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819 字 6個月前

蓉姐兒把頭點的似小雞啄米,一徑的跟在王雪娘身後,撚了她的衣角往廚房去,王雪娘眉開眼笑,她自家沒有女兒,幾個孩子裡頭她最喜歡的就是蓉姐兒。

直說蓉姐兒說話做事都大氣的很,不似蘿姐兒說話跟蚊子哼哼,這才該是王家人的樣兒,王雪娘的這個脾氣,便是她那幾個姐妹,她也是一個都瞧不上眼的。

廚下殺了一隻鴨,雪娘把油都刮了下來做餅,這隻鴨子肥大的很,光是刮下來的油就有滿滿一碗,全叫雪娘樓炸了出來,又把鴨腸鴨血一道煮,往裡頭多放菜跟豆腐,煮了滿滿一鍋子湯,端上桌來她笑眯眯的:“看,這一鍋子能吃三頓了!”

廚房裡又是動刀切案又是費神炸油,最後端上了桌,鍋裡隻有半邊鴨子,就這王雪娘還覺著已經吃得不錯,蓉姐兒碗裡堆滿了豆腐白菜,雪娘的兒子筷子上頭跟長了眼睛似的,一筷筷都夾在肉上。

蓉姐兒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碗,委委屈屈的咬著筷子不動,玉娘手快給她挾起一塊肉,等蓉姐兒捏著筷子費力的啃完,鍋裡連白菜豆腐也不足了。

經過這一回,秀娘算是明白過來,這個大姑姐看著既爽快脾氣又直,像是最好相處的,可有一條,她把錢看得死緊,一文錢恨不得碎成八瓣用。

那個當口把話頭茬過去也隻罷了,誰曉得等下一回秀娘給算盤結帳,她一早便來坐鎮,一筆筆一樣樣的問,連某月某日小米多少錢一升都問細了,又定下三十個工人五日要吃多少升小米,點了點數,數出一兩銀子去:“你也彆五日來一回了,這些錢儘夠吃上半個月了。”

說得算盤愣在當場,玉娘直衝他使眼色,算盤接著了就往外頭退,還沒到門邊呢,就聽見雪娘在後頭說:“你看,他一句話都無,可見是貪了銀子的。”

把算盤說的一張臉漲的通紅,他到王家這些時候,彆說王四郎了,就是秀娘也不曾說過他一句半句,這個出門子的大姑奶奶倒想當家,他氣急了,才要甩了袖子出門,那邊玉娘急急追出來:“小王管事,小王管事留步。”

說著扯了他到門邊,給他塞一個荷包:“這是太太給的,王管事彆往心裡去,這大姑奶奶住不久的。”秀娘的意思是忍過去便罷了,這些年好容易回來一次,能處著就彆為了這點子事體不和。

算盤這才細細打量起玉娘來,見她也是一付愁容,再看看往來的下人,一個個俱都青了臉,仔細一問才曉得,自那日雪娘指謫秀娘花銷流水似的,便整日在屋裡坐鎮,指點廚房買菜買米,又分派下人乾活,到現在五日多了,這些下人隻吃過一頓肥豬肉炸的豬油渣渣。

“就這大姑奶奶還說咱們太太敗家呢。”還有一句秀娘沒學出來,雪娘說甚個魚生火肉生痰,青菜豆腐保平安,這是為著下人著想,才叫他們頓頓吃素的。

她不光是待彆個這樣,待自家人也是一樣,王四郎不家來,她便隻叫廚房做一個肉菜,切的肉也要定好幾兩幾錢,玉娘因著說是秀娘的親戚,自然也跟她們一處吃飯,四個人吃一碗肉,還不能留碗底,說是留了碗底就要給下人吃去,把肚皮撐大了,夜裡要偷食的。

秀娘這才曉得這個大姑姐剛回來時的大方爽快怕都是做給彆個看的,買一隻鴨子整整吃了三天,剩下一付鴨架子了,還拿來燉了湯,那湯淡的比涮鍋水都不如。

蓉姐兒見天苦著一張臉,秀娘心疼孩子,便是原來家裡窮苦時也不曾這樣,偶爾手頭寬鬆還去外頭給她買包子湯團吃的,這麼一二日她便有心把家事再攬過去:“姐姐難得來,這怎麼算是待客之道。”

王雪娘一擺手:“我哪裡好算客,娘去的早,你自進了門也沒人教導過,持家也算得有道了,我再給你改一改,往後四郎的庫裡可不金銀滿倉。”

秀娘既不能說好又不能說不好,尷尬著一張臉,拿她全無辦法,她自嫁進來便歎自家沒婆婆,也無個人在王老爺麵前幫襯著,如今來了個大姑姐倒比婆婆更厲害,想了法兒讓杏葉去問雪娘帶來的丫頭,才知道在金陵家裡一向這樣吃的。

怪不得這些下人到得王家俱都胖了起來,明明沒帶幾個人,卻頓頓都能吃掉兩桶飯,原是家裡沒得油水好吃,到了秀娘這裡倒撒開了肚皮。

蓉姐兒又呆了兩日,氣呼呼的再也不肯呆了,自家把小包袱理好,抱了她裝玩意兒的小匣子,叫一聲“大白!”大白從窩裡爬起來乖乖跟在她身後,不說下人了,便是大白也好幾日不曾沾葷腥,雪娘吃完飯愛把所有的剩的菜都掃空,碟子收下去的時候乾乾淨淨的,蓉姐兒就是想給大白加餐也沒東西給他吃。小人家氣哼哼徑直往秀娘屋裡去:“娘,我去阿婆家。”

鼓著臉兒生悶氣,這才五六日光景,圓下巴都尖起來,秀娘無法,隻好把她送回潘氏那裡,把玉娘也差了去,隻讓她每日裡還回來幫手。

雪娘帶了五六個下人來,除了身邊常跟著的丫頭,另幾個全留在王老爺家,叫朱氏操心他們的飯食,她自覺占了便宜,還得意洋洋的,等隻她跟秀娘兩個,便叫下人上肉鋪裡頭買半邊雞,再把那半邊雞分成兩份,就這她還歎:“還是太過了些。”

燉得的雞湯,喝儘了還要拿溫水淘淘碗,把碗裡的也喝了,秀娘真個是大開眼界,看著她穿的戴的俱都不差,竟這樣摳門,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好容易等王四郎家來,剛要說幾句,王雪娘卻又治了一桌子肉菜,全是給王四郎吃的。

夜裡秀娘摸了肚皮躺在床上,她清湯寡水吃了這幾日,看見什麼都香的很,不留神便吃撐著了,同王四郎說,他隻不信:“不能吧,我可打聽清楚了,大姐夫在金陵還辦著采石場,家裡富得很呢。”

“可不就是這麼一文文攢起來的,你不著家,大姐姐日日拉了我說這些個,你看看上菜的下人,眼睛都要冒綠光了。”秀娘長歎一口氣:“蓉姐兒抱了貓就要去外婆家,便是算盤也吃了她的氣,萬幸她沒想著到鄉下看一回去,彆把族裡的人都得罪光了罷。”

蓉姐兒去了外婆家王四郎是知道的,一聽竟是為著吃不著肉,又好笑又好氣,樂得哈哈兩聲:“成了,她怕是要再住些日子,總不能一天到頭都在屋裡呆著,等她做起生意來,你有甚個想吃的都往外頭買來,跟大姐姐處好些,我還有事要煩她。”

王四郎想的是把濼水的白茶一路販到金陵去,當地的行會要拜見,他這麼冒冒然去定叩不開門的,有個引薦便不同了,王瀚之做了十多年石場生意,這點子忙還是能幫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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