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燒碳盆茂哥翻身點銀兩四郎換宅(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796 字 4個月前

茂哥兒一天比一天大,從剛生下來的皺皺巴巴的小猴子長成了肥胖胖的奶娃娃,蓉姐兒帶這個弟弟倒跟又養了一隻貓似的,得了空便瞅著他又乾了點什麼事,到秀娘閒下來數給她聽。

“我還以為是他拉了呢,憋了一張臉,原是在練翻身!”蓉姐兒笑盈盈的盤了腿坐在羅漢床上,吃著蜜豆團子,一邊嚼一邊舉了竹簽子比劃:“娘是沒瞧見,他都要翻過去啦,可身上穿的衣裳跟龜殼似的,今兒都一到了,一次都沒翻過去。”

秀娘手上打了算盤盤帳,哪見蓉姐兒這麼說“撲哧”一聲就笑了:“這上頭你倒比你弟弟快著些,也是他生的晚,天一凍衣裳厚起來,坐呀爬的都要更晚些。”

蓉姐兒歪了頭含住蜜豆團:“穿的少就能早些爬了?”沒等秀娘應聲是,她就急急下床趿了鞋,一溜往自家院子裡跑,茂哥兒正跟大白睡午覺,綠芽手裡拿了鬥篷一路追過去。

“這又是怎的了?”秀娘一抬頭就不見了女兒,趕緊放下帳,等她追到小院裡,正看見女兒叫丫頭往屋子裡添碳盆,一下就加了五個,西廂房裡很快就開始熱起來,穿著裡頭的夾襖還不住出汗。

蓉姐兒自家穿了薄襖,給茂哥兒也換上薄的,叫他躺在床上自個兒玩,她就坐在榻上,揮了手裡的的布老虎:“翻吧!趕緊翻呀!”

秀娘立在門口瞪了眼睛說不出話來,氣得上去就要打她:“你就這麼折騰你弟弟,拿他當狗還是當貓,這也是當姐姐的人!”說著拿手指頭戳了蓉姐兒額頭。

蓉姐兒捂了額頭,滋牙咧嘴的作鬼臉,秀娘才要過去給兒子穿上衣裳裹起來,就看見茂哥兒,樂顛顛的搖手蹬腿,一下子除了厚衣裳,他左腿一蹬左手一撐,竟然險險翻了身去,蓉姐兒趕緊伸手托住小娃兒軟軟的背。

手腕加上一點點力道,茂哥兒臉朝下,整個身體趴在軟墊子上,連臉都陷了進去,秀娘“呀”的一聲,就看見肥乎乎的兒子,仰著細脖子,抬起臉來衝她眯起眼睛笑,張著沒牙的嘴巴,笑的滴出口水來。

“看!弟弟會翻身啦!”蓉姐兒一把茂哥兒抱到身前,吧噠吧噠了好幾口,搖晃著他:“茂哥兒真厲害,茂哥兒會翻身,比烏龜聰明多啦。”

秀娘看看女兒再看看兒子,想著屋子裡還沒盤完的帳,歎一口氣:“你帶了弟弟玩罷,可不許把他折騰哭。”說著走到門邊,回頭又吩咐銀葉:“看著些哥兒姐兒,把這簾子拉開此,也好通通氣兒,過得一會子在磚地上撒些水。”

屋子裡炭盆燒的熱,沒一會兒蓉姐兒就出了一身汗,跟個小娃兒玩,比玩花球跳百索還累,她捏住袖子扇扇風,拿絹子擦鬢邊的汗珠,彎了眼睛轉到綠芽身上。

綠芽一個激靈,趕緊就想轉過身去,蓉姐兒已經嘻嘻笑開了:“綠芽,去廚房要盅銀耳湯來。”這道湯秀娘常吃,往常廚房就備著,綠芽原還當蓉姐兒想著什麼壞主意,一聽是叫她拿湯,出了門就往廚房去。

誰知道蓉姐兒又點了甘露:“甘露,你到外頭磕點冰來。”甘露怔住了,她看著蓉姐兒結巴起來:“磕,冰?”

