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怨三十六(1 / 2)

謝六還在頭疼的時候,王城裡薑韶安放的間人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兩位謝少爺。

間人摸著胡子笑道“怎麼樣,兩位少爺動不動心?這可不是你們強奪來的,而是那謝六自己行事不謹,差點把這好買賣給弄丟了。”

一位謝少爺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間人笑道“謝六想著法瞞著你們謝家,可這事在彆人眼裡又不隱秘,我那連襟的妻弟正好在濱城碼頭上做小生意,開了一家小食鋪,就這麼聽了一耳朵,那個船老大很生氣,逮著人就說謝六如何如何不好呢,碼頭上做買賣的幾乎都知道。我也是剛聽說就想到你們,反正你們不要,最後肯定落在謝六的兄弟手裡,雖然肥水沒流外人田,我可隻同你們交好,才特意來告訴你們。”

兩人很心動,“就怕鬨出來我們父親不喜。”

間人笑道“那謝六自己搞出來的事,你們是恰好替他收拾爛攤子,這能怪到你們身上?你們兄弟我知道,為人正派,那謝六手裡莊子鋪子不知道有多少,連倚紅樓的姑娘他都養在外頭,上次一個局,人家謝六公子一把輸了五萬貫,人家麵色都不帶變的。”

“我呢,雖然同你們交好,也是想著假如你們兩位有意,我搭個線,兩位吃了肉,好歹給我一口湯。謝六如此煊赫,彆說你們了,就是旁人看了也眼熱。而且,再怎麼說,這件事也怪不到兩位身上吧?”

謝六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選擇的,隻不過結果他沒預料到。

直到現在他也沒想到這是一個針對他個人的局,從他見到雲姑娘開始這局就啟動了,雲姑娘的表現自始至終都溫婉有禮,而且在衝突中還再三阻攔了謝六,便是後來她和謝六分手,理由也充足,謝六就是想破頭,也沒想到雲姑娘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他。

紅裙姑娘就彆說了,她就是個引線,一步步把謝六的火拱出來,隻要謝六沒忍住,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個局就是給謝家不和埋下的釘子。

謝相的兩個庶子心裡猶豫,回去後和妻子偷偷商議,兩位謝太太眼睛驚人的明亮,抓著丈夫的手道“你是傻了憨了不願意?看看我們過得什麼日子,但凡你在外頭有點能耐,他們也就不敢輕視我們,何況如今是那謝六惹下來的禍事,你作為叔叔是給他收拾爛攤子去,咱們又不會宣揚出去,還不是維護了謝家的名聲和利益!”

丈夫這輩子仕途無望,要是能攬來更多的利益,內宅的憋屈也就不算什麼了,左右熬到謝相故去,大家分家一拍兩散,手裡銀錢寬裕的話,將來的日子肯定差不到哪兒去,否則便是將來分家,弄不好還真得動用自己的嫁妝呢。

何況這次又不是自家鬨的謝六丟了那差事,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如此一來,兩位謝少爺也就沒經受得住誘惑,私底下來到了濱城。

他們通過間人的指引,比謝六早一步見到了礦石船主,於是那船主控訴了一番謝六,最後同意把貨交到他們手裡,言明以後就認他們了。

兩位謝少爺激動的幾個晚上都沒睡著。

間人又適時把謝六貪汙的證據拿了上來,“你們回到謝家,怕是有人提出疑問,現在兩位已經和謝六有了芥蒂,要是這買賣還是被他們奪走,兩位在謝家也無以立足了。”

兩人一合計,對呀,接手是容易,還得家裡集體同意才行,捏著謝六貪汙的證據,讓他們這一房理虧,就不敢再把這生意奪回去。

謝家兩房的矛盾就這樣被薑韶一步步挑起。

謝相明白家族立身的根本,所以他這一房主要攻權,餘下的謝家人就能攬利,這樣分工明確大家相安無事。

可是自己的兩個庶子從另一房手裡把礦石交易搶了過來,這平衡就被打破了,在其他族人眼裡,謝相這一房是權錢都想要抓在手裡。

哪怕謝相保證自家隻管事不取利,這話誰信?謝六那些產業是天上掉下來的?你那兩個兒子沒你允許他們敢這樣乾?

