關鍵的是，杜燁的兩個廣告，竟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這一期裡播放。
可怕的出鏡率，甚至比起明星隊長都差不了多，人氣爆炸！
有人找到杜燁，告訴他又上了熱搜，關於《夏夢巴士》這個作品，有人表示好看，有人卻說不值得拿第一，所以網上聲音很亂。
杜燁並不在意，拿出手機邊看邊吃。
冠名代言商的廣告果然不一樣。
視頻一打開，就是杜燁在炫彩通道裡跳舞的廣告。
經過後期的加工，科技感和潮流感已經突破極限，彆說是杜燁在裡麵跳舞，就是在裡麵來回走兩圈，說上兩句話，效果也不一樣。
更何況杜燁不僅跳舞，還做了地板動作，短短八秒鐘的廣告，將杜燁的實力展現的淋漓儘致，簡直像是成為了《街酷》這個節目的全權代言人。
這風頭出的。
倒是比隊長們還足了。
等著進了節目，杜燁跳了兩次，比起華華手機的代言，杜燁更好奇的還是他代言的“上古”。
“上古”是一款網遊，為了保證杜燁可以融入到這個節目裡，一定會做很多的後期，也是因此直到現在才播出的原因。
杜燁實在很好奇，自己隻是隨意跳的那些舞，最後會呈現出什麼樣的效果。
跳到第三次，杜燁終於找到了插播的廣告，正好看見自己的臉露出來……
“哇！”
杜燁嚇了一跳，抬頭就看見鄧曉丹坐在對麵，對自己擠眉弄眼地笑。
鄧曉丹說：“看什麼呢？看自己呢？這麼自戀？”
杜燁瞪他一眼，低頭看去。
隻見視頻裡的“自己”側身旋轉，明明身上穿著現代的t恤長褲，但是在身體外麵卻包裹了一圈淡淡的金色鎧甲。
鎧甲線條古樸蒼茫，有光澤流轉，腰上有蓮花戰裙，同樣以金色打造，那戰裙極長，當杜燁旋轉的時候，裙擺驟然綻放，猶如宇宙中疾馳而過的流星，發出奪目光輝。
東皇太一是洪荒神話裡的妖族大帝，所以頭戴白玉皇冠，一席白色長發在腦後旋開。
金與白交織在一起，星光燦燦，端的是華麗無雙，仙氣飄渺。
但這樣的影子隻是乍然一現。
待得杜燁雙腳落地，又恢複成現代的服裝，尤其配上那頭厚重的劉海，若是隻看長相，便覺得極度的普通中，還透著一股讓人看不起的土氣。
然而一轉眼。
杜燁一個【鑽頭】舞出。
金色鎧甲驟然加身，白色長發披在身後，金白的光芒乍然一現，再看杜燁的眼角眉梢，便驟然超凡脫俗，俊美無雙。
“滴答！”
“吸……”
鄧曉丹喃喃：“臥槽，這個特效無敵了。”
杜燁沒有抬頭，也很喜歡這個廣告效果。
比起花花手機在特效和場麵上花費的心思，上古的代言則將全部精力用在了特效cg上，為杜燁添加了一抹神秘強悍的古人氣勢。
隻見視頻裡的杜燁，偶爾恢複現代妝容，普普通通，芸芸大眾。
下一秒又成為舉手抬足間，可以撼動天地的偉岸妖帝，氣勢淩人，風華絕代。
這效果完全超出了杜燁的預期，他還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長得這麼帥，比起盛耀也不差了。
嗯，對，盛耀也不過就是服化道堆出來的“千年一個”，他成不了千年一個，“百年一個”總該沾個邊吧。
杜燁看的眉眼皆彎，轉眼十五秒的插播廣告結束，他看的還意猶未儘，乾脆又倒回去再看。
這一次，他點開的彈幕……
【啊啊啊啊啊！我家崽崽！！】
【前方預警！注意保護好芳心！！】
【崽崽，要保護好自己，外麵的壞人很多的。】
【帥帥帥！已經在邁入女友粉的邊緣。】
【弟弟，想要個姐姐嗎？爸媽資產百億的那種。】
鄧曉丹說：“找個姐姐吧，少奮鬥一百年呢。”
杜燁看他一眼。
鄧曉丹正色：“我們才華無雙，寧折不彎！”
【是真帥。】
【有和我一樣，這一段重複看了十遍以上的嗎？】
【崽崽，打算娶幾房啊？】
【介意找個男朋友嗎？】
【啊啊啊？】
鄧曉丹哈哈地大笑，圓嘟嘟的手指，指著這個彈幕在杜燁眼前滑過：“這是真魅力啊！”
