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時間, 場麵有點慘烈,嚇得老板喊道一半,“嘎”了一嗓子, 急匆匆地撲過去查看。
哈裡反倒是這口血吐出來, 臉色好多了,隻是接過舅舅遞過來的紙巾, 便一把撥開他,一邊擦拭地上的血,一邊看杜燁跳舞。
杜燁一口氣將動作做出來,翻身站起, 臉不紅氣不喘, 輕鬆愉快。
正尋摸著接下來做點什麼好。
突然目光就掃到了滿臉血的哈裡。
心中一動。
那個平地甩起【無手風車】, 再接空中托馬斯的動作,他這一世還從來沒做過。上次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正在備賽奧運會,狀態非常好, 上手就能做。
這一次呢?
或許可以作為自己實力恢複的依據。
這樣想著,杜燁隨意搖擺了兩下, 簡單活動身體, 就往下一矮。
有人大叫:“無限a飛!”
說起杜燁,他最出名的代表動作有兩個,一個是【三飛】, 一個就是【無限a飛】。
誰都不知道杜燁在想什麼,隻以為他在炫技, 那麼【三飛】都做了,自然就要做大回環。
所以也有人在叫:“大回環!大回環!一百二十個!”
杜燁挑戰大回環的世界紀錄,早就已經傳到了網上,圈裡圈外的人都知道杜燁完成了這麼個不可思議的壯舉。
一百二十個大回環雖說在比賽裡沒用處, 你不能上場就一直旋個不停,可也代表了一個人的極限體力。
太可怕。
杜燁現在絕對是華國街舞圈裡的一號人物。
哪怕他還沒拿過一個單項的世界冠軍。
杜燁一動,這邊兒就有人怪叫。
哈裡擦地的動作一頓,也期待地看向杜燁。
然而杜燁身體矮下去,卻並不是倒立,竟然是身體一滑,來了個小地板的cc舞步。
他雙臂後撐,整個身體斜立地麵,然後腰胯用力,將腿後踢,腿後彎和腰背繃出一個“c”的形狀,左邊連續踢兩個,右邊再連續踢兩個。
緊接著腳下一用勁!
身體翻轉趴在地上。
雙手在小腹部交握,繃緊。
腰部用力一擰!
下半截身體就甩了起來!
第一個的時候有點吃力。
而且有點彆扭。
一瞬間,杜燁甚至以為自己用錯了力。
第二個再甩起來的時候就好了。
慣性出來了。
身體隻需要在上一個力的基礎上,繼續加力就好。
【無手風車】不難。
杜燁本身就會做。
所以一旦甩起來,後麵就簡單多了。
連續甩了五個【無手風車】,交握在小腹上的雙手驟然分開至腰部兩側,一口氣提到胸口以後,上半身一用力。
身體就輕鬆的被舉了起來。
太簡單了。
杜燁隨便做了三個空中托馬斯,臨了還做了個抓腳的【耐克定格】。
然後就輕鬆地翻落了下來。
除了一開始甩腿的時候有點吃力,剩下的部分太簡單了,他做的和上輩子一樣輕鬆。
他現在的實力可還差上輩子有點呢。
隻能說明,這個動作看起來炫酷,實際難度並不算高。
四周圍尖叫不斷,杜燁站起身不打算再跳了。
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主要是劉教在瞪他。
杜燁想想,自己確實是有點不地道,都把人鬥出血了,還將他做不好的動作輕鬆完成,這麼囂張,不會把孩子氣的跳樓吧。
杜燁拍拍手,打算回劉教身邊。
沒意思。
沒跳儘興。
這種程度,還不如自己訓練呢。
杜燁轉身走出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喊聲:“絲夫!”
杜燁疑惑回頭。
就看見哈裡跪在地上,視線對上,哈裡激動地再次大喊:“絲夫!”
杜燁:???
神馬玩意兒?
“絲夫!”哈裡唰唰唰地跪過來,到了麵前,仰頭看他,深邃的眼睛裡都是崇拜和孺慕之情。
杜燁:……
往後退了一步。
老板也老尷尬了,上去拉哈裡。
哈裡一把將叔叔的手揮開,固執地看著杜燁:“絲夫!”
“師父?”杜燁想了想,確認道。
哈裡大力點頭:“絲夫,絲夫!”
杜燁:“……”
杜燁當然不能彆人叫他師父,他就收人,況且人家叔叔還在呢。
杜燁隻能抬頭看向老板。
老板拿這個叛逆期的侄兒沒辦法,隻能訕訕笑著。
杜燁抿著嘴角,對哈裡用法語,一個單詞一個單詞,艱難地說:“不是師傅,不收徒弟,沒空!”
