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2 / 2)

子楚側過頭,神情肅冷卻篤定:“不必跟我虛與委蛇,我不是呂不韋看不穿你們門內行事。”

千流差異道:“公子知道我……”

“呂不韋曾說你調的動燕國墨門弟子,我便自然知道你是誰。”

千流聽了還能說什麼,隻能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垂眸道:“齊國的墨門弟子在齊燕開戰後留下的不足十一,都是為了疏導流民,於亂世中救人,彆的沒什麼了。”

子楚目視院中深沉的黑暗夜色,片刻後道:“你必須為我辦一件事,不然就該為你家不省心的先生收屍了。”

李唯與魯仲連一行日夜兼程,以最短的時間趕到楚國郢都。彼時楚國繁華依舊,風土人情自與中原不同。楚人豪奢猶勝魏國,街市之上建築風格亦比中原各國精致玲瓏,街上諸人峨冠博帶,多衣曲裾,更有無數軟語細聲、行止間嫵媚儘顯的楚娘,令人賞心悅目。

魯仲連當年是齊國大名鼎鼎的稷下學宮弟子,與他一同求學的師弟莊辛如今正是楚國令尹(丞相),因此魯仲連被引薦給楚王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這日午間魯仲連從楚宮歸來,李唯便問他說服楚王一事如何,魯仲連捋著胡子道:“楚王雖然寡言卻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眼見樂毅為將之才直逼武安君白起,也起了憂患之心,已決議出兵援齊。隻是他雖然答應卻未必真的肯出兵出資。現楚王已允諾將援齊之事但憑春申君全權決斷,所以未來如何,還是要看春申君。眼下救齊事不宜遲,呂先生可否與老夫一同拜會春申君?”

選了路當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李唯相信自己的眼光,點頭道:“請魯大夫引薦。”

魯仲連擺手大笑道:“好,齊國若有複國之日,當為呂先生立祠!”

李唯接下來要拜見的這位春申君乃楚國長公主之子,名為黃歇,亦稱公子歇。他在郢都的府邸精致華麗,前有建築恢弘花木蔥蘢的會客廳堂廣場,後有假山樓閣回廊彎繞的水榭花園,其客室之內雖非雕梁畫棟亦有珍奇擺件陳列考究,甚至比某些中原國度的王宮都要舒適。

李唯和魯仲端坐客室,不消片刻便有楚女入內,捧漿奉果,招待周到。魯仲連於美食有著特彆的愛好,但此刻卻少有的默而不動,可見心中確實對春申君的態度並不明晰。

很快,在莊辛的引薦下,一襲淡黃玉浪紋右衽曲裾的男子便大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位長相俊美年輕人。

“魯大夫,彆來無恙。”男子入內,春風含笑,禮數周到的先向魯仲連行了簡禮。

魯仲連立刻起身回禮,大笑道:“春申君,春申君,未知十年過去,楚國安複當年倜儻仗義的公子歇否?”

春申君起身抬頭,微微一笑,卻見狹長上挑的柳葉眼中閃出平和淡漠的明光,給人格外滄桑的感覺。

李唯有些驚訝,一般來說單眼皮常給人無神的感覺,偏偏春申君這雙單眼皮的柳葉眼格外聚光,多看一眼都給人一種古韻悠長的東方美感。而且他天生眼瞼處帶著桃花色的兩抹胎記,竟如同楚女妖嬈的胭脂眼影,分外與眾不同。

春申君年紀與孟嘗君相仿,均是而立之上接近不惑,正是男人最成熟和富有魅力的年紀。

李唯之前也曾聽說,這楚國當權的君臣與他國均不相同,乃是一對“悶葫蘆”,頃襄王跟春申君據說都不是話多的人,也不知平時是如何打發那些能言善辯的朝臣。

果然對於魯仲連的發問,春申君隻是搖頭淡笑,喃喃道:“難矣,難矣。”