杜燁沒理他。
鄧曉丹湊上來：“看你微博粉絲都三百多萬了，不管理一下粉絲？”
杜燁搖頭。
鄧曉丹不死心：“又不麻煩，找個經紀公司就完了，我昨晚上回去才知道，樓下那群白衣服的妹子是盛隊的粉絲，穿的衣服叫獻祭服，自稱聖女，腳下畫的那個叫做召喚陣，說是能把盛隊召喚過去。走哪兒跟哪兒，你不覺得很嚇人？”
杜燁神色變化。
鄧曉丹以為說動杜燁，急忙乘勝追擊，說個不停。
杜燁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盛耀出事，是不是就是這群姑娘搞出的事？那自己該不該阻止？可要是阻止，盛耀又怎麼放下娛樂圈的風光，一心一意地跳舞，活的簡單一點？可要是不阻止，盛耀還留在娛樂圈裡，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麵的那些事？
杜燁心裡惆悵，一時間也沒有主意，低頭用視頻下飯。
心不在焉，突然咬到了舌頭，他吸了口涼氣，抬手一蹭，手指上有血！
鄧曉丹緊張：“怎麼了？”
杜燁抿著嘴唇沒說話，隻是找來紙巾，將嘴裡的血吐了出來。
鄧曉丹一看，大叫一聲：“都彆吃飯，這飯菜有毒！”
一旁的邵妃正在吃麵，一陣嗆咳，最後低著頭，顫抖著，將麵條從鼻子裡扯了出來。
然後追著鄧曉丹就一頓狂揍。
杜燁看著熱鬨，忍不住地笑，心裡的那點兒鬱悶終於散去大半，拍手叫好：“繼續打！彆停！”
鄧曉丹流淚看他，弱弱說道：“姑奶奶，輕點兒。”
那兩人打打鬨鬨，半天也吃不完，杜燁乾脆起身，提前離開。
等到了排練室，他看見藍卿正拿著一個保溫杯走出來接水，看見他遠遠招呼一下。
“玥玥好了沒有？”杜燁問。
藍卿點頭：“好了就調皮，昨晚上回家屋裡亂成團，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杜燁說：“今天怎麼沒帶過來？”
藍卿看他：“這裡人那麼多……”
“就是人多，才要讓她出來走走，總是一個人關在家裡，對她不好。你帶她過來，我幫你帶。”
藍卿深深看他，隨後輕笑：“知道了，有空就帶她過來。”
杜燁不再開口，對著藍卿點頭，往通道深處走去。
走出一半，路過化妝室，門正好打開，盛耀拿著手機走了出來。
兩人看見，盛耀愣了一下，笑：“喲，早。”
杜燁蹙眉：“昨天你粉絲來了。”
盛耀笑：“是啊。”
杜燁問他：“不管管的嗎？”
盛耀繼續笑：“管著呢，但能管到什麼程度？又不是她們爸媽。”
杜燁蹙眉：“那就這麼放任著？”
盛耀說：“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杜燁被問住。
盛耀的粉絲基數太多了，多了就會出現一些特立獨行的存在，這些人也不加粉絲團，不聽粉頭招呼，單獨行動，自己有想法。
盛耀這邊想管也管不了。
人家什麼都沒做，點個蠟燭還犯法怎麼的？
也就是看著有些滲人，指不定換成一些人眼裡，這還叫浪漫呢。
報警都是沒用的。
杜燁深深看了盛耀一眼，沒再說話，繞過他走了。
盛耀轉頭看他，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轉身又回了房間裡。
等到了排練室，杜燁這邊開門，那邊泉陽就過來拍他肩膀。
杜燁轉頭，驚訝。
泉陽揉揉他腦袋，笑道：“沒什麼，打個招呼，明天錄節目，要加油了。”
杜燁點頭笑著，推門走了進去。
泉陽跟在後麵，一起進了屋。
這是最小的排練室，也就能夠容下三五人跳舞，兩個大男人一進來，便顯得屋裡有點擠。
杜燁將背包丟在牆角，掏出手機連音響的藍牙，這才問：“有事？”
泉陽說：“有事，你來坐下，我有事和你談。”
杜燁連上了藍牙，卻沒有打開音樂，排練室裡安安靜靜。
