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飾嬌容妞妞待嫁說壞話茂哥使性(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475 字 6個月前

屋子裡頭叮叮當當響個不住,蘭針甘露守在外頭,綠芽銀葉呆在裡邊哄茂哥兒:“哥兒趕緊睡去吧,明兒姐兒要出嫁,正日子可不能不精神。”

茂哥兒自知道姐姐要嫁出去,嫁出去便是不回來住了,很是不樂了一陣子,聽見徐家送東西來就板了張小臉,立眉毛瞪眼睛,噘著嘴巴,還悄悄跟蓉姐兒說徐禮的壞話。

“他不好。”茂哥兒先還隻說了這一句,等蓉姐兒興興頭頭的逗他哪兒不好,他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茂哥兒自小嬌養著長大,蓉姐兒在街頭巷口還能聽幾句潑婦罵街,跟著潘氏還跟人扯過架,茂哥兒卻是一句都不懂,除了不好,再想不到彆個。

第二日,他又來了,舉著指頭,搖著腦袋歎息:“他沒考上舉人!”蓉姐兒坐在鏡前,由著梳頭婆給她畫眉型,看得滿意了才能拿小刀刮掉細毛,這些都要提前預備起來,怕到了日子草草修飾不成樣子。

她聽見這話“哧”一聲,梳頭婆子的炭筆一歪,白膩膩的臉上叫拉了一長道,驚得蘭針趕緊絞了毛巾子遞過來,炭筆頭幸而甘露特意磨圓了的,若尖一些破了皮,到了正日子怎麼上妝。

蓉姐兒皮子嫩,跟水豆腐似的,一碰就紅,翻書頁都要小心,不留神就叫紙頁劃傷了,長長一道紅痕,因著小時候叫曬傷過,後頭便一直不叫她往大日頭底下去,越養越白,細嫩的能掐得出水來。

舉過靶鏡一瞧,真有一道淡淡的紅印子,甘露趕緊拿了玉容膏出來給蓉姐兒敷臉,蓉姐兒皺皺鼻子,自她知道這玩意兒是用豬胰子調出來的,便不向不愛抹到臉上去。

丫頭們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小時候秀娘還專買了這個回來炸葷油,剩下來的渣子便拌飯吃,最香不過,便是加了再多香料草材,抹到臉上還是難受。

這東西卻是花了五兩銀子買來了,隻小小一瓷瓶,是甚個秘方,宮裡貴妃用的,香倒是真香,用在上臉也白的快,夏日裡怕她曬黑,隔兩日就給她用一回。

蓉姐兒把臉抹得白白的,轉頭衝茂哥兒招手:“他不是舉人,是沒考舉人呀。”茂哥兒也不知哪兒聽來的話,一聽這個怔住了,皺眉頭思想半日,又懨懨的爬到羅漢榻上去,伸手要點心吃,手裡抓了蒸餡兒酥餅,還歎一口氣。

咬了餅兒嚼兩口,再想不出彆個話來,悶了頭不樂,還是書僮叫他,前頭先生休息的時候到了,還回去聽書。

蓉姐兒洗了臉再細細拍上茉莉香粉,夜裡秀娘來,她便道:“茂哥兒怎麼連使鬼眼心都不會,這可怎辦?”

說的秀娘又要罵她:“都跟你是的,娘可不愁死了,讀了書自然正氣些。”茂哥兒倒沒學著王四郎那一肚皮的心眼,秀娘也不往那一麵去引,士農工商,往後兒子自然是走科舉這條路的。

蓉姐兒翻翻眼睛,赤了足叫甘露給她抹蒄油,指甲蓋兒又圓又飽滿,蒄油裡頭渾了珍珠粉沫,燈下看著瑩瑩生光,她一隻腳抹好了,彎著身子去看,秀娘好幾日想同女兒開口說洞房,偏開不出這個口來。

那冊子倒是備好了,原該是成婚前就給她的,開了竅兒才好出門子去,可蓉姐兒自來口沒遮攔,看了那東西,還不知道會問出甚樣的話來,便定下主意,等成婚前一夜塞給她,到時候隨著貼身衣裳的箱子一道帶到徐家去。

