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不平氏路見不平,清明人眼觀清明(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116 字 4個月前

蓉姐兒見她哭的那樣,實無精神好言好語的同她說,隻得把身邊的綠芽派了過去,綠芽見她不過十歲年紀,遭了這樣的事,帶她到耳房裡頭又是軟言安慰又是細語勸解。

福姐兒卻隻是不信,她還想著家去,等綠芽說得口乾,她收了眼淚,小心翼翼抬頭問道:“姐姐,你求求縣夫人,叫我家去罷。”

綠芽啞口無聲,半個字也說不出來,這姑娘隻是不信親爹會害了親娘,卻不敢再說親娘是瘋子的話,還當她娘真個騙住了縣老爺,家裡要吃官司,心口咚咚地跳個不住,隻想著早點回去,好告訴太太去。

她身邊跟來的兩個丫頭,早早就叫蓉姐兒支了出去,同楚家來的那個婆子分開關著,綠芽見怎麼也說不動她,便退出去快步到正房去。

蓉姐兒忙了一日,又叫福姐兒鬨了一場,肚裡一饑便心口燒得慌,火氣都大起來,拿了把織花扇子叫蘭針給她扇風,廚房裡做的熱食一口都吃不下,隻想吃涼皮冷麵,還是甘露去蒸了一籠小餃兒,這才隨口吃了,見著綠芽不等她開口先問:“她可信了?”

綠芽搖一搖頭:“怕是不會信的,長到這樣大了,自來聽的便是她親娘害了瘋病,哪裡肯信呢。看著倒是個聰明的丫頭,這上頭倒糊塗起來,她還知道先按下來點頭應了,隻求著回家呢。”

“她哪裡不信,是不肯信!”蓉姐兒歎一口氣,卻也怪不得這個孩子,她才多大點子,硬生生叫她信天下有這樣的慘事落到她身上,還不如信母親得了癔症更好。

蓉姐兒原就沒甚麼耐性,心裡曉得福姐兒可憐,可見她這付油鹽不進的模樣卻又為著趙氏辛酸,人既從楚府裡頭帶出來了,再沒有送回去的道理,便是關,也得關著她,到開堂審案的那一日。

她一揮手:“那兩個丫頭挑一個回去侍候著她,另一個,若是楚家來人接,教她回話。”

楚家果然來接人了,卻根本沒有用上那個丫頭,隻甘露出去說了一句,說縣太太喜歡楚家姐兒,懂規矩討喜歡,要留下來作個伴。

楚家來的那個小管事早如驚弓之鳥,甘露一笑便趕緊低了頭,縮了脖子開口道:“是咱們,是咱們太太,身子不好,想叫姐兒回去侍疾。”

甘露盯了他看,等他抬眼了才掩了嘴一聲笑:“太太,哪一門子的太太?她母親便在衙中,親生的嫡母不侍疾,倒去孝敬一個二房,楚家真是好大的規矩。”

這句一出,那個小管事半個不字兒都道不出來,又抬了空轎退了回去,把這番話回給楚大,楚大怔在當場,連他都已然覺著這個女兒是二房生的了。

埋了那許多年的事,要尋出來實非易事,那一戶人家早就不在本縣,所幸趙氏被關是六年多年的事,而那戶人家搬走是近兩年的事,按著年紀來算,那個男孩該是比福姐兒大著幾歲,這些年便是不能認祖歸宗,楚大也該時常去看他。

卻不料竟是半點也無線索,蓉姐兒不便往正堂去,徐禮再忙總是抽空到後邊用飯,也不講究什麼菜色了,拿湯淘了飯呼呼兩碗下得肚去,隻填飽了肚皮便又往堂前去。

吃飯沒個定準,邁了腳坐下便吃,吃完了碗一放,又抬腿就走,蓉姐兒怕他餓著,粥不管飽,老吃湯淘飯又怕壞了腸胃,便撿了自家吃的肉菜,每回用飯,單撿出一碟子來,有菜有肉,尋個沙鍋出來,底下鋪上厚厚一層蒸米飯,再把這些菜擺上去,放在爐子上溫著,等他來了就有熱的吃。

徐禮也不仔細挑撿了,去了骨的雞肉鴨肉同飯拌在一起,燜的久了油花都滲到飯粒裡去,他拿勺子把鍋底兒都刮個乾淨,蓉姐兒原就是吃不飽的時候,見他吃的這樣香,伸頭過去也想要,徐禮側了臉一笑,挖了一大勺。

蓉姐兒張了嘴全吃了,嘴兒油油的,腮幫子鼓起來,陪他一道吃,吃了這一鍋子飯,再喝茶消食,徐禮便細細把做的案卷給蓉姐兒看。

他原也不曾寫過,俱是照著先頭那個縣令留下的來寫,案情如何,牽扯幾人,死傷如何,光是趙氏一人陳上來的案情,便寫了滿滿三頁。可卻去哪裡尋找證人,趙氏一個也隻片麵之詞,她身邊那個親近的,賣的賣,調的調,竟沒一個能出來作證。

蓉姐兒翻閱細看,徐禮隻覺得肚中還饑,見那沙鍋已空,便抬手去拿點心吃,自家拿了一個,伸手送到蓉姐兒唇邊,她張口咬了,一口咽下去道,闔上案卷皺眉問道:“這事兒趙家竟無人幫著出頭?”

徐禮輕歎一聲:“豈止無人肯出頭,隻怕趙氏的親娘也還蒙在鼓裡,如今隻好等趙丙首告,才能傳了趙家人到堂作證。”

蓉姐兒麵上憂色更深:“楚家的魚米蠶絲一向是同趙家往來,莫不是黑了心腸,想著舍卻一個女兒,把生意長久做下去?”

徐禮早已想到此節,沉了臉:“既行到這一步,還怕這個不成,我連狀子叫人寫了,隻須趙丙呈上來便是,首告成了,煩呂先兒到臨江縣去走一遭,便是逼也要逼得趙家人來!”

這卻是下策,說是姓趙,也隻沾一個趙字,說是族弟,若真往嚴了說,拐著十七八道彎,那便是個騙盤纏的混人,真個當了首告,楚家肯花大價錢,也不知他反不反口:“如今是趕鴨子上架,此事再拖不得,屍身若是爛了,豈不付了柊兒一片忠心赤誠,我還想了個法兒,還須趙家出頭才好。”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趙家再不肯出頭,也怕彆個在背後指戳他脊梁,呂先兒連話本子都寫好,便叫《白塔記》,他打小聽書,何處頓措,何處轉折,何處驚堂,樣樣都拿捏得當。

當著徐禮的麵試說一回,不須添油加醋,光是趙氏這一節,便是千古難見的奇冤。還似灃青一般,租一隻船停在河道上,開了鑼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