“絲夫。”哈裡繼續叫,他明明聽懂了。
老板猶豫了一下,見杜燁真沒有和哈裡交流的意思,隻能說:“哈裡受傷了,我要帶他去醫院,不好意思啊各位,回頭請你們吃飯。宇航,幫我送一下人。”
鬨成這樣,老板心裡也不痛快,說到後麵,笑容已經淡了。
李宇航歎了一口氣,對杜燁說:“走吧。”
杜燁點頭。
兩人走到門口,發現其他人都沒跟上,便轉頭去看。
差點和追上來的哈裡撞上。
這個傻大個近距離看更高了。
好像比盛耀還要高一點。
就是因為長得太快,有點兒偏瘦,和杜燁去年那時候差不多。
不過現在杜燁的肉已經長回來了。
哈裡猛地停下來,眼睛撲閃撲閃地亮:“絲夫!!”
杜燁頭疼,歪頭:“劉教,走了!”
劉教還在和老板說話,離開前雙方握了一下手。
劉教過來。
老板喊道:“哈裡,回來!”
哈裡轉頭去看叔叔,表情又酷又吊,和看杜燁的時候兩個樣。
老板用法語快速地說了兩句。
哈裡臉色一變,最後不情願地往回走。
他的表情很委屈,下巴上還掛著血,又喊了一聲:“絲夫……”
杜燁假裝沒看見,視線落在劉教身上,低聲道了個歉:“抱歉。”
道歉不是因為這一團遭,哈裡的失誤和受傷其實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但是這個場麵讓劉教尷尬,剛剛很有可能是代替他向老板賠禮道歉了。
畢竟他們不來,這裡就一如既往地平靜。
電梯裡安靜了一路,李宇航將他們送到樓下,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問杜燁:“接下來打算去哪兒,不會要回去吧?要不在這裡逛逛,我中午請你們吃頓飯。”
杜燁想了想,問他:“知道黃可可的工作室嗎?”
李宇航眉梢一揚:“你沒跳夠?”
杜燁想說這是哪兒和哪兒啊。
我平時睡著跳也比這多啊。
不過在劉教和師姐們的“死亡射線”中,杜燁搖頭說道:“就是去看看。”
李宇航問:“不跳?”
杜燁點頭。
李宇航確定:“確定不跳?”
杜燁沉默看他。
李宇航嘴角一勾:“我和你們一起過去吧。”
李宇航領路,離開廣場,正好網約車到了。
姑娘們上了兩輛,李宇航和杜燁、劉教上了一輛車。
李宇航其實是個能說會道的性格,不然也不會在一開始成為泉陽小隊的核心人物。
如今他坐在副駕,一路滔滔不絕,介紹他眼裡的廣市,說的口渴,突然問杜燁:“我剛剛也算是兌現承諾了吧?你答應我的事呢?”
杜燁正看車外,聞言茫然:“什麼?”
“說話不算話啊。”李宇航說,“你說你大學的女友是假的,用來應付媒體是不是?你還說現在談了一個真的,還是我認識的。不會是黃可可吧?還是邵妃?”
杜燁看了劉教一眼,沒說話。
李宇航今天有點亢奮,追著杜燁要照片。
劉教在這裡,杜燁自然不能說實話,含糊說:“晚點我和他發個視頻,你看見就知道了。”
李宇航笑:“好,可彆騙我。”
後來下車的時候,杜燁被劉教叫住,提醒他說:“國家隊在男女關係上管得嚴,我不是那麼迂腐的人,但還是要提醒你,彆把人帶宿舍去,這樣的前車之鑒太多。”
杜燁摸了摸鼻子,點頭。
“tim”舞團設在一處更繁華的商業街區,而且在這個城市裡有三家分店,比李宇航所在的工作室做的好。
李宇航對此歎氣,說:“老板開工作室就是玩票,自己喜歡所以開一家,就沒想往大了做,人家好幾千萬的身家,各行各業都在搞投資,富的流油。我們也就隻能這樣了。”
又說:“tim是周斐然的產業,去年參加完街酷,就連開兩家分店,現在在廣市的人氣很高。
這裡是tim的第三分店,也是最大的分店,建好後,tim舞團就搬到這邊來訓練。
周斐然帶著黃可可去參加今年的街酷,還帶走了所有精英,說是要一雪前恥。
所以你過去也遇不見熟人。”
杜燁一聽精英都走了,頓覺得沒趣,上樓看看,也就和“舞跡”總店差不多,麵積大點而已。
分店的店長接待了他們,但拿不出老師鬥舞,所以沒待一會就告辭離開。
正好到了午飯時間,李宇航如願請客吃飯。
飯吃完,又提杜燁女朋友的事,杜燁一看師姐們也跟著好奇,就更不能說了。
李宇航被吊的難受,結賬離開的時候老不痛快了。
杜燁當看不見。
下午和劉教在市裡玩了一圈,晚飯前回到小縣城,繼續過起了封閉式生活。
杜燁以為這樣會一直到訓練結束。
但很快兩個人的到來打亂了他們的生活節奏。
這是他們去城裡“踢館”後的第三天。
一個禮拜三。
早上照例出過早操,吃過早飯。
杜燁回屋裡休息了半個小時,收拾東西就出發去舞蹈教室。
從電梯裡出來,才一走到賓館大堂,一個腔調怪異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絲夫!”