合和二仙倒是早早就擺上了,到時候要塞到被子底下壓床,全福人鋪好了床,還得由著女家親戚塞進去,王家在本地沒有親眷,除開雪娘這個住在城郊的鄰居,這頭便沒親眷來觀禮了。

王四郎便請了許多生意上的朋友,趕在荷花節蓉姐兒及笄那日,大肆宴客,來往密的,生疏的都一並請了來,秀娘蓉姐都一一認過,到那天去撐場子,總也能叫得出個姓名來。

嫁妝理完了,秀娘倒舍不得女兒了,原忙亂時恨不得早早出門子去,這會兒又心疼起女兒來,還背著人抹了一回淚:“咱家妞妞一向嬌慣,到了彆家倒要伏低作小,給個繼婆婆磕頭奉茶,我心裡總過不去。”

秀娘自個兒卻不曾給朱氏敬過茶,王四郎不許,成親第二日,還是王老爺來家中,吃過茶便算敬過了翁姑,想著女兒嫁出去要在繼母手下討生活,她便想起朱氏來,哪一個繼母是個好相與的,如今那一位是沒兒子,若有兒子,還把蓉姐兒生吞活剝。

王四郎臉上卻笑:“還不定誰吃誰的虧,你瞧好了,我的女兒怎麼也不受彆個欺負。”秀娘抬起拳頭就打他一眼:“你倒是個後爹了,連茂哥兒都不想姐姐嫁人呢。”

“前頭的路已是給她鋪好了,後頭還有個兄弟支撐,她老子給她頂著,徐家水再深,又怕個

甚。”王四郎撫了她的背,他如今再不似年輕時壯實了,富態了許多,肚子也大起來,伸手摸摸肚皮:“成了親考了舉,徐家不肯出力,他舅家總能相幫,咱們一並幫他某個富庶地界外放,還須看誰的臉色。”

車軲轆話說過幾回,秀娘哪裡能不知道,臨了臨了還是憂心,當爹的不比當娘的,看到的俱是小處,新媳婦進門路都不敢多走一步,話都不能多說一句,眼眶才要紅,就聽見王四郎說:“當人媳婦咱家女兒哪樣差,你再提點她,可彆在這上頭犯了糊塗。”

這又是一樁憂人心的事,徐禮都已經二十一歲了,蓉姐兒才剛十五,差著年紀,若是房中不諧,天長日久夫妻情份也處不好。

她第二日便在女兒屋裡睡,蓉姐兒小時候離不了娘,睡覺都要摸著耳朵,手上捏住了,這一覺才能睡得實,可長這樣大,夜夜自個兒一個睡,床上多了一個人倒睡不好了,秀娘拉了她的手,拍著她的背蓉姐兒還躲:“娘,我又不是小娃兒了。”

吃秀娘一記拍:“還能跟娘睡幾日?倒嫌起來我!你似茂哥兒那麼點子大,哪一夜不纏著娘睡,把你爹都趕出去呢。”

蓉姐兒便乖乖不說話,過得一會子又問:“阿公阿婆甚個時候到?”潘氏跟沈老爹兩個,還有玉娘俱都在來金陵的船上,潘氏兩個便是秀娘不請也要來,玉娘卻是秀娘讓潘氏死活給拉來的。

她隻說自個兒是沒福氣的,不好沾蓉姐兒的喜氣,秀娘卻執意叫她來,哪怕不跟了去徐家,也得送蓉姐兒出門子。

“說是還有兩日就到了。”秀娘思量了半日要怎麼開口,聽見女兒呼息漸緩,曉得她困了,拍拍她:“嫁了人作人媳婦,你卻要懂道理了,在外頭憑男人家說甚,你便不滿意也得回來婉轉了說,可不能硬碰硬來,再不能學你姨。”

蓉姐兒提了精神應一聲:“我曉得,外頭給麵子,房裡搓衣板。”嘴巴裡含含混混,秀娘也不罵她又道:“男家親戚再不好,也彆說半個壞字,連這‘不好’兩個字,也不能輕易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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