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媒上門秀娘憂心早知意四郎許婚(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375 字 4個月前

秀娘接了庚帖,卻沒立時應下來,也不敢拂了徐家的麵子,隻把官媒婆留下來用了頓好茶飯,又包了個大紅封,說女兒親事她做不得主的,要等當家的男人回來了再論。

官媒婆捏了錢自然高興,向來越是紅包厚,越是心裡樂意,這還有甚瞧不出來的,臉上笑意團團,又是躬身又是行禮,出了王家大門邊就去往徐家討賞了,也不誇口自家的本事,隻對徐大夫人說:“那家子當家的不在,我瞧著王家太太不知多少個樂意呢。”

這本也是徐大夫人料著的,徐家已是低娶了,那一家子高嫁,還有甚個不樂意的,這樁親事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也給官媒婆包了一封銀子,那官媒婆手裡捏了錢心裡樂嗬個不住,這才跑了一回就有這許多銀錢,往後還有五回要跑,可不賺得翻過來。

蹲了個福堆了一張笑臉:“太太,府上這個哥兒定了,且還有一個哥兒,我這裡可有好些官家小娘子的冊子呢。”

徐大夫人聽這一句又笑起來,還有一個信哥兒,卻是她親生的,官媒人自然隻提官家女,可信哥兒年紀還小,倒不急在這一時,隻衝她點點頭:“你掛心了,若這回的事兒辦得好,自然還找你。”

能當官媒最要緊就是會看眼色,知道這馬屁拍對了,又得一頓果子點心,叉了兩隻手晃晃悠悠回去了,一路走還一路盤算著王家這樁喜事下來,能有多少賺頭。

秀娘隻是麵上好看,心裡卻實不願意,她見過那家子的哥兒,人品樣貌沒個好挑剔的地方,可那家子水這樣深,自己這個女兒養到十二歲了還是個傻妞,進了這家子,可不把她的骨頭渣子都啃沒了。

嫁進高門是有好處,可也不能不顧女兒死活,蓉姐兒哪裡是個受得了拘束的性子,看看徐家三個夫人那譜擺的,若早知道有這一節,她當時就該好好同張氏交際。

秀娘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最懶怠應酬這些個官家娘子,嫌她們說話拐彎,蓉姐兒這個直腸子,這一家那一家,數數幾個伯母幾家堂兄弟,再有那麼些個妯娌,她又哪裡聽得懂這些個四五門子話。

接了庚帖,總不好瞞過去,這事到了丈夫那裡就沒有轉寰的餘地了,他原就瞧中了徐小郎,一向覺得徐家門戶太高了,不肯舍了女兒的臉去攀扯,這回徐家親自上門提親來了,哪裡還有不樂意的。

秀娘接了這帖子飯都用不下去,她身邊也沒旁人,隻好跟玉娘兩個商量:“這是怎麼說的,難不得瞧了一回,就相中了?”

不是她貶著自家女兒,那天席上這樣多的小娘子,比蓉姐兒生得好的,比蓉姐兒懂進退的俱不在少數了,她年紀在裡頭還顯小,怎麼就單單挑了她。

“太太真是,咱們自個兒看姐兒好還不及呢,旁人覺得她好了,怎麼還憂心起來了。”玉娘給秀娘調了杯蜜水,遞到她手裡:“太太也憂心太過了些,我看咱們家的姐兒確是好。”

秀娘把盅兒一擱:“那是咱們瘌痢頭兒子自家好,她便是再蠢頓在我眼裡也是好的,可那家子憑什麼便相中了她,這事兒,吳家太太也一點口風不露,顯是不知情的,卻得仔細著些。”若說哪裡不對,徐家小郎君她是見過的,有禮有度,樣樣都出挑,又不似那等騙婚人家。

想到騙婚,秀娘又揪起心來,彆是麵上瞧著花團也似,裡頭一泡稀爛吧,越是想她這心口越是跳,按了帖子到後院去看女兒。

蓉姐兒正逗茂哥兒玩,聽他張著長了幾顆牙的嘴巴一字一頓的叫姐姐,手裡高高拿著布老虎,叫完一聲才給他玩一下。

茂哥兒平日裡根本就不稀罕這個,布老虎他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都能排起隊來了,這時候卻偏偏對被蓉姐兒拿走這一隻誌在必得起來,跳起來還勾不著,整個人團在蓉姐兒身上,扒著她的手要布老虎玩兒。