泉陽拉著杜燁坐在地上，麵對麵，他盤腿說道：“有人托我問你，想要簽經紀公司嗎？你現在越來越火，需要一個專業的公司幫你，想要一直火下去，就更需要經紀公司。”
杜燁搖頭。
泉陽詫異：“不要？”
杜燁說：“不要，我比完賽還要回去讀書。”
泉陽不可置信：“這……太可惜了吧？機會要把握住啊。”
杜燁搖頭：“我誌不在娛樂圈。”
泉陽看他表情，又斂目想想，點頭：“我知道了，以後再有人來找我，我會幫你拒絕。”
杜燁微笑：“謝謝。”
盛耀是第一個，泉陽是第二個，想要簽下杜燁的絕不可能隻有他們兩個，杜燁的火是爆火，想要靠他賺錢的人太多太多。
杜燁毫不遲疑地拒絕，他有自己的打算。
泉陽其實還有點不死心，但現在並不是勸服杜燁的好時候，他見鄧曉丹和邵妃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便撐著膝蓋站起來說：“那行，走了，你們加油。”
備賽最後一天。
時間轉眼過去。
杜燁他們今天沒有練到那麼晚，明天上午的比賽，今天他們需要充足的消息，練到下午五點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杜燁發現那幾個女孩兒又過來了，蹲在地上用粉筆彙出複雜的召喚陣。
杜燁的腳步一頓，他想了想，轉身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誒，喂喂！”鄧曉丹伸手去拉杜燁，“你乾嗎去？”
杜燁拽著他一路走過去，邵妃也好奇地跟了過來。
杜燁走過去，西斜陽光將樹蔭拉長，當雙腳踩上第一片陰影的時候，好像有某種陰冷刺骨的感覺從足尖傳遞過來。
杜燁看見了一個非常複雜的，用紅色粉筆畫出的召喚陣。
這些女孩穿著白色的短裙，跪在地上專心繪畫。
其中一個說：“膝蓋都出血了，好痛哦。”
另外一個說：“越痛越好啊，血流的越多，才代表我們虔誠嘛。”
杜燁仔細地看，才發現這些女孩都將膝蓋直接跪在地上，水泥鋪成的地麵粗糙不平，女孩細嫩的皮膚很容易就破皮受傷，有些隻是紅腫烏黑，有些卻已經破皮流血。
她們不但沒有抱怨，反而故意將血擠出更多，用粉筆將血液吸收，在地上慢慢地描繪出線條。
再仔細去看地麵的召喚陣，就會發現有些地方是線條顏色格外的紅，粉筆的粉末甚至有些粘稠。
毛骨悚然。
杜燁嘴角抿緊，走到召喚陣的邊上，然後在所有女孩的注視中，踩上召喚陣。
“啊——”刺耳的尖叫響起。
一個女孩猛地站起來，雙手去推杜燁：“你踩到它了！”
杜燁退後一步，站穩，將女孩的手撥開，問：“你們多大了？上學嗎？什麼學校的？你們家長的電話多少？”
女孩被問了一愣，繼而有些心虛的看向另外一個女孩兒。
杜燁發現，其他人也在看她。
她是她們這個團體的核心人物。
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很普通，梳著馬尾辮，個子也不高，長相也很普通，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
但她脖子上戴著施華洛的黑色水晶，手指也是施華洛的黑水晶戒指，腳下穿的是一款aj的限量女款鞋。她的膝蓋受傷是最嚴重的，傷口上有著粉末狀的東西，隔得遠了很難分辨，究竟是粉筆灰，還是化膿導致，很是猙獰。
那女孩抬頭看向杜燁，眼神呆木，並不說話。
杜燁視線掃過她大咧咧蹲著，過分短的短裙中間的部分，目光迅速移開，落在她腿上猙獰的傷口，蹙眉。
鄧曉丹在身後拉他：“這都是盛隊的粉絲，你過來湊什麼熱鬨？”
杜燁也在猶豫，這件事自己該不該管，改管到什麼程度，以及能不能接受那之後可能產生的一係列變化。
