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阿偉在通過了杜燁的微信好友後,當天下午收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盛耀毫無提防，睡得正香。房間裡燈光朦朧,盛耀鼾睡的傻臉卻照得纖毫畢現,蓬頭亂發，毫無形象。
然而這種形象上的問題並不是真正的問題。
而是拍照的人。
一個能夠接近睡覺時候的盛耀,可以讓他信任地拍下照片的人。
無論任何人看見這張照片，都毫不會懷疑拍照的人和被照人之間的關係，絕對親密無比。
盛耀和一個人睡了。
這已經是讓粉絲們崩潰的情形，一個毀掉偶像的最佳利器。
然而讓阿偉發冷的是,他很清楚拍下這張照片的人,還是個男人。
【想要多少錢？】
阿偉心裡發沉,卻越發冷靜，在看見照片的短時間內，就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但杜燁沒有回。
阿偉冷色冷凝,又追問，【拍這種照片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有錢有名對你不好嗎？你不會這麼短淺,就為了一點公關費吧？】
杜燁依舊沒有回複。
阿偉久等不到回複,房間裡的氣壓越來越低。
他的助理敲門進來的下一秒，就差點轉身離開。
阿偉在生氣，非常地生氣。
助理怯怯地說：“車已經到樓下了。”
阿偉沉著臉站起身,一步步走出的身形像是一座移動的火山，偏偏又處於火山噴發前最安靜的時候,極度危險。
進了電梯。
到了地下停車場。
阿偉坐進車裡，用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接電話的人是盛耀的助理，他問：“把這兩天盛耀的行程給我念一遍,我要最詳細的。”
盛耀的助理說：“一直在街酷這邊錄製半決賽，然後前天去了海市中心參加了一個慈善晚會，第二天早上回來。我們現在京城，已經到了節目組報道，他剛剛進房間休息。”
阿偉眉梢一揚：“昨天呢？”
助理語氣平靜地說：“就在賓館裡。”
阿偉並不懷疑助理的說辭，盛耀和杜燁本來就住在賓館的上下樓，暗度陳倉不用太方便。
他現在很後悔安排盛耀接了《街酷》這個節目，這點兒人氣量的增加，遠遠抵不上盛耀談戀愛帶來的危險性，更何況是跟個男人。
掛了電話，阿偉沉吟兩秒，對自己的助理說：“近期我要去海市一趟，越快越好，你來安排。”
助理翻看行程表，說：“您最近的行程很滿，不過芳姐那邊並一定非得過去，要不我給您定後天上午的飛機。”
阿偉揚眉：“要到後天？”
助理戰戰兢兢，反複確認：“是的，要後天。”
沉著臉的阿偉不再說話了。
而這邊，接過阿偉電話的盛耀助理本來應該回到自己房間，卻站定思考了一會兒，轉身又去敲響了盛耀的房門。
盛耀來開門，正在接電話，說：“對，我就不回家了，不過這兩天我抽空會去看你們，包餃子？好啊，我要吃韭菜餡兒的。”
盛耀難得回來京城工作，卻因為在市郊錄節目，隻能住節目組提供的賓館。
不過自己的小屋可以不回，父母卻不能不看，他定下回家的事，還尋摸著要不最後一天回去，然後抱點兒餃子給杜燁拿去，他母親包的餃子可好吃了。
掛了電話，盛耀見助理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他問：“怎麼？忘記什麼了？”
助理說：“阿偉哥突然打電話過來，查了你的行程。”
盛耀眉心一蹙：“他知道了？”
助理說：“我說你在賓館裡，他要是查肯定能查出來，耀哥，到時候你得幫我兜著點兒。”
盛耀心裡發沉，點頭：“放心吧。還有，謝謝你。”
助理離開後，盛耀在房間裡想了很久，實在想不明白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以前從來不會這麼詳細查他行程的阿偉，怎麼會突然改變了習慣？
要說這是巧合，未免太巧了一點。
難道是自己最近推托代言這件事讓上麵叮囑阿偉盯緊自己，所以才會引來這場變故。
恐怕，這代言不簽也不行了。
盛耀心神不寧，心裡的天枰在主動招認和粉飾太平中間搖擺不定。
阿偉那邊也是心裡疑慮重重，越想越氣，也越想越怕。
然而始作俑者卻在發了這張照片之後，把手機往背包裡一丟，就跑進他的舞群裡，聊起了最新的舞蹈。
決賽的舞蹈杜燁早就有了想法，也是他一直特意保留到現在的殺手鐧。
編個作品出來並不算難。
杜燁如今真正想要抓的是鬥舞部分。
這一點就要謝謝他來自未來的一個優勢。
他看過《街酷》的總決賽，知道這個節目賽製環節的落實情況。
知道賽製，和知道賽製落實情況畢竟是兩回事。
導演組通知所有決賽選手，依舊是先跳作品，然後進行鬥舞，這部分和前麵的比賽基本沒有差彆。
可要是以為決賽的舞台和平時的舞台一樣，那就大錯特錯！
慣性思維害死人。
杜燁就奔著第一去的，他肯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讓每個環節都萬無一失。
