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恣意甘肥病入口夜抱哭弟女孝父(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396 字 6個月前

王老爺告了一月的假,越歇越覺得日子過得愜意,他到了江州就真個成了太老爺,家裡上下待他恭敬不說,避開朱氏,耳根子一下清靜了,又有沈老爹陪著了出街下棋,轉到街上聽回書喝杯茶,還架起釣杆去釣了回魚,一天都不得閒。

秀娘正坐月子,蓉姐兒跟玉娘一並管家,總有料理不當的地方,譬如廚房的吃食,隻緊著給秀娘吃喝,王老爺那兒便全由著喜好來點,廚娘看著哪個大菜動了幾口,便曉得主人家吃口如何,王老爺這上頭跟沈老爹一樣,愛吃肉,還得是大肉紅肉。

一隻燒圓蹄這兩個一頓就能吃完,還怎麼吃都不膩,沈老爹原來在家就吃的清淡,身體也瘦削,這樣吃了幾頓泄了肚子,請大夫來開了藥吃上兩帖便不敢這樣放縱。

可王老爺卻是在家便吃慣了的,朱氏變著法兒的討他歡心,回回用飯,桌上定要擺一個他愛吃的大菜,燒圓蹄,白煮豬肉,炒豬心,燉羊肉,頓頓都離不了。

王老爺年輕是尚好些,年紀越大越是覺得行動不便,走路遲緩,背了手走上一段路就喘起來,原還能從縣衙門走到家,如今倒要雇轎子來抬了。

他一向隻當自家身體肥胖這才走路緩慢,行動吃力,誰知道今天早晨起來,腳趾腫的動彈不得,侍候他的小廝一瞧趕緊往後頭報信。

王四郎一大早哄完了女兒就出門去了,他去了濼水看看茶園。頭茶不采,二茶不發,今歲采的茶隻有二三百斤,白菜不比綠茶,一年隻能采一回,這才量小價貴,餘下幾季全是養茶的時節,眼看地上又要結霜,趕緊去瞧一回,也好問問明年能采多少茶,好趕早些雇工來。

秀娘一聽公公不好,急得就要去看,蓉姐兒一把攔住了:“甚個不好了,說明白些。”

槐花方才發急,外頭說是腳腫得走不成路,疼得倒在床上一身身的出冷汗,被蓉姐兒喝一句才立定了:“說是腳痛難忍,都下不了床了。”

杏葉從後頭跟進來,聽見槐花這樣答瞪了她一眼:“真是,話也回不清楚,可要打發了人去請地大夫?”

秀娘點點頭:“趕緊去,給我穿衣,我去瞧瞧。”月子都到最後幾日了,隻忍了一月不洗頭有些膩人,此時也彆無辦法,胡亂拿熱毛巾擦擦手臉,從頭到腳裹緊了去往外院。

玉娘拿了件鬥蓬追上去,秀娘頭上已是帶了風帽,還是又加一件鬥蓬,伸手出來捏緊了領口,略擋著些風,一路走一路問:“可是著了風寒,這幾日可有個頭疼腦熱?”

秀娘自嫁了王四郎便沒正經侍候過公爹,好容易上門住一回,竟還病了,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二門上等著的小廝聽見問話搖頭:“太老爺一向強健,昨兒夜裡的夜點心還吃了一碗雞丁雙菇拌麵呢。”

秀娘皺緊了眉頭,若是頭痛腦熱便罷了,再急也是邪風入體著了寒,可這一點征兆也無,說不得便是急症了,蓉姐兒在旁挽了她的手:“娘,莫急,先瞧瞧阿公再說。”

王老爺疼的倒在床上,一隻腳叫小廝抬高了,連襪子也穿不進去,鞋胡亂踢在地上,看見秀娘來了,王老爺長出一口氣,拿袖子抹了汗:“你怎的來的,彆著了風。”

“爹這是怎的了,我著人去請大夫,可要拿熱毛巾子敷一敷?”秀娘一進就指派起來,曉得王老爺還沒起來用飯,吩咐廚房煮些清粥送過來。

王老爺早飯從不吃這些個,隻愛用那拌了豬油的煎小餃兒,炸米糕,再來一個銀絲魚兒湯,秀娘惟恐單吃粥怕不合他胃口還道:“趕緊拿雞絲炒個送粥的菜。”

等大夫來了,秀娘自然要避到後頭去,隻聽見老大夫雲山霧罩的說了些個醫理,又君臣佐使的說一通藥理,捏了胡子寫下藥方來,小廝遞到後頭,秀娘拿在手裡看看又交到蓉姐兒手上,蓉姐兒拿起來,字倒都是識得的,可治的甚個病卻不知道。

她大剌剌把簾子一掀,總歸還是個小兒家,那個大夫又已經發須皆白,出去便行了個禮:“大夫,煩您說的明白些個。”

老大夫見是個梳了雙丫頭的小姑娘,也不擺在心上:“這是陰津虧損,燥熱偏盛,乃恣食肥甘,飲食失調,不加節製所生癭氣,年紀越大越加保養才是,除喝湯藥,少食甘肥之物,清淡去火為上,配參苓白術散吃便可。”

蓉姐兒似懂非懂,謝過大夫,出了診金又給了封銀子作謝,蓉姐兒親送到二門邊:“大夫受累,我父還家,還去館裡親自相謝。”

“不勞不勞。”那大夫說定了過得三日再來看,又給開了一帖藥膏,抹在白紗布上,貼在痛創處,蓉姐兒差了人跟大夫去抓藥,因著紅包厚實,那大夫派了個小學徒跟了來,細說了這藥怎麼煎,藥膏又該抹得多厚。

王老爺此時已經覺得痛處好多了,正坐在床上喝粥,秀娘略站一會兒又回去,蓉姐兒叫過廚娘,同她把醫理說透,從此桌上不許再現肥甘之物。

“也不是不能吃肉了,節製著些,少用些,阿公還要長命百歲,看弟弟娶媳婦的呀。”蓉姐兒一句話,王老爺把麵前菜蔬用掉一大半兒。

連著拌菜都不許擺香油,到中午這一頓,隻冬瓜湯裡擱了點蝦皮起鮮,彆個全是蔬食,蓉姐兒親自端來:“娘身子不便,我來陪阿公用飯,這個包子的餡可是我親調的,野菜雙茹可鮮呢。”

等傍晚王四郎家來,親自去了醫館,問明白利害,那大夫原是看著小人兒不便明說,待見著王四郎才捏了胡子:“病根早就作下,卻不是一二年便能拔除的,若不再食得葷腥甜食,或可不再發作,萬般病由口中入,再不管了一張嘴,便會目盲腳腫,行不得路了。”

原隻當他是吃壞了,餓個兩頓便好,王四郎一聽心中一跳,又疑是這大夫張口胡言,嘴裡應下,藥也還吃著,等第二日又請了個老大夫來,摸過脈再看一看藥方,也是一樣說辭,還甩了袖子:“便是我也說不出這藥方的不是來,病人瞧著肥壯卻是外強中乾,底子且都虛耗空了,再不能如此飲食,千金難買老來瘦,在意在意。”

王四郎這才急了起來,要留下王老爺養病,叫他卸了濼水縣裡的事,來江州頤養天年,王老爺哪裡能肯,他直推了不必:“哪裡便恁般凶險,是那大夫故意說得重些,好叫你不瞧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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