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喂娘子四郎偷菜怕夫子蓉姐補課(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993 字 6個月前

王四郎是想著趕緊把人送回去,請個大夫診診脈,可秀娘昨兒剛來,大伯娘說什麼都不肯放人,叫兒子去請了村裡的行腳大夫,一定要讓秀娘跟蓉姐兒再多住幾日。

大伯娘算是王四郎最記得的恩人,當年親娘去了,若沒有她的操持,連喪事都辦不起來。她一開口發了話,王四郎也不好硬頂著來,那大夫摸了脈點頭說了恭喜,可王四郎還是放心不下,差了小廝到濼水的保安堂請大夫來。

大伯母是個很慈和的婦人,若不是個好脾氣,一家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光柴米油鹽就能把她煩著,可她卻笑眯眯的,握了秀娘的手誇她:“你是個好福氣的,你婆婆看著呢,拜了她可不就有了。”

鄉下婦人最信這些,一聽說是上完香曉得有孕的,更覺得秀娘肚子裡頭是個帶福氣的,拍了她的手道:“你婆婆在地下也安了心,兒子有了出息,王家也有了根苗。”

蓉姐兒在撒了腿在院子裡頭瘋跑,兩隻奶狗跟在她身後,大些的已經能跑上一段,小些的走路還不穩,往前兩步就在地上趴成個大字。

秀娘一隻手撫了肚皮一隻手回握住伯母:“早就該來拜見的,借了伯母吉言,真生個哥兒才好。”大伯母睨了她的臉色,笑一笑道:“便又是個姐兒能怎的,我生這幾個兒子前頭,還有三個女兒呢。”

她曉得那家子見天的把王四郎請了去是在打個甚樣的主意,拍拍秀娘的衝她眨眨眼睛:“你是個好的,又會教養孩子,外頭那些個,進不得門來。”

秀娘微紅臉,低頭抿了嘴:“還要多謝大伯母看顧呢。”

蓉姐兒飛奔過來,一下子衝到秀娘麵色,喘了氣叫:“娘,你看!”說著伸手把一捧野花扔到秀娘裙子上,花朵浸了露水,一朵朵都鮮靈靈的,粉白淡紅還帶著香氣,秀娘見女兒跑得滿頭是汗,指指她的鼻子:“你瞧你堂姐姐,可似你這樣瘋?”

蓉姐兒吐吐舌頭,知道在客人家裡秀娘不會罵她,轉頭又跑了,秀娘隻好吩咐綠芽看緊了她:“彆叫姐兒磕了碰了。”

夜裡大伯家專宰了一隻雞,裝在沙罐裡用小火煨了半日,夜裡端出來這湯又香又濃,黃黃的浮了一層雞油,秀娘自從知道有了身子,胃口一下便開了,看見雞湯差點兒流口水,大伯母親手盛了一碗遞到她麵前。

滿滿一瓷碗裡裝的都是好料,雞腸還拿了出來炒蒜苗,都說有了身子的人口舌最輕,經不是這些個重味的菜,可秀娘卻吃了滿滿一碗,二堂兄媳婦也跟了笑:“看樣子是個瓷實的,我那會兒一點都不能碰,天天隻吃醃酸菜呢。”

鄉下風景與濼水又換了一付模樣,蓉姐兒在外頭瘋跑一天,夜裡還念叨著她的大牯牛,看人種地引水還想爬到水車上去試試怎樣踩,把綠芽的魂兒都快嚇掉了,追了她一天,累得腰酸腿漲。

蓉姐兒還不覺得累,洗澡的時候都打起盹來了,一擦乾淨就又來了精神,趿了鞋子出去看星星,大伯家門前的院子就是曬穀子用的,很是寬廣,秀娘也不攔她,打開了門指著外頭:“你去罷。”

