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梅姐兒落胎成藥秀娘子中秋產兒(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166 字 8個月前

院子裡烏泱泱住著這麼些人,杏娘還帶了一個剛學走路的奶娃娃,一院子雞飛狗跳全是事兒,秀娘便借口身子沉重不往後邊去,隻呆在自家院兒裡,潘氏更是把女兒守得鐵桶一般,一大早就去正院,任是誰來當著潘氏的麵也不能說些不中聽的話,槿娘試過一回,她才拿了由頭想開口,就吃了潘氏一頓搶白,一句接著一句,碰了一鼻子灰。

槿娘常覺得自家丈夫是童生,要論個什麼古都用這一家的秀才哪一家舉人說事,偏潘氏不接她的話茬子,還笑一聲道:“蓉姐兒的二姑,可不是我說,天下事多如牛毛,那孔夫子也隻識一條腿,這些個虛話我老婆子都不信,你怎的倒信了?”

氣得槿娘後頭那連軲轆話沒處開口,回去就甩簾子:“好嘛,沈家兩個是想著讓女婿養老呢!”可說著就又羨慕秀娘身邊有父母親,她出嫁生孩子那會兒,連個送紅雞蛋的人都沒有。

杏娘磕了一地的瓜子皮,手一伸又拎過炸果子來,桂娘正幫她帶孩子,領了菱姐兒在院子裡走路,她眼睛掃掃女兒,嘴裡嚼著東西道:“怕甚,咱們就在這兒過中秋了。”

便是不能刮回家些,吃上一月也是好的,幾個打了這樣的主意,夜裡用飯的時候當著一桌子人的麵說了出來:“四郎不在家,咱們這些當姐妹的,自然要幫襯著些。”

連潘氏都不成想這姐妹兩個這般不要臉麵,蓉姐兒舀了一碗湯,用筷子把魚湯裡的蔥薑挑出來,側頭一笑:“住便住嘛,人多還熱鬨呢,哥哥可跟學裡的先生告假了罷?我們曹先生凶得很,不告假要打手掌心呢。”

皓哥兒一縮頭,筷子上挾的雞腿兒差點落到彆個碗裡,槿娘一怔還真沒想到這個,她是想留下來看看秀娘到底生出個什麼來,若是個哥兒便罷了,要還是個姐兒,等四郎回來,不信說得他不心動。

皓哥兒一聽這話當即鬨著要家去,他住在前院,撒掃的小廝管帳的先生俱都板了一付麵孔,平日裡也出不得街,親娘又不在身邊,早就覺得無趣,還不如回去,同窗的總有幾個玩伴,下了學還能釣魚摸蝦呢。

潘氏飛快的接了口:“這怎麼好叫你來勞心,我這個娘家媽在呢,礙了哥兒讀書中舉,豈不是大罪過了。”說著一疊聲的推,還許槿娘開口:“趕緊的,明兒就叫人套了車送你們家去,我聽說那聖人的子弟日日都要寫字,那句怎麼說的來著?”

“一日不動筆,手就生了。”這卻是陳老翰林說的,被蓉姐兒現學現賣,她念叨過好幾回,連潘氏都學會了,聽見這個一拍腿:“就是這句話兒,到時候一門兩狀元,可不耽誤了佳話。”

座中的除了桂娘,任誰都曉得是潘氏在諷刺汪文清了,槿娘一張臉漲得紅,可對麵是親家長輩,不好當麵甩筷子走人,勉強用完一餐飯,吃得肚兒圓圓滿的回去收拾東西。

她還打著要把全部東西都帶走的心思,可杏娘也是一般想頭,她在前邊拿,杏娘在後頭攔:“二姐姐真是,你不用,我跟三姐姐還用呢,你把梳子抿子都拿走,咱倆使什麼?”

