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盛耀回來排練齊舞的。
這次有隊長跳舞環節,他提前了兩天回來。
才一回到房間，行李一丟，就要往外走。
助理看他,說：“您要出去？”
盛耀點頭。
助理說：“您晚飯還沒吃呢,我路上叫了外賣，應該快送到了。”
盛耀擺手：“我很快就回來,你先吃著。”
盛耀離開不久，外賣送來，盛耀還不見回來，倒是經紀人阿偉的電話打過來,確認盛耀行程。
阿偉和助理對過行程,問道：“已經睡了嗎？”
助理看了眼眼前沒動過的餐盒,說：“趕通告太累，飯都沒吃就睡了。”
阿偉點頭：“不用叫他，睡夠了他就會起來吃飯,你也吃完去休息吧。”助理回答說好，正要掛電話,阿偉的聲音再次響起,“留意一下盛耀，彆讓他和那個杜燁走的太近，有點不對勁兒,我的直覺沒錯。”
助理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說好。
阿偉又說：“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幫留意就好，有什麼事我來說，他聽我的話。”
助理老實地回答：“好的。”
電話掛斷，助理將自己的快餐拿過,慢悠悠地吃著，一邊看起了手機。
吃完飯，盛耀還沒有回來，助理將桌麵收拾好，和衣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盛耀卻還沒回來。
助理想了想，翻了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很久很久。
……
杜燁打開門，沒想到門外站的竟然是盛耀。
杜燁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將盛耀迎進門來：“快來，正好想到你，你就來了。”
盛耀有點受寵若驚，他什麼時候被杜燁這麼需要過，但凡他一接近，這小子不是懟他一句，就是各種使壞。
自己也是奇怪，已經看透他們相處的本質，卻還是控製不住地跑過來。
他可是連軸轉了24個小時，現在不該吃過晚飯，在被窩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嗎？
還有，自己可是娛樂圈的頂流，這受寵若驚是的心情是個什麼鬼？
盛耀心裡彆扭著，卻沒有反抗杜燁拉他進屋的力道，甚至還有一點小竊喜。
隻是進了屋，一看見那亂糟糟的電視櫃，盛耀臉上的笑容就看不見了。
他指著那堆東西說：“這是什麼？”
杜燁在後麵推他，理所當然都說：“幫我收拾，請你吃飯。”
盛耀克製不住自己的雙手，抓向那堆亂糟糟的東西，說：“你拉我進來就為了這個？你都欠我一頓飯了，你還想要欠我幾頓？該死，為什麼這麼多東西，這堆塑料雕像都哪裡來的？你怎麼買這麼多零食？辣的，甜的，還有榴蓮味的？你吃榴蓮？不行，東西太多了，給我找個箱子……沒有？沒有你讓我堆哪兒？塑料袋？可以可以，拿過來吧……等等，你為什麼從鞋盒裡拿塑料袋，我拿來裝吃的……不行，不能對付，等等，讓我想想辦法……”
盛耀隻能跑到服務台去拿口袋，又匆匆上來，將各種食物分門彆類地放在小袋子裡，再放在大口袋裡，然後將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像收進了衣櫃裡，他的視線裡無法容忍這些並不統一，也沒美感的東西出現。
最關鍵，都是一堆塑料，網上一百塊批發十個的那種，材質各種辣眼睛，手感自然相當糟糕。
盛耀將塑料擺件拿在手裡，低頭去看垃圾桶。
想到什麼，又去看杜燁。
杜燁說：“這都是我家長送的，每一個都是他們的祝福。”
盛耀用手去摸鯉魚擺件的紋路，讚歎：“雖然是塑料做的，但鱗片清晰，活靈活現，光澤瑩潤，形態姣好，有了長輩的祝福它就不一樣了，它有了靈魂。”
杜燁：“……”
盛耀找來濕浴巾，將每個擺件擦過，整齊地擺了一排。
盯著看了一會兒，又調整了一下方向。
又看幾眼，再次調整位置。
再看……又調……
他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直到肚子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隻能強忍著將這些東西掃進垃圾桶的衝動，轉身就要離開。
杜燁叫住他：“等等。”
盛耀看他。
“答應了，請你吃飯。”
盛耀腳步定住，笑容綻放：“好啊，吃什麼？”
十分鐘後，盛耀捧著紅燒牛肉方便麵，吃的噴香。
方便麵裡還加了杜燁家裡買來的牛肉乾，麻辣的味道融在方便麵裡，吃得不擅辣的盛耀嘴唇發紅，滿頭大汗。
杜燁在旁邊遞紙。
盛耀用這紙先擦了辣出來的眼淚，又擦了嘴，才說：“能有三年沒吃過方便麵了，阿偉不讓吃，我也覺得方便麵沒什麼好吃，但怎麼這麼香，真是太香了，不叫外賣是對的。”
杜燁坐在床邊看著他笑。