因為才一回到排練房，就有一堆的事情等著他。
確定新作品，尋找合適的音樂，編排作品。
閒暇下來還要和助演們溝通鬥舞部分的配合問題，他們需要在賽前培養出更多的默契，以應對可能給出的刁鑽音樂。
看手機？
不存在的。
杜燁塗著藥呢，都在忍痛排練，就阿偉焦慮的那些事，根本無法乾擾他。
而對付阿偉這種人，杜燁這誤打誤撞的反而還有奇效。
阿偉很聰明，走一步見十步，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和見解都很遠。
杜燁不解釋還好，隻有多說兩句，阿偉就能看出很多事兒，但現在阿偉卻忐忑不安，胡思亂想，逐漸沒了主意。
總之，現在讓他放棄盛耀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說過無數次，盛耀如果談戀愛，就讓他退下來。
可這個
退也有快慢之分。
他可以瞬間冷藏盛耀，也可以讓他再火上幾年，大家和和氣氣地退下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包括盛耀最近鬨彆扭不簽代言這件事，都被他想的透透的，如今在得知了杜燁和盛耀的關係後，甚至還多少猜到了杜燁恐怕吹過盛耀的耳邊風，才會讓他在事業發展上，選擇了更加保守的做法。
這一點，阿偉是認同盛耀的，隻可惜他不是老板，也改變不了老板的決定，就算按著盛耀的頭，也要讓他簽約。
但杜燁這事他就真的看不透。
就說……杜燁做這麼一件損人不利己的事，有什麼意義嗎？
就這張照片，他給了盛耀，他不信這兩人不會鬨起來。
再說了，有個頂流的男朋友，難道還缺那點公關費嗎？
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理由阿偉都試著幫杜燁找了，但沒一個立得住腳的。
這事兒，他看不懂。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杜燁的消息始終沒有回過來。
就在阿偉以為這是小男生炫耀的一種方式，不過是想在自己麵前找點兒存在感的時候，又有一張照片發了過來。
這照片在發出來前顯然做過編輯，隻發了一半。
照片裡，盛耀還是一張睡得沒心沒肺的一張臉，但杜燁的耳朵已經入了鏡。
這張照片讓阿偉的臉色更難看了。
開始那張照片發出去可能會引起風浪，但他還自信能夠擺平，但這張照片如果整張都出去，彆說在粉絲圈裡鬨起來，說不定能上社會新聞。
這小子，要死啊！
阿偉氣得給杜燁發了個語音消息，60秒的語音方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然而杜燁還是不鳥他。
一天的時間匆匆過去。
阿偉坐立不安。
杜燁的作品都拉出來了。
盛耀還在京城錄節目，問他的助理，“今天阿偉給你打電話了嗎？”
助理說：“沒有。”
“那你打聽了嗎？”
助理說：“問過林姐，說昨天阿偉哥臉色一直很不好，還讓改了行程，明天要去海市。”
“海市？”盛耀刷地站了起來，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他這是要去找杜燁？”
助理搖頭，說不知道。
就算助理搖頭，盛耀也知道阿偉突然改行程去海市肯定和杜燁有關係。
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像電視劇裡那樣，丟張支票，讓杜燁離開他。
唔，這個畫麵莫名喜感……艸，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個！
盛耀猶豫了一下，看向助理，問：“我明天能走嗎？”
助理搖頭：“不能，明天要錄一整天，再趕也要到明天晚上。再說你這麼趕回去，就白白暴露了我，林姐也跟著倒黴。”
盛耀頭大。
反偵察阿偉可不容易，林姐那邊沒少花心思收買，這要是暴露了，都一起跟著倒黴。
“謝謝。”盛耀無奈，這事既然做不了，他隻能打電話了。
他給杜燁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杜燁接的還挺快。
正要是休息的間隙，音樂消失的時候，鈴聲響起，杜燁拿起手機一看，按下了接通鍵。
杜燁氣喘籲籲的聲音落在盛耀耳邊，瞬間漾出了一陣旖旎的心動，盛耀急忙收束心神，將阿偉的事給說了。
盛耀說的認真，杜燁也聽的認真。
等著盛耀一口氣說完，杜燁說：“明天才能過來嗎？我還以為今天晚上就能看見人。”
盛耀眉心一蹙：“你知道什麼？”
杜燁說：“我做了一些我自己也說不清的事，但出發點是為你好，你要是不喜歡我這樣，咱們暫時就彆見麵了，以後我會向你道歉。”
盛耀吸了口涼氣，聲音提高：“你做什麼？”
杜燁想了想，還是沒辦法解釋，隻能歎氣：“我那傷正好沒徹底治愈，你不過來找我也好。”
盛耀冷不丁聽見這句，頓時消聲。