這時邵妃從他們身後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線條，來到那個戴著施華洛水晶的女孩身邊，蹲在她麵前笑：“你們畫的是什麼啊？感覺很神秘，很浪漫。”
施華洛女孩定定地看了邵妃兩秒，然後笑出甜甜的笑容，說：“一個召喚陣，可以心想事成的召喚陣。”
邵妃歪頭：“你們的願望是什麼？”
施華洛女孩羞澀地說：“我想送盛耀一個禮物，我已經準備很久了。”
邵妃說：“我偶爾可以看見盛隊，我幫你送給他好不好？”
施華洛女孩搖頭：“不要，還沒準備好，等我準備好了，我親自送給他。”
邵妃視線落在她膝蓋上：“你的傷很嚴重，再不處理，你會得敗血症的。”
施華洛女孩垮下臉，吹了吹自己的膝蓋：“嗯，知道，明天我就回去輸液打針。”
邵妃湊過去，幫她吹了吹：“很痛吧？這麼痛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施華洛女孩嘟著嘴：“很痛，不過我一定要堅持下去。”
邵妃歎氣：“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你手機呢？我給你留個電話，你要是畫完，想要休息聯係我，我帶你回房間上藥。”
施華洛女孩猶豫。
邵妃又說：“我住在裡麵，盛隊……盛耀隊長也住在裡麵，偶爾能夠遇見他。”
施華洛女孩定定看她，然後笑開眉眼，脆生生地說：“好。”
邵妃再回來的時候，對著杜燁搖了搖手機，得意洋洋地拋了個眉眼：“喏，電話，雖然不知道你為要管這件事，但男生根本就不懂女孩子的想法，你那麼凶，她們不撓你就已經很不錯了。”
杜燁拿到電話道了謝，轉手就用微信發給了盛耀。
盛耀一直到晚飯後才回複：【什麼？】
杜燁：【你唯粉小領導的電話號碼。】
盛耀：【？？？】
杜燁蹙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好在盛耀的消息很快就追了過來：【不生氣了？】
再追：【上次惹你生氣，我好忐忑，都不敢和你說話。】
繼續追：【今天見你，戰戰兢兢，你發現沒有？】
再繼續追：【你彆生氣，我道歉就是了。】
杜燁有點臉紅。
如今回想，那天晚上的失望和憤怒，大抵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
他當時差一點就要開口了。
整理情緒，杜燁發去微信：【她好像想要送個禮物給你。】
盛耀說：【上次一起跳舞很過癮，什麼時候我們再去藍卿那裡跳舞？】
杜燁說；【隻是收下禮物而已。】
盛耀說：【在這邊畢竟有些包袱，還是那邊更好，大家都放得開。】
杜燁說：【盛耀？】
盛耀說：【好吧，不如想想，她們上次送給我的禮物是什麼。】
杜燁反複看著這句話，身體漸漸有點冷。
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盛耀沒有說明，說明那東西他都說不出口。
那些女孩送出的禮物，已經超出盛耀的承受極限。
杜燁猶豫了一下，說：【那就放任不管了？】
盛耀說：【該管的都管了，剩下的是管不住的。】
杜燁想了想：【要不要聯係他們父母？】
盛耀說：【都是一群家庭環境很好的孩子，可惜父母都很忙，阿偉試過，沒用，她們是保姆帶大的。】
杜燁又想起那個女孩木然偏執的眼睛，與她手指上戴著的黑水晶戒指一樣，眸底深處仿佛看不見光。
而這樣的眼睛他很熟悉。
熟悉到心疼的程度。
就像小藍玥。
杜燁的沉默並沒有阻止盛耀的話嘮，他轉口聊起了昨天晚上的節目，聊完節目又聊明天的錄製。
轉眼一個小時過去，盛耀突然說道：【你真不考慮來我公司？】
杜燁回複：【睡了，晚安。】
……
第二天。
第六期。
全國30~36強。
【十二王座之戰】正式開始錄製。
