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禮辦的厚厚的送了去,徐三老爺曉得兒媳婦有孕,捋了胡須直笑,他到如今也隻這一個長成的孩兒,這下便又升了一輩,張氏借了由頭把鑰匙庫房都捏過手,這回倒不小氣了,手裡有錢,又讓老嬤嬤去搜刮一回趙仙仙的屋子,撿了好東西往蓉姐兒那裡送。
徐仁倒為著弟弟高興,升鬥小民便是如此,說頭頂上誰當了皇帝那怕是十個裡頭有六個都說不上來,更彆說是布政使,可若說起《白塔記》裡的徐縣令家,還有哪個不知。
在任上接了著信,還讓妻子預備東西送過去,宋氏自家也得了身孕,她心裡一直念著蓉姐兒的好,若不是她,肚裡這個還不知等多少年才能懷得上,心裡感激,禮自然備的厚,思量著灃青雖是富庶地到底還是鄉間,有些東西恐怕備的不齊,很是裝了些藥材過去。
徐家這幾個未必心裡不泛酸,可徐禮有名聲待徐家隻有好處,徐大徐二兩個,一南一北把這
《白塔記》越傳越廣,也不須他們出錢出力,隻略提一二句家中子弟不成器,哪裡好用這些汙人的耳朵,那眼明手快下屬,還不指點了茶樓瓦肆,彆個都不須掛牌了,隻要聽《白塔記》
名頭都是越吹越響的,那許多盛名之下其實難付的還受人追捧,徐禮這樣真個辦了案子的更是如此,先還傳的在譜,越往後越是離奇,甚個包龍圖再世,甚個夜夢中得神諭,真把徐禮當作青天看待了。
連著不平氏都成了有名人物,還有些個茶樓假托不平氏的名兒寫些三流本子,竟也場場滿座,連著呂家知道兒子竟出有這樣大的名頭,家前圍了人來同大先生討教,倒把原來那讓他趕緊回家討媳婦的心給熄了。
王四郎更是麵上有光,他最好麵子,徐禮當初中了舉人他就大宴三日,後頭未曾中進士,他還有些不樂,如今卻喜的直搓手:“青天可不比那狀元好。”三年出一個狀元,可多少年才能出一個青天?
他自家茶樓裡更是把彆的牌子都撤了,《白塔記》輪換著說,一日講上三場,他原是急著做茶葉生意的,讓算盤走了一遭知道自家女兒拿捏得住,想著等日子久些再去,有了這回事卻急起來,人卻在蜀地回不去,隻趕緊搜羅了一船東西先行送去。
王四郎如今到得哪處不聽見《白塔記》不平氏,他也有意幫襯,陳仁義在蜀地本就是富商,自家也有好幾個茶樓酒樓,既是通家之好,掛了牌一說,哪裡不跟風,王四郎還著想著走完這趟貨便去看女兒,到灃青縣水門口嚷一聲,哪個不知道他是縣老爺的老丈人。
本家還紛紛送了東西來,彆個哪家敢落下,烏家這回卻成了首功,上下待平五又是一番不同,那些同楚家聯著做生意的,這回卻懼起來,趕緊往縣令身上靠。
不說縣衙門,連烏家的門坎都踩薄了一層,原來那些個給平五臉色瞧的,一個個陪了小心,隻盼著她能在縣夫人麵前說兩句好話。
送東西不收,送人楚家吃過虧,再有覘筆捧硯兩個看得嚴,哪家敢勾了縣太爺往歪路上去,第二回自家太太夫人請宴的位子便成了末座,偷雞不成還能白搭一把米。
縣裡無人敢送,青天的帽子頭下可還有個懼內的名聲在呢,蓉姐兒母老虎的名頭在灃青隻怕比青天還更響亮些。
誰知道本家先送了來,這卻是徐大夫人的手筆,她是伯娘不好給侄子塞人,可老太太卻是正經的祖母,她給的人還不能退回來。
可老太太同禮哥兒媳婦早就沆瀣一氣,又怎麼會伸這個手,她倒是弄了巧,先把徐禮的事說給老太太聽,子弟有出息老人家自然高興,又把蓉姐兒懷著身孕還得調理家事說的十分辛苦,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道:“我看她身邊的丫頭還留了一個下來,可不就缺人了,很該擇了人補上去的,等年後生了娃兒,更嫌著人手少了。”
這倒是應當的,老太太還怪罪:“早傳信回來便該補了人去,這時候才想著,趁熱灶。”把兒媳婦說的一口氣噎住了,才不過是個縣令,她有甚個熱灶好趁,麵上且還陪了笑:“是媳婦想的不周道。”
老太太哪裡管她補了什麼人去,挑兩個生的喜氣的丫頭,再吩咐幾句,讓她們知道是過去作妾的,連著押船的也隻當是送人過去添後院的。
兩個丫頭上了灶,一攤手就知道不曾勞作過,一個嬤嬤是吳家的,一個是王家的,平日裡兩人相爭,到遇著事了,便都念起主家來,合力調理人,用的還是蓉姐兒的舊法子,叫她們磨豆腐。
蓉姐兒聽見了就笑,來啃豆腐的先磨起豆腐來,她麵上正笑,看見徐禮進來,嬌滴滴哼一聲,扭過身子不理他,徐禮還摸不著頭腦,看丫頭們都退出去,先抹了汗取下官帽兒才挨過去。
蓉姐兒把鼻子一捏:“臭!”徐禮便又去解衣裳,整個擦過一回,換了乾淨的裡裳才挨過去,蓉姐兒覺著發作夠了,臉還扭著,身子挨過去靠著,沒骨頭似的挨了,紅豔豔的嘴兒還噘起來。
叫徐禮一口香了去:“怎的不痛快了,誰還敢惹縣夫人生氣?”將要五個月大的肚皮,鬆鬆挽了頭發,身上穿著薄紗衫子,粉嫩嫩的紅襯得皮子掐得出水來,徐禮幫她扶了腰,伸手去摸肚子,見她還不樂,笑道:“誰欺負我們妞妞,告訴我,我打他板子。”
蓉姐兒這才笑,轉過身子抱他:“彆個把妾都送上門了。”徐禮一聽就皺眉頭,他原來那個妹妹可不是這麼沒的,他那時已經記事,娘懷著辛苦,爹卻在前邊快活,懷孩子的時候生了氣,生下來小貓崽子似的弱,兩歲不到就去了,這才給吳氏又添一樁新病。
“人在何處?”徐禮有了官威,眉毛一立肅起臉來很能唬得住人,蓉姐兒纏了他不許他出去,又叫他揉手又叫他揉腳,磨夠了才拿巴掌拍拍他的肩:“你去管大事,這個我來料理。”
撒夠了嬌,又把那對兒老虎牙露出來了,徐禮見她這模樣兒喉嚨口又乾起來,雖不能成事,拿手還能弄一回,看看外頭太陽還不曾落山,眼見著褲襠都要撐起來了,歎一聲:“叫廚房多煮些綠豆湯,咱們倆都下下火氣。”
蓉姐兒眼睛往他下邊一掃,雙頰飛紅,雖是懷了孩子,手上也不曾停過,還是出了案子忙不過來才斷了,哪知道又抬了頭,眼波撇過去,又轉回來:“呸,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