桂娘是個棉花耳朵,一個姐姐一個妹妹謀事俱都當著她的麵,可她卻哪個都勸不住,又怕傷了和氣,進屋就當自己個兒是聾子的耳朵,任這兩個怎麼說就是不開口,得了空就帶了針線到蓉姐兒屋子裡去,跟女兒兩個人縫起衣裳來。

蘿姐兒年紀不大,一手活計卻鮮亮的很,半日就縫好了一個小娃兒穿的肚兜,上麵還繡了兩隻老虎頭,蓉姐兒愛得不行,潘氏拿過來看了說這虎頭繡的好,該用來做鞋子才是。

蘿姐兒紅了臉,聲兒細細的:“還沒學過怎麼做鞋呢。”

潘氏又是剪板子,又是漿鞋底,到了下午做得細巧巧一雙虎頭鞋子來,蓉姐兒拿了就不肯撒手,偷偷帶到學裡去給悅姐兒看,何家姐妹也都圍了過來,平五的眼睛往這邊一睨,這東西雖可愛卻到底是個玩意兒,笑一笑不說話,悅姐兒卻覺得有趣的很:“我這兒還有個布老虎呢,叫你帶家去,給你弟弟玩。”

蓉姐兒把老虎收起來,卻有些發愁怎麼把杏娘趕回去,她托了臉歎氣:“除了我三姑姑,一個個

都討人厭呢。”槿娘到底沒走,咬了牙也要留下來到秀娘生產這一天,屋子裡東西都跟杏娘分刮好了,一個拿鏡台,一個拿銅盆,隻把皓哥兒一個送回去,叫她婆婆給看著。

悅姐兒伸著手叫香羅給她染指甲,聽見她歎氣也跟著皺眉想法子:“我們家的親戚都叫我娘壓住了,哪一個都不敢作好作歹的,你娘懷著身子沒法兒,那你叫有個法子的來呀。”

一句話點醒了蓉姐兒,她回去就找了秀娘:“娘,咱們把阿公接來罷。”

秀娘正側了身歪在床上,迷迷蒙蒙聽見了把眼兒一張:“你怎的想起這個來了。”她現在連去院子走動一步都累得直喘,撐著身體也坐不起來,走路恨不得叫人在前頭給她托著肚皮。

“阿公總要來看看小弟弟的,姑姑們都來了,他也來咱家玩一玩嘛。”蓉姐兒眨巴著眼兒,秀娘點點她的頭:“成日家作鬼,阿公當著縣丞,怎麼脫得開身。”

“脫不脫得開,請一請,曉得咱們有這個心意呀。”蓉姐兒知道幾個姑姑在娘反到傷精神,還不如把阿公請了來,回回吃年飯,這幾個姑姑在阿公麵前可是一句話都不敢說的。

秀娘曉得女兒的心思:“你也大了,懂了事,你小姑姑滑胎,她這幾個姐姐也不肯回去瞧她,橫豎就想賴在咱們家了。”

說起來也是梅娘命不好,滑下來的還是個男胎,桂娘一聽說就去了,把蘿姐兒放在江州,收拾了東西預備去萬家住上一段,秀娘自己不便,到底還是帶了東西去,還給了銀錢,讓買些好東西補補身。

桂娘回了濼水家門都沒進就去了萬家,一屋子清燈冷灶,妹妹滑了胎卻連個燒熱水的都沒有,桂娘一下便想到自己那時候的模樣,趕緊咽了淚給她燒水,床上的梅娘正在發怔,眼睛木木的盯著帳頂,看見姐姐來了,咬著唇兒不敢哭:“三姐,三姐!我婆婆把我的孩子賣到生藥鋪子去了。”

紫河車能入藥,剛滑下來萬婆子就叫大兒媳婦拿銅盆子盛了,拿到生藥鋪子裡頭去賣,這卻不能落人眼,隻暗地裡開銷,自梅娘落胎,家人俱在江州,與父家更是一字不通,朱氏也不來看她,還是原先的徐屠戶娘子知道消息來看了一回,使了人報信給秀娘。

桂娘一聽淚珠兒雨點似的往下落,見梅娘再沒有剛嫁時的喜意,臉兒都凹陷下去,襯得兩隻大眼外翻,麵上一片慘白,她趕緊收了淚,拿紅棗當歸燉了雞湯,盛出來給妹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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