盛耀的身材管理很嚴格，是阿偉的要求，也是他的自製力，做偶像明星的，沒有一點自製力不行，粉絲的要求太嚴格，盛耀必須各方麵都要完美。
等著盛耀將最後一口湯喝完，兩人安靜地對視，誰也不提離開的事。
杜燁猶豫了一下，問他：“要下樓走走嗎？”
盛耀點頭，“好。”
離開了空調充足的賓館，外麵正熱，空氣裡的水分很高，身上瞬間蒙上一層薄汗，仿佛裹了一層保鮮膜。
但誰也沒說要回去，他們在路燈下安靜地走著，一開始並不說話，燈光將他們的影子緩緩拉長，又驟然縮短。
擺幅頻率相同的步伐讓他們始終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重疊的影子宛若一個整體。
盛耀也沒有問去哪裡，也沒有說自己忙了一天，他安靜地與杜燁並肩而行，隻覺得心裡非常平靜。
仿佛隻要這樣，隻要這個人，就可以走到天涯海角。
悶熱的空氣裡鑽出一縷涼風，似有若無，盛耀努力感知著那涼意的存在，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碰了一下。
然後，他的食指就被一個燙熱的手指輕輕勾住。
驟然間。
涼風驟然退散，迎麵熱浪湧來，撲頭蓋臉，像是狂風巨浪，吹打得他心臟胡亂跳動，變成了空中打著旋被吹上天的樹葉。
積壓了一周的困意像是打開了閘門，氣
勢洶洶，將他淹沒。
他頭暈目眩，頭重腳輕，就連呼吸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全部的感知，就隻剩下那個勾住自己的手指，輕輕的，幾乎毫無力量，他隻需要將手指微微一收，就能掙紮出來。
但他做不到。
渾身的力量在這一刻都被剝奪了，勾纏的手指成了他的呼吸，他的感知，他的一切，他汲取著這股力量，才能夠勉強站起來。
他偷偷打量身邊的少年，卻看不見他的表情，蓬鬆的鳥窩頭遮擋了視線，讓他無法分辨他眼底的神色。
於是他也隻能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
屏著呼吸與身邊的人努力地保持著同樣的步調，讓那手指輕輕觸碰著，保持著那讓人心驚肉跳，可能下一秒就會沒頂的不安和滿足。
就這樣，他們走了好像很久，迎麵有人影晃過，盛耀急忙將手收了回來。
杜燁終於轉頭看他。
“有，有人……”盛耀一急，險些咬到舌頭，哪裡還有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樣，像個驚慌失措的大男孩。
杜燁笑，走開了兩步。
於是兩人緊緊貼靠在一起的影子也分離開來。
盛耀恍然若失。
對麵走來的人步履匆匆，並沒有抬頭去看，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要趕去哪裡，與他們擦肩而過，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腳步聲漸遠。
杜燁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說：“走吧，回去吧。”
盛耀眷戀剛剛的感覺，低聲說：“我還很飽。”
杜燁看他。
盛耀走到他身邊，說：“再陪我走走。”
杜燁點頭：“好。”
於是路燈下的影子又重疊在了一起，並肩而行的臉上，手臂輕輕貼靠。
這一次，是盛耀主動去勾了杜燁的手指，兩人一起用力，這手指便勾纏的格外的緊，一個人再難掙開。
他們繞著賓館所在的街區走了一圈又一圈，有人的時候就分開，沒人的時候便貼靠在一起。
有一次，一個人突然從小路裡衝出來，兩人來不及分開，盛耀便一把抓住杜燁的手腕，將他帶到一旁。
這一次，抓了滿手心，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那皮貼皮肉貼肉的觸感，盛耀舍不得放手，又用了一下力，這才放開。
月亮越升越高，郊區的樓房本就燈光稀疏，如今更是隻有零星的房間還亮著燈。
夜已經深了。
兩人很少說話，杜燁是不善交談，盛耀是不知道說什麼。
大明星也是人，麵對突如其來的心動也茫然無措，也會羞澀忐忑。
杜燁的主動將他震驚，他躲了一次，惦記很久，這一次本來應該繼續躲，偏偏心和身體都在抗拒他的理智。
他沒想過，自己演了那麼多的愛情電視劇，卻在這樣一個意料外的節目裡，遇見了意料外的人，讓他進退維穀，左右為難。
實在太晚，杜燁打了個哈欠，心滿意足地對著盛耀笑：“回去睡了。”
盛耀心臟砰砰砰地跳，他覺得杜燁這話像是邀請，會不會太快了？
回到賓館，接待大廳裡已經沒了人，隻有前台接待坐在服務台後麵打著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猛地閉上，年輕貌美的姑娘眼睛閃亮地看著盛耀，勾出嘴角的笑容，展露出自己最完美的麵孔。
盛耀的眼珠子左右看，吹了冷風反而冒出一身汗，掛在牆上的鐘顯示已經十二點半。
他們竟然不知不覺走了兩個多小時。
肚子自然是不漲了，隻是腦子胡思亂想，腳卻更軟。