忙碌的一周終於結束，到了驗證成果的時刻。
有人信心十足，有人忐忑不安，有人在吃早餐的
時候還在聽音樂，有人卻早早地吃完飯往錄播中心去了。
節目組將所有換好衣服，化好妝的選手都集中在最大的排練室內，排練室的牆上貼著大幅的海報。
每個隊伍在一起，隊長在最前麵，隊員則在後麵。
泉陽隊最是顯眼，16名隊員全員晉級，站在泉陽的身後，氣勢極強。
在房間中間的空地上，擺放著橫六豎八，一共48張座椅。
座椅一模一樣，選手進來後自由選擇座位。
房間一圈架設了七八部攝像機，還有攝影師扛著攝像機在屋裡走動。
最先近來的選手看見屋裡的座位擺設，與身邊的人說道：“會不會是坐在前麵的更先進場？”
“誰知道呢？萬一是從最後開始進場呢。”
“不管了，我就坐前麵，先進場有優勢。”
“等我一起，我坐你身邊。”
有攝影師扛著機器，拍攝選手走進房間後的表情變化。
比賽錄製到現在，選手們已經差不多適應了鏡頭的存在，甚至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怎麼搶鏡頭。
有人進來會對著攝像機招手，有人會故意手舞足蹈，也有人麵無表情地與身邊的同伴低聲交談。
不知不覺，48張座椅已經坐了大半，前排和後排都坐滿了人，隻剩下中間的位置。
杜燁這個時候才和鄧曉丹、邵妃走進來。
他們已經儘量早地吃完早飯，可惜還有人比他們還早，化妝間裡堆滿了人，隊伍排了長長一條龍，輪到他們，時間已經很晚。
三人站在門口對視一眼。
鄧曉丹說：“隻剩下中間了。”
邵妃說：“那就坐中間吧。”
杜燁並不說話，跟著他們一起往座位走去。
此時所有由攝像師控製的鏡頭都隨著杜燁他們轉動，一直拍攝到他們坐下，還有一個攝像機的鏡頭始終對準他們。
這是很明顯的特殊待遇。
但有特殊待遇並不是隻有杜燁。
周斐然隊伍的黃可可，聶雲平隊伍的刑月，盛耀隊伍的龍龍，再加上杜燁，這四個人是最明顯的奪冠熱門，鏡頭自然會給最多。
除此以外還有些人氣選手，也有攝影師扛著攝像機跟在他們身後，比如身形最強壯，跳舞卻最性感的加加。一敗成名，卻不計前嫌成了杜燁“哥哥”的方子，還有性感火辣的爵士美人江婷等等。
他們或許自身實力夠強，或許性格獨特，又或者因緣際會成為觀眾矚目的焦點，節目組也不會放棄這些話題人物，反而給足了鏡頭。
快九點的時候，選手終於到齊，總導演扛著一個亞克力板、三個方向貼紙、一個方向透明的箱子走進來。
箱子裡放著橘色的乒乓球，球上用黑色簽字筆寫著數字。
總導演將大箱子往桌子上一放，撐著桌麵環顧一圈，笑道：“抽簽吧，前十二位先進場，剩下的依次進場挑戰。”
先進來占位的選手哀嚎一聲：“就知道。”
後進來的選手拍手笑道：“導演愛你，抽簽最公平！”
總導演笑：“《街酷》就是一款最公平，最公正，最公開的比賽！實力者，登上王座，十二王座虛位以待，各位請上來吧。”
杜燁說：“我不去。”
鄧曉丹笑：“邵妃去。”
邵妃想想：“我去就我去，杜神帶飛，龍潭虎穴都不怕。”
鄧曉丹豎起大拇指：“好！拍的一手無敵霹靂彩虹屁。”
邵妃一巴掌抽在鄧曉丹身上，笑眯眯地上去了。
天翼羨慕地看過來，說：“跟著杜神組隊就是不一樣，你們很輕鬆啊。”
鄧曉丹左右看一眼，低聲說：“跟杜神組隊是一回事，你知道我們這些天跳了多少舞嗎？九個音樂九個舞，從頭到尾，我們一天要拉四五遍，從早跳到晚，兄弟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就不能有點兒自信？”
天翼揚眉：“每個曲子都編舞了？”
鄧曉丹點頭。
天翼若有所思，隨後羨慕地說：“其實你們這樣才好，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