“這樣熱,還不給喝點涼的。”蓉姐兒噘起嘴巴,銀葉趕緊上前勸:“好姐兒,這天兒立住都要凍掉鼻子,哪還能吃涼的,要是熱,把這碳盆擺遠些罷。”

蓉姐兒自家穿上衣裳:“不成我個兒去,從那簷角上敲點下來又怎的了,夏天不是還吃冰淘嘛,今兒中午就吃新魚脯罷,冬天,也不腥氣。”

銀葉半晌答不出話來,這個主家甚樣都好,既不挑剔也不刻薄,有個好吃好喝從來也不藏私,屋子裡擺的點心果碟都是沒數兒的,誰想吃了便去拿上兩塊,丫頭們吃飯也常有肉菜大菜吃,俱都是蓉姐兒賞下來的。

可她隻一條叫銀葉綠芽提心吊膽,主意太多,眼睛一溜就是個主意冒出來,夏天要往竹席子下鋪棉被說這樣說著又軟又涼,這大冬天的,都入了九了,竟要吃起冰來。

銀葉又不能真個叫蓉姐兒冒了風出去,趕緊拉了她:“姐兒便是要吃,也不能吃那屋簷上的,臟呢,真個要添冰,拿水到外頭去凍就是了。”

“那個多慢呀,我不罷進去,隻把碗放在冰裡頭湃一湃,不怕吃壞肚子,喏!”說著還拍拍銀葉的手,安慰她彆怕似的,銀葉實在無法,趕緊使了眼色,讓蘭針去尋玉娘過來。

玉娘一見蘭針在屋外頭,就曉得是蓉姐兒又出了什麼新花樣,她同秀娘說了兩句,尋個由頭到小院兒裡來,一進門就看見蓉姐兒在屋子裡隻穿了一件杏子紅的單衫,手裡拿了紅棗銀耳湯,非要把這湯盅兒擺到冰盆裡去。

蓉姐兒一瞧見玉娘來,瞪了銀葉一眼,堵氣坐到床沿,茂哥兒還自顧自樂嗬嗬的翻身,他翻了兩回,不用人托著也能自己翻過來了,甘露正守在塌前不錯眼兒的盯著它,因著茂哥兒搬到小院裡,幾個丫頭都會拍抱娃兒了,茂哥兒哼一聲,就知道他是拉了尿了還是要吃了。

“我又沒作甚,不過為著熱想吃一口涼的嘛。”蓉姐兒跟秀娘是再不敢的,對著玉娘卻撒嬌:“又不很涼的,湃一湃帶點涼氣就成了。”

玉娘點點她的鼻子:“也不看這是什麼天,叫你娘知道了,又得訓你。”嘴裡是這樣說,到底還是同意了:“把這個擺著,等溫了就給姐兒吃,不許讓她多用,湯水喝多了,夜裡又不吃飯,大白都吃的比你多。”

茂哥兒是見風就長,一日看著大似一日,蓉姐兒也到了抽條長個兒的時候,越發腿長腰細,隻個子不如梅娘那時候高。

冬至節的時候王四郎差了算盤回去送禮,各家再有不好也不露在麵上,隻有萬家,東西才拿進去,梅娘還沒沾手,就叫萬婆子跟萬大嫂兩個搶了去,算盤回來想報給秀娘知道,可他已經成年不好再往內宅見女主人,隻好請了玉娘到花廳裡說話。

“這事兒我不好往老爺跟前說,還托你轉一句,太太才好告訴老爺去。”算盤說完從袖裡摸出一對赤金耳墜:“這個,是我,我跟了老爺去鋪子裡頭……”

他一句話沒說完,玉娘就避過身去,垂了頭急急往裡走,算盤跟了兩步,見有丫頭瞧過來,才又把東西塞了回去,訕訕的轉身回去了。

秀娘聽見小姑子受苦歎了一聲,又不好知情不報,才跟王四郎開了口,他便道:“莫要再提她,萬事都是她自個尋來的,苦處也要自己咽。”王大姐那兒萬家投了三兩銀子,半年一發利事,竟翻了一翻,拿了六兩回來。

萬婆子再願意加價兒,可王大姐頭一注生意做成了,手裡有了銀錢活動,哪裡還瞧得上這幾分幾厘的,她不差了銀錢,人卻還小氣,寄回來給梅娘的都是些舊衣裳,一件件肥大的出奇,梅姐兒改小了穿在身上。

萬家卻覺得這是不幫著發財,也不是沒找上王四郎,趁了王四郎去濼水,卻連個正眼也沒得著,回去就可勁兒的作踐梅娘,若不這樣,她懷的這個哥兒也不會白白落了。

秀娘瞧見丈夫真個不管,歎口氣,悄悄包了點銀子,叫算盤差人送給她,總是從小瞧到大的,如今這樣看她生受,怎麼忍得下心。

到這事兒過了三四天,王四郎才吐出來:“你給她錢作甚,給了她,她也守不住,原來曉得藏私房,打量著你我不知道,怎麼對著婆家不會了。”王老爺不是真不管這個女兒,照著王大郎時一樣,典了間鋪子給萬二郎賣油。

誰知道萬二郎到處打了王老爺的旗號,有個甚事便把嶽夫的名頭抬出來,王老爺原就不滿意這個女婿,恨不能隻當沒有這門親,萬家比他原想的還要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