進了電梯，盛耀有點猶豫，說：“我還是……”
杜燁按下五樓，又按下六樓，然後轉頭看他。
盛耀眨了眨眼睛，說：“明天見。”
杜燁點頭：“明天見。”
電梯很快到了樓層，杜燁毫不猶豫地走出門，盛耀眼巴巴看他，看著他笑了一下說：“再見。”
盛耀牽著嘴角笑，努力克製失望，說：“再見。”
電梯門關上。
盛耀腳軟地靠上了電梯。
完蛋了。
他談戀愛了。
他不該談戀愛的。
但他拒絕不了。
他想談，十二分的想，想抓著那隻手，不鬆開。
電梯門再次打開，盛耀腳步浮軟地回到房間，助理揉著眼睛打開了門，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說：“晚飯在桌子上，您沒帶房卡，我就先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盛耀點頭，又拉住他：“阿偉打電話了嗎？”
助理說：“我說你吃過飯就睡下了。”
盛耀鬆了一口氣，對助理道了一聲晚安。
助理說了幾句話，逐漸清醒，仔細分辨盛耀的臉色，說：“您看起來很開心。”
盛耀笑：“是的，發生了一些意料外的好事。”
“那太好了。”助理笑道，“您好好休息，以後還會有更好的事情發生。”
盛耀想想，說：“應該不會了。”
助理疑惑看他。
盛耀沒再說話，關門進了屋。
他想，以後恐怕再難出現比今天更幸福的事了。
他不敢走出去的一步，有人幫他走了。
他心裡隱秘的期待成了現實。
最幸運的是，他的獨特讓他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如今他的獨特終於有了一個契合的部分，可以將他整個裝下。
這樣的驚喜，應該不會更多了吧。
盛耀在床上輾轉反側，手機拿起又放下。
最後他點開杜燁的微信，改了昵稱“小星星”，設置成了重點關注，然後又找到一片星空的圖做了自己的頭像。
心裡的隱秘被這片星空照得纖毫畢現，照亮了不安又期待的，內心真實他。
那個他，愉快又忐忑，執著又迷茫，一切都太快了，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被迫接受了這一切。
他左右為難，卻又欣喜若狂。
複雜的情緒將他籠罩，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
回了房間的杜燁心滿意足，隻覺得一直以來的心願終於得到滿足，睡得香甜黑沉。
第二天早
早起床吃飯，準備排練。
距離下一環節，【街頭快閃】的環節隻剩下兩天的準備時間，他們的小團舞還差一點火候，大團舞則差的更遠。
今天又是辛苦的一天。
【街頭快閃】是複賽。
距離總決賽已經不遠。
壓力逐漸增大。
很多人都開始失眠，掉頭發，抱怨連天，疲憊不堪。
但比起已經有些疲憊的其他人，杜燁今天狀態正好。
談戀愛不會隻是拖後腿，他像是吃掉了一大桌的美味大餐，乾勁十足。
心態的重新整理，讓他發現了原本節目裡很多的小細節錯誤，因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調整。
等到最後一遍練完，所有人都累癱在地上，泉陽更是累得口裡冒煙，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走啦，泉隊，再累飯還是要吃的。”加加將泉陽從地上拉起來，要不是泉陽堅決反對，他差點將泉陽打橫抱出去。
泉陽邁著酸軟的腿，埋怨地看了杜燁一眼，唏噓：“你還真是一點細節也不錯過啊。”
杜燁揚眉：“泉隊不想贏可以告訴我。”
泉陽舉手投降：“我不說了，不說了，你是對的，我想贏，放心地儘管來吧，不要對我心軟。”
其他人被逗笑，說說笑笑地一起離開了排練室。
路過化妝間，盛耀突然走出來，視線在人群裡掃過一圈，看向杜燁，儘量平靜地說道：“杜燁，你來一下。”
他在這裡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看一眼他的小男朋友，說上一兩句話。
傻乎乎的，哪還有彆人追著叫老公的模樣。
他在感情裡就是個新丁，一個為愛焦慮，睡不著覺的愣頭小子。
盛耀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的淡漠，可是那眼睛一落在杜燁的身上就收不回來。
黏糊糊的。
讓他想起了昨天牽在一起的手，汗水彌漫，又濕又滑，又黏又燙。
可誰都不想先鬆開。
杜燁聽見聲音，眼睛猛地一亮，笑容就在臉上綻放。
累了一天，看見盛耀，好像消失的勁兒又都回來了。
“嗯。”
杜燁心裡雀躍，忙不迭的就往裡走。
然而正要進屋，杜燁就看見盛耀的視線落在他的身後。
他轉身去看，就看見泉陽也跟了過來。
盛耀皮笑肉不笑：“泉隊，我找杜燁有事。”
泉陽也皮笑肉不笑：“你們儘管談，我有東西落在化妝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