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靈白貓為主作媒俏徐郎善念得嬌(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992 字 6個月前

大白雖然愛溜達,到了點兒卻記得回來吃飯,用潘氏的話說便是饞貓認家門,在濼水江州,一次都沒丟過,上船行了五六日,蓉姐兒原還看得緊,見它出去去了曉得回來,也不再拘了它,放了它出去跑,可這一回,卻怎麼也尋不著它了。

連對麵的貨船都問過,哪兒都沒有它的影子,蓉姐兒急的要親自下船去找它,秀娘哪裡能肯,知道大白不比一般的貓兒,從來都是睡在蓉姐兒一個屋裡的,冬天還要窩在棉被上,跟蓉姐兒一起睡。

便拉住女兒,讓身邊所有的丫頭出去尋,茂哥兒在床上爬來爬去,繞了個布老虎玩,拿大頭去頂這個老虎,頂翻了,伸了短手捏住它擺正,再把頭湊過去頂,秀娘看看兒子,再看看女兒開口勸道:“你莫急,貓兒嘛,玩得不著家多的便是,過得會兒就回來了。”

這卻騙不住蓉姐兒,她聲音都哽住了:“咱們在船上的,明兒就開錨了,大白跑出去便是回來也找不著船了。”越說越傷心,索性趴在枕頭上哭起來。

茂哥兒一下子停住,兩條肥腿撐起來往前兩步,跌跌撞撞一屁股坐下來,他怔怔看著蓉姐兒,瞪大了眼睛,手往前一傾,爬過去撲在蓉姐兒身上,拿軟爪子拍拍她。

蓉姐兒從枕頭裡抬起臉來,茂哥兒就眯縫著眼睛露出兩顆小牙,衝她討好似的咧嘴笑,蓉姐兒抽抽鼻子,又想哭又想笑,一麵彎眼睛一麵流眼淚,把茂哥兒抱在懷裡,抽抽噠噠扯住了哭聲。

綠芽想了法子,拿粗碗裝了兩尾活魚,敲著碗沿叫:“大白,大白來吃魚。”從船頭叫到船尾還是沒大白的影子,倒是大貨船上那幾隻貓都喵嗚起來,平日裡喂食也是這麼敲的。

天色越來越暗,茂哥兒撐不住,眼皮早就闔下來了,蓉姐兒一隻手搭在弟弟身上,已經止住了哭聲,時不時還要抽一口氣,王四郎聽見大白丟了渾不在意,見女兒眼睛都哭腫了,哄她道:“如今富貴人家俱都養狗,爹給你尋摸一隻巴兒狗來,拿茜草染成紅毛,不比貓兒有意思的多。”

茜草價貴,收了來便是用來染布染綢的,染這樣一隻巴兒狗倒要十數兩銀,故此才說是富貴人家的玩物,王家雖富裕起來,卻也沒有這樣花銷的,秀娘看看丈夫,到底忍住了沒說話,可誰知道蓉姐兒曲了膝蓋坐起來,拳頭捶一下桌褥:“我不要狗兒,我就要大白。”

才剛止住的哭聲又響了起來,王四郎咄咄兩聲:“都大姑娘了,成什麼樣子,鴛鴦眼兒的白毛貓兒嘛,爹給你去尋。”

“大白!”蓉姐兒還揪著不放,王四郎隻好點頭:“大白,大白,你先睡,彆把弟弟吵吵醒了。”說著就作勢要出去尋。

秀娘跟在後頭一把扯住他:“你到哪兒去尋,還真泊在港口找貓兒不成。”大白再好,也是隻貓兒,小孩子家哪有長性,哭個幾日,待興頭過去了,也就好了,為著尋貓耽誤了出茶卻是大事。

王四郎呶呶嘴兒,蓉姐兒正豎起耳朵聽,他高聲一句:“我使人各處去問,許是跳到彆個船上了,橫豎就這一排,大白生的好,到哪兒都惹眼。”