“燁兒，你哪兒受傷了？讓我看看，嚴重嗎？”鄧曉丹耳朵賊好使，馬上熱情地跳過來，在杜燁身上掃來掃去。
杜燁看他，沒說話。
盛耀也閉了嘴，不敢說話。
鄧曉丹大聲說：“你有傷怎麼不吱一聲，不用一遍遍陪著我們跳，你好好休息，對了，需要找醫生嗎？”
說著，鄧曉丹又要繞到杜燁身後。
杜燁跟著他轉身，說：“小傷。”
鄧曉丹找來找去，蹙眉：“沒看出來啊，是內傷？”
盛耀噗嗤一聲笑了。
杜燁：“……”
猜的還真挺準。
杜燁不再管鄧曉丹，衝他擺擺手，出門繼續打電話。
鄧曉丹看著杜燁的身影消失，轉頭就對屋裡的所有人說：“燁兒應該生病了，我這兩天就發現他走路不對勁兒，也不知道什麼毛病，這也太拚了，要不讓他先回去，咱們自己練。”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都生病了還來陪著他們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排練，也太辛苦了。
都怪他們，記動作太慢，又跳不整齊，讓杜燁陪到現在，太不好意思。
是。
這是杜燁的比賽，他該付出更多。
但人家杜燁編排跳舞都一天到位，拖後腿的都是他們。
更關鍵的，杜燁這不是病著呢嗎？
被他們拖著後腿帶病堅持，而且這都兩天了，真心有點感動。
大家在心裡唏噓著，想要練得更好更快的念頭越發強烈。
不能再這樣了。
必須更努力！
等著杜燁終於和盛耀說完，推門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屋裡人已經自己跳了起來。
他急忙將手機丟在一旁，就要上前。
卻被鄧曉丹一把攔住。
鄧曉丹目光堅定地說：“你回去休息，這裡不需要你。”
“……”杜燁。
杜燁能有什麼問題？
不過就是那難以啟齒的傷，還能說出口怎麼的？
他將鄧曉丹的手撥開到一邊，回到自己的舞位上，下一秒就跟上了音樂
，舞動起來。
鄧曉丹眼眶都紅了。
燁兒都這麼難受了，還這麼的堅持，這麼的認真，難怪人家能成功呢。
就這份兒毅力，不成功老天爺就太偏心了。
接下來，鄧曉丹用了百分百的專注力，跳的大汗淋漓，明明手腳酸軟，卻還在音樂中，亡命舞蹈。
他有種自己的靈魂也跟著升華的感覺……
……
第二天上午。
阿偉終於來了。
但是到了海市，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杜燁，而是先去酷家傳媒公司轉了一圈，聯絡了一番感情。
然後又去了錄播中心找到節目組的導演和製片一起吃了一頓飯。
把方方麵麵都給做全了。
遇事不要慌，要慢慢來。
更何況，發來照片的杜燁說不定比他還要慌。
慌了就容易出錯。
出錯就容易解決。
他現在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杜燁求什麼。
總不可能是中二病爆發。
就這麼耽擱了大半天的時間，等到晚飯之後，阿偉洗了個澡，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坐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這才拿出手機給杜燁發了一條消息。
【我已經到了，要當麵聊一下嗎？】
然而，他姿態做儘，算盤打完，這條消息卻如同石沉大海，再無回應。
阿偉爆著額頭的青筋，深呼吸。
看了一眼這幾天的聊天記錄。
往上翻，杜燁就一共發了兩張照片，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倒是自己。
從不解到質疑，從試圖談條件到親自過來。
很好。
這麼一看，沉不住的反而是自己。
阿偉將手機攥緊，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兒，終於起身出了門。
好吧。
他承認在這次的博弈裡，他輸了。
盛耀是他最重要的藝人，不容有失。
杜燁確實拿捏住了他的七寸，讓他亂了步調。
這種被人逼著，不得不順著對方走的感覺，他還從來沒有在這種普通人的身上體會過。
阿偉進了電梯，按下樓層，麵無表情的看著電梯跳動。
輕微的失重感傳來。
阿偉眉心蹙了一下，隱約想到了什麼，但那念頭一閃而過，快的他無法捕捉。
阿偉是一個很相信直覺的人，他既然有了感悟，他就不會放棄方向，一定會挖掘出來，挖掘到底。
所以，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阿偉沒有離開，而是按了一樓的樓層，任由自己被重新帶回到瞬間失重的感覺裡。
電梯下到一樓，那種靈感一現的微妙時刻再未出現。
有人走進了電梯。
阿偉走開讓到了一旁，視線落在這兩人身上。
他記得她們是大賽的選手，一個叫黃可可，另外一個是杜燁隊裡的邵妃，平日裡走的好像還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