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暖融融冬至盤帳雪紛紛迎風心慌(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870 字 6個月前

冬至節還有兩日,天一日趕著一日的冷起來,下了兩場細雪,日頭叫濃雲密密遮了,正午才見著一絲太陽,屋前院後冷得結了霜,土都凍住了。

秀娘不許茂哥兒再去院子裡胡耍,每日聽完了課便回書房寫字,暖閣裡頭燒得熱熱的地龍,一家子人都在屋子裡,蓉姐兒臨了窗借那陰暗暗的光做針線,秀娘便在桌上攤了一桌的帳冊。

今年因著王老爺的喪事,茶葉到底不如去年賣的多,倒是絲坊比茶場出息多些,靠著金陵近郊的兩處農莊上產的稻米倒賣的好價。

她一麵算帳一麵叫玉穗兒給她揉腿,蓉姐兒動了兩針抬眼擱下來伸個懶腰,看看玉穗兒眼睛一轉:“娘,冬至節裡,還給不給放假?”

從江州帶來的下人定是回不去了,除開幾個配了人的,再有便是這棟老宅子裡頭原本留下來的人,去歲倒是放了假的,今年秀娘卻沒提起這茬來。

玉穗兒是金陵人,娘老子一次賣斷了十年,到了時候還得放出去的,她自家知道到了十七歲還能回去配人,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兒,這才趁著閒時便做繡活,等回了家手上捏著銀子,也能尋個好人家。

蓉姐兒想的卻是叫她趁著回家過年,好去瞧一瞧寧姐兒,秀娘卻沒想這這個,清了一筆帳歎一聲:“年年催年年不送來,這筆帳怕是要不回來了。”

王四郎為人豪爽,又最講義氣,那些個來借錢使的不在少數,還有那拿了茶葉賣出去再盤一回利還不來銷帳的,全隻拖欠著,老實的還給張欠條,不老實的索性連個借據也沒有。

秀娘原說了兩句,他卻一擺手:“都是兄弟,哪裡就有要這張紙片兒。”彆個小帳便罷了,獨這一筆卻是大帳,千把兩銀子,說定了年前還,眼看著就要冬至了,怕是年前還還不回來。

蓉姐兒扁扁嘴,每到年關總要歎那兩筆壞帳,這還是爹回來說了的,她們不知的外頭還能少的了,秀娘也是因著這個捏了絲坊不肯放手,這些個出息再不往彆處去投,王四郎心太大,家裡總該有個保底的營生。

一年開銷再加買絲養人,餘下來的能買田俱都買了田地,連王四郎自家也曉得,沒個立身的根本,他也乾不得這麼些事兒,便是手頭銀子一時周濟不過,也不去動絲坊裡的銀子,還立了個好聽的名目:“那是你的生意,我再不插手。”

說不插手,卻又放心不下沈家人,除開孫蘭娘,裡頭那些個管事的,有好些也都是王四郎的人,秀娘不是不知,隻不過原就不是爭先的人,睜一眼閉一眼罷了,隻要這項生意保本不動,是她來辦還是王四郎來辦,又有甚個差彆,往後總是給茂哥兒的。

便是孫蘭娘,這些年的好處也儘夠了,家裡起屋子買地,哪會沒有油水,不過看著伸過手的情份,隻當是還人情,不過份,便罷了。

這一回叫秀娘憂心的,卻是算盤送了信來,王四郎把孫家那個姐夫開革了,孫蘭娘懷著身子,絲坊裡原就有她娘家人,她一家五個姊妹,還有兩個哥哥,同她一向要好的姐妹靠著收絲收蠶,家道也富起來了,還有孫家的娘家嫂子,一樣俱是靠著大樹好成涼。

不成想她一不在,這幾個竟出了紕漏,算盤一年總有三四個月不在金陵,這個二管事當的辛苦,九江濼水兩處跑,這一看瞧出門道來,那幾個管事再一報上來,他哪裡瞞得下,兩邊都送了信,王四郎一封信兒就把孫家那個挑頭的踢出了絲坊。

這下捅了馬蜂窩,依著潘氏的性子,好容易占了理,還不拍著門罵大街,可孫蘭娘懷著身子,那肚子裡頭說不得就是孫子,半句難聽話都沒叫她挨著,反而守了大門不叫孫家人進。

她嘴皮子上的功夫,這些年卻沒落下來,指了鼻子罵上一回,把那兩口子罵的拎著禮灰溜溜的轉頭回去,沈大郎原不管這些事,可他一向是個耿直脾氣,曉得妻子懷胎要忍,臉上哪有不露出來的,話也少說,便是屋子裡也隻沾沾腳兒就又往木匠鋪子裡頭過夜去了。

還是妍姐兒看出端倪,勸了母親先放□段:“這事兒,總是外家不對,姨姆家又不是過不下去,這些年沒少了她們好處,還不是看著娘不方便才出幺蛾子,真要鬨起來,若叫姑母為難了,娘卻怎麼處?”

孫蘭娘自家也知道,娘家人下她的臉,卻是這些年都不曾吃過虧,大著肚皮幫潘氏燉了湯,又給沈大郎端了碗麵,放□段算是服了軟。

她抱著肚皮也想,自家這些身家也儘夠了,便是絲坊裡頭還有她二十張織機,有這些便是有銀子進項,娘家人臉上再不好看,她卻是在夫家過日子的,是她們求她,又不是她上趕著要被占便宜。

寫了信給秀娘辯白一回,可王四郎那個脾氣,有了這頭一回,再不信人的,她正犯愁,叫女兒一問收了神道:“今年要給你阿爺做冬至的,人手不足,便不放假了,每個人再多一個月的月例銀子。”

玉穗兒是得過蓉姐吩咐的,低聲央告:“原不該說這話,隻我家裡實是有事,也不過夜,隻告個半日假,回去看看。”

蓉姐兒撲哧一聲笑出來:“娘,你便準了罷,她娘老子給她說親呢。”

玉穗兒刹時紅了臉,秀娘倒點點頭:“那是該的,可是相看了?”說著叫杏葉開了匣子拿了一股釵出來:“這個給你戴,彆叫人看低了。”

玉穗兒確是有事要家去,她娘送了信來,說是又有媒上門,好幾張帖子叫她回去掌回眼,玉穗兒不意還能得著釵,嚅嚅道謝,等夜裡去了蓉姐兒屋裡就道:“幸而不曾跟太太扯謊,不然我成什麼人了。”

蓉姐兒笑嘻嘻:“原來托你事就要給你跑腿錢的,如今隻當我一並給了。”說著把一個大荷包拿出來交到她手上:“這一個你好好收著,裡頭全是給寧姐兒的,我不能瞧她去,你代我問個好。”

還有一包襖,裡頭卻是衣裳鞋子:“這些是我舊年的衣裳,咱們身量差不離,她定能穿。”俱是青藍孝裡穿的,王老爺喪事上頭做了一箱子,回了金陵又做了些,她撿了幾件出來給寧姐兒,再有便是藥材布料,囑咐著玉穗兒定要送到了,又摸了一對金丁香兒來:“這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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