杜燁:???
他恍惚間看著了一隻黑毛大狗,扭著屁股,搖著尾巴,衝了過來。
定睛一看。
哈裡!?
哈裡來到他麵前,開心地笑著,用國語說:“絲夫,我耐了!”
杜燁從他身後看見了走過來的老李同誌和劉教。
老李同誌全名李威廉,今年三十五歲,港市人。
那天回來後,杜燁還從網上了解了一下這個人的資料。
老李年輕的時候是港市街舞團的主舞,也是華國第一個進入“boty”決賽舞台的主舞。
在那個年代,他和他的舞團絕對是華國街舞圈,天神一般的人物。
幾乎如今在街舞圈有大名氣的人,曾經都去這個舞團“朝過聖”,藍卿也去過。
如今那舞團幾度轉手,早就泯滅人山人海人潮洶湧中,徹底成為昔日的一朵黃花。
網上沒說老李的身家背景,但在廣市玩票了一個街舞工作室是寫了的。
如今再次出現在杜燁麵前,已經是大腹便便,墮落的跟個煤老板似的。
劉教不知道下來多久了,和老李關係不錯地站在一起說個不停,兩人私下裡絕對勾勾搭搭。
他們來到杜燁麵前,是老李說話:“哈裡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我答應帶他來看你訓練,可以嗎?”
瞧這話說的。
老李肯定是問過劉教才會過來。
但這話一說,也尊重了杜燁,自然沒什麼不可以。
杜燁點頭,又看了哈裡一眼。
哈裡笑眯眯:“絲夫。”
杜燁用法語慢慢說:“我不教人,不是你師父。”
哈裡的耳朵耷拉下來,轉頭去看老李。
老李嗬嗬地笑著,打了個圓場,說:“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還有人沒到是嗎?”
說話間,一群年輕靚麗的姑娘們從電梯走出來。
老李都看得眼睛一亮。
這群精氣神十足,正值韶華的姑娘,誰看見不回頭多看一眼。
但哈裡這生理上已經成熟的家夥,心理卻還是個小孩,眼裡完全沒有漂亮的大姐姐,隻有他的“絲夫”。
人到齊了,出發前往舞蹈教室。
姑娘們對哈裡很好奇,可惜不會說法語,哈裡也目不斜視,守護在杜燁身邊。
突然,哈裡一把攔在杜燁,指著杜燁腳邊的路沿,緊張地說:“絲夫!馬路芽兒!”
杜燁:???
杜燁差點不會下樓梯了。
等到了舞蹈教室,杜燁正常訓練,哈裡也好奇地跟著一起壓腿拉筋。
哈裡有兩年沒老師,breaking的水平降的厲害,但他並沒有徹底離開街舞,基本功還是在保持著。
哈裡的柔韌性和力量都不算差。
後來杜燁開始進行技巧練習,哈裡就盤膝坐在一旁認真的看。
杜燁的訓練,每次都會把他能做的技巧動作都做上五遍左右。
杜燁會的招多,就隻是把這些招從頭做到尾,差不多就要三十分鐘,加上中途休息,每天都有三個小時的基礎訓練。
然後每周會有兩天的力量訓練。
他為了身體的柔韌性,力量訓練的強度並不算大,對於breaking舞者而言,增肌遠沒有學會用巧勁更合適。
杜燁一遍遍地重複枯燥的訓練,哈裡就這麼在旁邊看了三個小時。
在外麵溜達一圈回來的老李,走到哈裡身邊,低聲問了兩句,哈裡堅定地點頭。
於是老李不再說話,陪在哈裡身邊坐了一會兒,等著杜燁跳完,就帶著哈裡來到了杜燁麵前。
杜燁一看,眉心就蹙緊了,想要直接拒絕。
老李說:“在說出你的決定前,先聽我說一個故事可以嗎?”
杜燁卻說:“煽情嗎?煽情就彆說了。”
老李的話卡在嗓子眼裡吐不出來,半天擠了一句:“為什麼?”
杜燁想想:“一直覺得舞蹈應該是一種享受,享受跳舞的過程,愉快地玩音樂,才不會覺得辛苦。如果背負太多,旋轉就是沉重的,訓練就是辛苦的。我並不是說這樣跳不好舞,但我不願意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主要是杜燁重生回來,這一路撿了太多的“倒黴蛋”。
這種當“救世主”的感覺他已經膩歪了。
老李吭哧了一會,不知道怎麼說。
哈裡臉上還掛著期待的笑容,推了推老李。
老李撓頭,無奈,笑道:“那好吧,我簡短一點來說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