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禮(1 / 2)

異人抿唇, 也有點火了:“你吊上來試試,看我幾時能斷!”

這話說的, 李唯真是怒火中燒, 也不知道怎麼竄出來的煩躁,拂袖道:“公子自己走不出心魔卻要我怎麼辦!”

異人忽然心中刺痛,想來就算是當初她揪著自己的領子吼, 將他推到浴池裡一同斥責, 都是為他振作,從沒說過帶有一絲一毫要放棄他的意思。而這一次, 異人竟聽出了李唯似真的要棄他而去的意味。

說來也奇怪, 當初李唯如何拿著返秦、登位撩撥他一顆枯槁之心, 異人都不為其所動,現如今她要不管了,異人反倒怒其不爭, 或許在他心底, 無論如何焦躁難安動蕩多疑,也從未想過李唯會真的生出不管他的心思。

異人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隻覺胸口氣的鈍痛,跟上兩步道:“我自是守得住本心,絕不學某些人見異思遷!”

李唯隻想冷笑,她還沒見異思遷呢,他這話先放出來了。

李唯果斷回身,丹鳳目一眼便望進異人沉黑深邃的眸中,定然道:“那公子可要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我不換門庭,公子也不準再患得患失!”

她說完甩袖便走,卻隻走出幾步便被趕上前來的異人拉住手腕。

李唯怒極,以為異人又要作什麼幺蛾子,正要轉誰對他發火,忽見異人用期待希翼與焦急難言的複雜眼神看著她,低沉的聲音中微微有些顫抖,他說:“今日是我冠禮,你……”

李唯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冠禮,那不就是異人二十歲的生辰嗎。

李唯的眼睛平白眨動著,一時間腦袋有些放空,看著異人想留他又放不下矜傲的矛盾神色,怔忪了好一會才定住腳步,恢複了往日的站姿,看的出是不打算馬上就走了。

李唯雖然不走了,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話,異人就更加羞於啟齒了。方才那一句已讓矜傲冷淡的他羞惱不已,他自來邯鄲何曾想過主動要做什麼,更不曾伸手強留過任何人,如今這麼做,當真是腦袋一熱,卻也算是遂了心願。

兩人相對垂眸而立,方才劍拔弩張而今一片死寂,真真是尷尬透了。

李唯那股蹭蹭上躥的邪火目下已經消了,她斟酌片刻道:“公子為何昨日不說?”

異人放了手,側頭偏開視線,冷淡又彆扭,大概情緒激烈之下牽動了沒好透的風寒,不停輕咳。

李唯看他那副弱不禁風的單薄樣子還能說麼,難道氣他兩句就不抱大腿了?她還沒那麼意氣用事。

李唯隻得伸手緩緩順著異人的後背,微歎道:“方才是我言重了,隻是公子三番兩次懷疑我的心意……”

“彆碰我。”異人冷聲冷氣的說,卻沒像前幾次那樣厭惡的甩開她,反倒是站的好好的任她順背。

李唯發現異人這個人,真的特彆討厭,敏感到一丁點大的事都能生氣,一生氣就要說“彆碰我”,就好像李唯真的很稀罕他一樣。他讓李唯所能聯想到的,幾乎就是十六七歲處在青春期的少年跟他家裡人鬨彆扭的樣子。

這個時候,李唯竟然默默的開了一下小差,無奈又虔誠的希望,趙十五長大到了叛逆期,千萬不要是這個樣子,她實在不能保證不親手打死他。

“公子聽我說。”

李唯能打死趙十五,卻隻能哄異人,轉過去雙手按著異人的小臂,低頭看著他垂下的眼睛道:“公子這樣,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剛才明明是公子先惹我的,再說我也沒提過要改換門庭,不知公子那些氣話都是哪裡想出來的。”

異人確實理虧,但他卻什麼都不肯說。

李唯勉強笑道:“其實我早為公子準備了冠禮。周禮二十歲加冠,但曆任秦王都是到二十二歲才行親政冠禮,我想著也不過再有一兩年便能助公子返秦,到時公子名正言順的在櫟陽宮由秦王親自主持為你舉行冠禮,不是更好?所以就沒打算為公子大辦。至於這成人的生辰,我自然是要陪公子過。”

李唯確實早就準備了異人的冠禮,她雖不知異人具體的生辰,卻也知道異人今年便要二十,自然要好好為美人疼沒人念的他準備禮物,並且當下便讓隨從去呂宅取了過來。

拿到冠禮木盒的時候,李唯隻覺一陣眩暈,小腹忽然抽痛,讓她險些站不穩,扶住梁柱才勉強立住身體。

作為一個精神上的霸總,身體上的純女人,這種感覺李唯再熟悉不過,她在大雪天生理周期了,難怪脾氣暴躁,會跟異人那個神經質一般見識。

李唯微出一口氣,強打精神抱著盒子走入異人的內室。

“公子。”輕喚了一聲,異人沒阻止她入內,她便大方走了進去。

異人坐在往日看書的長案後麵,案上放著竹簡,也不知道他看沒看進去。

李唯走過來跪坐在異人身後,將盒子擋在身邊打開,異人被她開合的聲音打擾,淡淡側目過來,指尖那精細繪製的紅色漆黑內,蹭蹭絲綢之上端正的放著一隻九瓣蓮白玉頭冠,玉質細膩,大氣古樸,雕工雖不過分精致卻又渾然天成之感,確是一件上佳的玉冠珍品。

或許是她提前準備禮物,將異人放在心上的態度讓背井離鄉無人在意的異人生出了彆樣的好感,在看到盒子的那一瞬間,異人冷淡的眼神就變得柔和了一些,似是怕被騙時得到求證的放鬆。

李唯將盒子稍稍向前一推道:“這件冠禮公子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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