外頭一片黑漆漆的,遠遠的灌木叢裡閃著點點綠螢光,站在門邊還能看見屋子,往前邁兩步伸手不見五指,鄉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大伯家裡,闔家也隻有秀娘這兒還亮了燈,灶間火都熄了。

蓉姐兒雄糾糾跨出去一步,一見外邊這樣黑,又把腳縮了回來,玩性不息轉頭就纏著秀娘點燈籠玩,秀娘拿眼一瞪,她委委屈屈進了門,抱著大白躺在床上,摸了它的背:“明兒,明兒咱們出去玩。”

她早就已經累了,頭才一沾枕,小呼嚕都打了起來,秀娘給女兒掖掖被子,拿枕頭擋在外頭,坐在燈下等王四郎家來,他今兒倒沒吃酒,特特備下雞鴨魚擺到親娘靈前,坐在蒲團上自言自語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說起來王吳氏是生孩子生的虧了身子,這一個接著一個,想要養個兒子出來,卻連著生了三個女兒,好容易有了個兒子,若早早保養了未必就燈儘油枯,可在這地方一個兒子哪夠,就要是壯丁多才耕得起田,王四郎小時候就知道家裡隻有他一個兒子,外頭去打架還要尋上大伯家的堂兄弟,如今曉得秀娘懷上了,喜的不住磕頭,回來一見女兒睡了妻子還在等她,咧嘴一笑:“你怎的不睡?肚裡這個鬨騰沒有?”

懷蓉姐兒的時候他成日不著家,秀娘聽見這話笑了一聲:“這才多大點子,還沒顯懷呢,哪裡就鬨騰。我看他倒是個乖巧的,跟妞妞那時候一樣,彆又是個女兒罷。”

王四郎一瞪眼兒:“胡說,娘在上頭看著呢,定是個兒子沒錯,鄉下到底差著些,你有個甚想吃的都辦不出,要不你先回江州去,等屋子蓋好了要下土地再接了你來?”

秀娘擺了手:“原就是這麼過來的,生她的時候我才吃了幾隻雞?”她這一說,王四郎倒想起過去時光,便有一甌兒炸魚都算好的,秀娘便是天天吃那小貓兒魚生下了女兒來。

“如今不比過去,你就是想吃人參果,我也給你辦了來。”這話倒似裹了蜜,秀娘想一回道:“彆個好說,我倒饞起糟毛豆來了。”

王四郎笑話她一句:“成日裡說我改不了吃口,你也不過饞這些個,如今糟的沒有,烘的豆子要不要?”

他在王家塘土生土長,誰家在哪兒有土門清兒,來來回回這些日子早看明了哪塊地裡種了豆,也不點燈,把綢外袍一脫,拿繃腿布把褲腿兒一裹,也不顧外頭風高天黑,悶頭就往外去,秀娘在後頭連聲喚他也沒攔住。

過不得一會兒連根帶杆的摟了把毛豆回來,秀娘一看他滿手黑泥青汁,急急往後張了張,這要叫人瞧見可不攆了狗來追,接過一看,豆莢還沒長成呢。

王四郎咧嘴一臉壞笑,他偷的還是那一家的菜,這麼些年了,還用那隻老狗,他都走到田埂下了,那狗還在打著盹,這家子老漢最凶,王四郎小時候沒少叫這隻狗的追咬,有一回還爬到樹上去了,那狗繞了大樹叫半天,還是親娘送去兩根大白蘿卜,老頭子才把狗兒叫回去。

這還是他成了年頭一回偷菜,摸黑走了田埂道也不似過去那樣熟,一腳踩到了軟泥,幸好穿了短打,才沒汙了衣褲,急急摟了把毛豆,也不去招那老狗,摸了黑跑回來,一把把毛豆扔到地上,興興頭頭的又去張羅碳盆去了。

這時節哪還有人家燒碳的,王四郎少時就常在大伯家裡混飯吃,曉得那大鐵盆定是放在灶下,拿了油燈擋住風一照,從灶台底下扒拉出來,兩手一抬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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