謝相勒令兩個兒子把這生意交出去,兩個兒子不答應,“若是我們使了手段奪了過來,父親找到證據打死我們,我們也認,可這明明是謝六自己行事不謹,我們兄弟也是趕巧遇到,把謝家麵子攏了回來,為何我們兄弟不能接手?人家管事也說了隻認我們兄弟,父親非要逼我們放手,那這生意謝家也不用做了!”

謝相氣的半死,可這兩人在謝老夫人眼裡是庶子,在謝相眼裡也是自己兒子,又確實沒辦錯事,這也不好又打又罰的。

而且兩兒子也算有分寸,沒有把謝六的事宣揚的到處都是,隻告訴了他這個父親,謝相自然也看不上謝六的行為,中飽私囊也就罷了,為著個女人把生意都弄黃了,這辦事的能力也忒讓人看不上。

(謝六:我比竇娥還怨!)

於是謝相一房就掌握了礦石買賣。

而謝六在家一口咬定是被人算計了“否則哪能這麼巧,我還在濱城呢,他們就先我一步和人家接觸上,輕輕鬆鬆就接了手!真是為了謝家大家好,便是帶著我一起去見那船主,把誤會解開不就行了,大爺爺他們是什麼都想抓在手裡,哪怕平時我們給的孝敬最多,也架不住他們眼熱!”

說再多有何用,謝六這一房就是失去了這塊大肥肉。謝六的親爺爺麵上當然不顯,還斥責孫子自己不好,行為放肆,且背著族人置下私產,不成體統,內心何嘗不怨謝相,你要真的把我當親弟弟,謝六不行,我們這一房又不是沒人了,交給我處置,也絕對不少你們這一房的利益,還給我們這一房留了臉麵。

現在是裡子麵子都沒給我們留!我如今出門見人都覺得麵上無光。

謝六這一房也有人為官,謝六的爺爺受不得旁人明裡暗裡的嘲諷,不多幾日就繞過謝相,給兒子弄了個外任,舉家搬走了。

謝相也憤於弟弟沒有大局觀,他當謝家領頭羊多年,見弟弟給他臉色,心裡不喜,也就沒理會他。

謝家鐵板一塊的關係出現了裂痕。

謝老太太也不能坐視兩個庶子握著這麼大的利益,謝家的後院開始風起雲湧。

薑韶也並不是單單布了這一個局,他是同時布下不少的局,甚至在官員升遷任免的地方也有意無意傾向其他世家,就是冷落謝家一家。

雖然對朝廷的掌控力薑韶並不高,作為越王,他的意見大臣們也不能完全無視,而且世家之間本就有攀比爭奪,任家就一直不服氣謝家是王城第一世家這個名號。

現在薑韶有意無意偏向他,他當然也笑納,畢竟實惠落在自己口袋裡。

謝相提醒任相彆進了人家圈套,任相麵上微笑感謝,回頭冷笑“當我傻子呢,他的人下去是我的人上來,王上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有什麼圈套?有圈套套的也是他!哼哼。”

薑韶還在暗地裡收集謝家子弟的各種罪狀,世家煊赫百多年,這些世家子弟生活的任意驕縱,為著一幅畫,一塊喜歡的奇石能一擲千金。

而像紅樓裡賈赦強取豪奪石呆子扇子這種事更是沒少乾,都不用他們開口,自然有人替他們辦了。

這種事一兩件無所謂,要是幾十件合在一起呢?

加上謝相的大兒子在運城任職時,運城受災,朝廷撥過去的賑災銀子上下都刮分了,災民鬨了起來,然後上頭就以造反的罪名把他們全都鎮壓殺乾淨,甚至還去人家村裡圍村屠殺。

謝大人或許沒下過這種命令,但是他絕對脫不了乾係。

村裡最後隻活下來兩三個孩子,他們當時也都七八歲了,目睹了一切。

要是薑韶動不了謝家,這三個孩子的血海深仇這輩子都報不了,薑韶要動謝家,這三個孩子就成了絕佳的證人目擊者。

薑韶一開始登基的時候確實浮躁過,現在卻越來越沉穩,就連周深有時候都不知道這位主子心裡在想什麼。

他前頭收到謝家的罪狀,轉頭可以對著謝王後輕言軟語,謝王後看向薑韶的目光中都透著愛意。

但是一出鳳陽宮,薑韶就會輕描淡寫的吩咐給任妃賞賜什麼什麼東西。

就是在朝堂上,下麵的大臣們再激動,哪怕打起來,薑韶頂多眯眯眼,不會再有彆的情緒露出來。

薑韶的成長是飛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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