“叫姐姐!”蓉姐兒的頭抵著茂哥兒的圓腦袋,他麵上顯了急色,嘟了嘴兒,卻隻能喊出一個字來:“姐!”隔好一會子才能又喊一聲:“姐。”第二字輕了許多,像從鼻子裡發出來的,一張臉急得通紅。

蓉姐兒這才把布老虎塞到他手裡,在他的胖臉蛋上香上一口,茂哥兒一翻身,躺下了,兩隻手舉了老虎,玩了一會兒不見蓉姐兒來搶,蹬了腿碰碰她,眼睛斜過去,見她沒這個意思,自個兒把老虎扔到她裙子上。

蓉姐兒一看就明白過來:“賤骨頭!”說著自己也樂起來,又忽的想到小時候的玩意兒,高聲道:“蘭針,你把我那陀螺尋出來。”

不抽不動,一抽才動,濼水鄉下都管陀螺叫賤骨頭,蓉姐兒最會玩這個,皮繩子一打過去就繞著打轉,再係上彩條,倒似個彩球在地上不停的轉,不說茂哥兒,連大白都看住了,它伏在欄杆上,眼睛盯著陀螺一動不動,弓著身子想要撲上去。

茂哥兒哈哈樂著,拍了巴掌,陀螺一停就嗯嗯啊啊的要再來一回,秀娘還沒踏進院門就聽見這動靜,進了門一看,自家那個有人來提親的閨女,還跟七八歲娃兒似的在玩陀螺。

她長歎一聲,招呼女兒:“趕緊歇歇,像什麼樣子。”走過去見她額上一層薄汗,拿出絹子給她擦拭:“彆著了風,這日頭再好,風卻不是假的,趕緊回屋去。”

茂哥兒隻不肯,他還不要人抱自己走上去拿了竹鞭要去抽那陀螺,大白跟他一起玩,陀螺在他

手裡隻慢騰騰轉兩下就不動了,剛才轉得飛快,大白不敢去撲,這因卻不怕,一下按住了,去咬陀螺上的彩條子。

“怎的啦娘,帳算完了?”家裡的生意越做越大,開銷也越來越多,王四郎又折騰著開了個質鋪,開質鋪卻不比開旁的鋪子,須得有個會掌眼的行家,彆個拿些假古玩,當作真古董給了錢,這鋪子便開不下去。

她原還憂心,後頭說是從吳家的置鋪裡頭借來個二掌櫃,又開在朱雀街上,隔了夫子廟幾條巷子,一條街俱是文玩古物,因著王家財力厚,作當的圖個現銀,做了久當或是死當的東西,也常拿了家來用,秀娘屋子裡新添的大理石雲紋屏風便是人家作的死當,叫王四郎差人抬了回來,蓉姐兒愛的不行,直說下回還有,給她也添一個。

這麼著家裡東西越來越多,鋪子裡抬進來的都要寫簽子,兩邊才好對帳,怕有人鑽了空當,拿些小零小碎的金玉玩意兒,蓉姐兒又是個粗性子,說不準就混忘了,叫彆個得了好處。

“帳哪有算完的時候,我疏散一回,過來瞧瞧你。”秀娘看看女兒身條又長了,又在繡筐裡頭翻一翻,活計也很像樣了,拿出來點點,十多日還隻繡了方帕子:“你看看你,還這樣懶怠著作針線,往後出了門要給婆婆一家子做針線的,可怎辦?”

“那離出門子不是還早嘛。”蓉姐兒說完這句,又想起徐禮說的十日來,如今都過了五日了,心裡一時生氣,板了臉拿手去扯裙帶上掛的玉球香盒,撒了一裙子的茉莉粉。

秀娘還隻當她是為著自個兒說了她才生氣,點點她的額頭:“你大了,娘也不瞞你,今兒確是媒人上門了。”蓉姐兒一聽瞪大眼睛抬頭看她,一下子結巴起來:“媒人……真個有媒人上門?”

“騙你作甚。”秀娘原就是想看看她急不急,誰知道蓉姐兒認定了徐家來的,一句也不問,秀娘被她這番氣的不知說甚好:“你就不問問是哪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