而後他便落座於主位卻在不說話了。倒是那隨他一同入內的俊美青年溫聲躬身對魯仲連道:“公子言,歲月荏苒,難複當年合縱天下、聯抗強秦時的意氣風發了。”

魯仲連大笑出聲,飲一爵清漿道:“春申君還是如此惜字如金,每每所言必要這位昭芷小兄代勞,難不成與楚王對話也是這般。”

春申君笑道:“與我王,易懂。”

原來春申君是這樣跟人交流的嗎,隨時隨地自己帶個翻譯,讓人把幾個字翻譯成一句話。還真是隻有和寡言少語的楚王心有靈犀,當年楚頃襄王在秦國做人質太子的時候是靠著黃歇假扮自己,真身連夜逃走才一路順利回國繼位,這倆人但凡話多一點都容易露餡。也難怪老秦王那麼能給人下套的老狐狸會敗在他一個“小年輕”手上,大概真的是被黃歇的“不管你說什麼我就笑笑不說話”給打敗了。

魯仲連接下來便細細介紹了李唯,春申君點頭含笑,說了句:“先生有禮。”

“我二人今日前來的目的,春申君恐怕並不陌生。”魯仲連開門見山,一邊給自己把盞一邊漫不經心道,“楚王將此邦交頭等大事交與春申君,不知春申君打算何時出兵,何時籌備軍需物資運往即墨。”

春申君仍是含笑:“不急。”

魯仲連忽然重重放下了酒杯,高聲道:“齊國危亡旦夕之間,春申君竟說得出‘不急’二字!好,派兵不急,我齊**民還沒到不靠楚國就一事無成的地步!但是助運物資一事,便是刻不容緩,春申君看著辦吧!”

魯仲連這一怒不甚將酒爵中的清漿灑了一身,春申君見狀,一麵做個手勢讓楚女為魯仲連清理,一邊道:“可商量,我楚猗頓能為。”

昭芷解釋道:“公子說,海船運輸軍需一事,我楚國大商猗頓氏便可為之,並不需要呂先生費心。”

魯仲連冷聲道:“那運何物豈不也是你楚國說了算?若是有意拖延隻運糧草不運軍械,之後以此威脅齊國土地相換,齊國的命運豈不是抓在你楚國手中?!”

“多慮了。”春申君道,“隻怕這位呂先生,靠不住。”

昭芷道:“公子是說將楚**船交與這位呂先生,怕呂先生行商時日太短駕馭不了,為齊楚兩國都帶不來真正的利益。”

魯仲連一點麵子也不給春申君,步步緊逼道:“你還想要什麼真正的利益!”

春申君卻不急不躁道:“魯大夫,先更衣,我之習慣。”

原來春申君與人會麵,這人須得衣冠整潔,否則他便無論如何也不能與那人交流了。

魯仲連與春申君早已相熟,看著自己一身酒漬,知道在說什麼春申君也不會回答,索性隨著楚女甩袖更衣而去。

他走後,春申君環顧左右,內室的仆從很快就退了出去,唯餘李唯和他及昭芷在內。

“呂先生,久聞大名,當見,為何佯裝?”春申君忽然對李唯平靜開口。

李唯詫異的望著他,不明所以。

昭芷上前行禮道:“公子說:先生,我雖然第一次與先生相見,但也曾聽說當日在平原君的宴飲上,先生以商賈之身奪辭令魁首,被孟嘗君引為尊客的故事,後又聽說先生竟以百金翻雲覆雨解燕國王室紅白綾急需,其眼光又在數百大商之上。故而我曾朝思暮渴仰慕先生,望有生之年能夠相見,而今人人都道孟嘗君算無遺策慧眼如熾,斷不會看走一個天下英傑,可我見了先生卻忽然不這麼認為了。”

昭芷說完忽然抬起眼睛,目光灼灼的望著李唯道:“先生分明不是男子之身,為何佯裝到此,請問有何所圖。”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肥更給大家,明天繼續五千~~~可能有錯彆字,我娶修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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