他說完這話,蓉姐兒才乖乖躺下了,拉了拉薄被子,扯過被角抹眼淚,王四郎見女兒躺下,才低了聲兒:“哪是真找,這一艘又是官又是商,憑白打這個交道作甚,等明兒就說全問過了,實是找不見了,哄哄她罷。”

“便是你這麼依著她,慣得她哪有個姑娘樣子。”秀娘嘴裡這樣說,到底還是心疼女兒:“到了金陵你給她淘換隻狗兒貓兒來,我看人家廊下還掛了鸚鵡的,也給她買一隻,她走的時候還想把池子裡的魚也帶著裝船呢。”

這剝皮帶毛的性子,恨不能把屋子裡的東西俱都帶走,連她小院兒裡種的花,也想鋪上土挖了一道帶走,還是玉娘說挖了就活不成了,這才放的手,這回丟的還不是個死物,是日日跟她作耍的貓兒,這一樁怕不記個三四年。

蓉姐兒記性最好,到現在還記得大柳枝巷子裡誰家有些什麼,潘氏院子裡頭一棵梧桐樹,她不知念叨了幾回,非要自家也種一棵,叫秀娘一直拖著,這回要搬新宅,還記得種棵梧桐樹呢,秀娘這回不肯依她,王四郎卻應下,還樂嗬嗬的說:“有了梧桐樹,才出金鳳凰,咱家的女兒是個鳳凰托生的。”

秀娘拿這一大一小全無辦法,轉回身去看看蓉姐兒已是睡熟了,睡過去了鼻子還一翕一翕,眉頭還擰著,拍拍她的背,叫了杏葉桃枝兩個守夜,自己到屋外叫了銀葉過來:“大白尋著了沒?”

銀葉搖搖頭,這貓兒哪是好尋的,隨便哪個犄角旮旯裡頭一貓,便是把船拆了也不見得尋得著它,秀娘吐口氣:“等明兒就說一家一家的都尋過了,實尋不著。”

玉娘也還沒睡,聽見秀娘這樣講歎口氣:“這貓兒來的時候便成了形,也不知多大年紀了,說不得便是大限大了,我常聽人說貓兒狗兒不欲死在主人跟前,都要尋個地方躲起來呢。”

兩人又歎一回,蓉姐兒白日裡哭得沒了精神,第二日發了船才醒過來,不說城鎮港口瞧不見,船已經在了大江中,兩邊俱是開闊水麵,銀水萬丈,遠處蒼山點點,紅日照了水麵一層層銀波,山間峽口鳥嗚猿蹄,分明已經開船許久。

蓉姐兒望望地上擺的褥子,還是拿她的小襖做的,上麵哪有大白的影子,抽了一鼻子又要哭,銀葉綠芽趕緊勸:“昨夜姐兒睡了,咱們卻沒睡,老爺叫差人一船船的去尋,又是給禮又是賠笑,俱沒瞧見大白的影子,好姐兒,罷了吧。”

道理蓉姐兒自然明白,卻止不住要哭,秀娘親端了湯過來:“趕緊洗漱了,說不準還船裡,隻躲了起來,許它玩夠了,自家便出來了,你瞧,到了江心了,開了扇瞧瞧吧。”

蓉姐兒抽抽鼻子,搖了搖頭,穿戴起來走到貓窩邊,攤開手帕一根一根的撿起貓毛來,還叫綠芽銀葉兩個在船房各處去拾:“我給大白繡個像。”

秀娘真是罵不得笑不得,濼水女紅出眾,是有那手巧的用貓兒的毛再來紮一幅貓兒圖,撲繡球抓蝴蝶,栩栩如生,越是真越是貴,賣得最貴的一幅座屏便要百來兩銀,便有那人家專門蓄養各色的貓兒,把毛存下來賣。

蓉姐兒自小就聽這些故事,早早爛熟在心,便也想著給大白繡個像,她見沒人說話,自言自語:“就跟給祖母畫個影兒。”

秀娘趕緊止住她的話頭:“趕緊住了嘴,怎好把祖母也給扯出來,可不許再說了,要收便收,等你把手藝練好了,就給大白繡一幅,我叫人去配紫檀的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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