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家外家樊娘棄宅酒壯膽大郎奸婦(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736 字 6個月前

那個外室就這麼被趕出了大柳枝巷,鄉下人民風正,更看不得這起子調三唆四的人,鎮子裡頭炒茶養蠶又守著一方水,若不是自作孽並沒有活不下去的。

家裡養著的女孩兒也沒有哪個去給人做小當妾,更彆說是做外室,那是一家子都要吃人說嘴,叫人背後瞧不起,戳脊梁骨的。

陳阿婆把這個女人一番來曆一說,知道竟是個把原配逼死了的煙花女,唾沫星子不知噴出去多少,原來那家是貪圖方便才搬到此地,如今又嫌地方太小,有個風吹草動整個巷子就沒有不知道的。

連丫頭出來買菜,那船家人也不肯做她的生意,本來便是小本小利,少了她這一把菜難道日子過不下去?見她拎了籃兒出來便扭過頭去,聽見她問,便說這菜是留了自家吃的,不賣。

有那嘴上快的,還趕了她走,叉了腰遠遠啐上一口:“住這麼一隻狐狸精,儘是一股子騷味兒。”那丫頭不過是買來侍候人的,也曉得些首尾,心裡也怨家主人的排場直比著官家小姐來,日日桌上八個菜,水裡遊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要齊活了才肯動筷子。

幾天沒買齊菜,到市集上頭置來的又嫌不如河邊剛撈上來的肉緊實,其實哪有分彆,一樣是河裡捕來,才離了湖多久,全是新鮮的活魚,隻不過拿草繩串了拎家來這些路,離了水不過一刻。

偏這個女人嘴巴刁的很,一嘗就吃出來了,丫頭吃那管事婆子一頓罵抽了兩藤條,再出來買菜便各處央告了船家,買不得就淚漣漣的,有多嘴的問一句,小丫頭為著買到鮮魚,把自家的苦處五分也說到個十分。

濼水鎮上就是有富戶,家裡也沒這樣大的規矩,又問這女子是從哪裡來的,小丫頭如實說了,是從金陵來的,船娘倒給她行方便,活魚賣了給她。

這下便打開了嘴,曉得裡頭的這個姑娘原是犯官的女兒,因著父親犯了事,全家都叫抄沒了,姑娘自己也被賣到了煙花地,她原是官家出身,身份在那等下賤地方顯得金貴些,又通文墨又會琴棋,再學了些彈唱,很快便捧起了身價。

煙花地便是風流鄉,她原是好人家出來,侵浸得久了,又在那兒學了通身的本事,知道賣笑非長久之計,想著趕緊上岸從良,物色了幾個都不如意,直到徐老爺成了入幕賓。

一個二十出頭,一個三十而立,年紀正相當;徐老爺身上還有官職,家裡又正興旺,正頭的娘子雖有一個兒子,妾室卻俱無所出。耳根軟又貪花愛月,著力攏絡一番就當是前世的一段夙緣丟不開手去了。

兩個便絞作了一股,刀也斬不開火也燒不斷,徐老爺替她贖□來,原要抬回去作小,可她原就打定主意不進門,說進了宅門不如外頭自在,到時要吃大婦的板子,又要立規矩,這些個彈唱琵琶也俱要收了去。

徐老爺一思是這番道理,家裡兩個哥哥還有父母在堂,抬進門就不知要吃幾板子,便在外頭置了宅子,買齊了下人侍候她,天高皇帝遠,好不逍遙快活。

等徐老爺外放了,她也租了船兒跟著,到了江州典了宅子來住,盯的緊緊的一刻不離,那原配曉得些風聲,沒抓著實據不好發落,身上又有病,便不十分理論。

哪曉得這個樊娘竟覺得原配無用,知道她有病在身拖了兩年多還未好,想是快要歸西,又打起進門的主意來,把徐老爺哄得似喝了迷魂湯一般,自家說得十二分賢惠,說是在外頭過了這些年月,如今知道姐姐病重,想進家門為她解憂打理家事。

徐老爺是喝得半醉歸的家,跟原配吳氏頂起牛來,幾句話不僅認了包養外室三年多,還要抬進門來,話趕話的越吵越凶,吳氏竟然氣急攻心,吐血死了。

兩邊一拚湊,大柳枝巷的人便知道了個大概,原不過在背地裡說說,誰知道夜裡竟來了四五個漢子,坐著船抬了好些東西,不一會那宅子裡便響起了慘叫聲。

家家都亮起燈來,原以為是進了賊,舉了燈出去一瞧,竟是這家子叫人澆了黃白物,裡頭的丫頭婆子聽見響動出來察看,一頭一臉全是。

倒是請人報了官,衙門裡來人也不肯進門,站在外頭問了幾句,哪裡抓得著人,辦這事的早就趁了船逃走,夜裡黑燈瞎火怎麼看得清,整條巷子都來說她門風不正,卻也沒有為著門風就把人趕跑的道理。

還是她自家走的,急急雇了車,留下兩個下人打掃房子,一桶桶的往院子裡澆水,沾在牆上的東西乾了洗不掉,拿鏟子一點點刮下來,好好一麵牆叫刮的斑斑駁駁。陳阿婆自然不依,那家子還倒賠出錢來,夾著尾巴逃了回去。

這個外室跟徐老爺兩個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隻當是吳老爺辦下的事,哪裡知道是剛成親的吳少爺,他樂滋滋的把這事告訴表弟,徐少爺聽了瞪大眼,到底笑了一笑,哄了弟弟高興,卻吃了母親的責罰,說他跟個賤婦計較,失了身份。

吳少爺長長的“嘁”了一聲,“她曉得什麼是身份,遇著一回便弄這一回,看她還送不送香粉巾子上門來。”說著得意洋洋的炫耀:“要弄便不要弄這些小機巧,看我叫她沒臉出門。”

這個外室,在吳氏吐血臥床的時候送了一方汗巾過來,原是徐老爺的貼身物,洗的香噴噴的,還撒了香粉,上頭原是繡的一對鴛鴦,叫她多添了一尾遊魚,正在那公鴛肚皮底下。

為著這條汗巾,吳氏氣上加氣,這才一命歸西。這方汗巾原是吳氏的嫂嫂程氏接著了,知道是妹夫的私物,不方便查看,這才送到吳氏的麵前,夫妻兩個過後才知道是那外室弄鬼,咬牙不知罵了多少回,吳少爺聽在耳裡,這才鬨了這樣一出。

實則樊娘自家也後悔不住,人一死,之前的那些好全都勾了起來,徐老爺好些日子不來,怕就是惦記起了死人的好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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