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人隻覺腦中一片空白, 忽而感到昏暗的車內亮起一束光, 但很快就被李唯側身擋住了。
“呀!”那掀開車簾的士兵匆匆一瞥, 不由驚呼一聲合上了車簾。
“怎麼了?”站在旁邊的士兵頭目和身後其他士兵都好奇的問。
那士兵年紀也不大,低下頭紅了臉頰,指著車上道:“嗯,那個,不太好說。”
確實不太好說。他隻要想到方才自己那匆匆一瞥看到的那個麵色殷紅、膚白散發的美人, 就不由有些心跳加速。雖沒看清麵容, 但他也知道那人的姿色必然天仙一般, 不然千金納姬人人議論的呂不韋也不可能在車上就忍不住了。
“有什麼不好說!”士兵頭目見手下忸怩, 不禁鄙夷道, “什麼沒見過的,例行檢查怕個甚!”
說著抬手猛然掀開車簾,周圍看到的人不禁都驚呆了, 這香豔的畫麵,確實不太好描述。
“這位兄弟,例行檢查也要有個度。”荊燕麵色不變,抓住那士兵頭目的手腕卻暗暗加力, 那頭目不吃痛由白了臉色,鬆開了手。
“好了荊燕,不要難為這位兄弟。”車內響起李唯沉鬱的聲音。
片刻後她單手抬起車簾,另一隻手正正交領,細長的眼眸內儘是無奈的不悅之色,冷淡道:“這位守城的兄弟可查到什麼了嗎?”
李唯說話間拋出兩枚幾枚金豆, 那頭目猝不及防的接住一看就怔住了。周圍的士兵看到是金豆,練完彎下腰爭著去撿。
“若是沒什麼,我可以進城了?”
李唯指尖玩弄著沒有拋出的金豆,冷淡卻彆有深意的眼神讓尷尬的士兵頭目很快會意。
他笑著迎上來道:“先生且慢。打擾先生的雅興了,小人知錯。不過現在城門嚴查,小人不便多看,也要先生說一說這車裡都是什麼人,小人也好心裡有個底。”
這已經是很鬆的盤查了,李唯若是在不搭理恐怕隻會適得其反。但李唯又決不能表現出丁點的妥協,她深諳人心,於是冷笑道:“什麼人,你自己看不出來?”
“呃,這……小人哪裡知道呀。”士兵頭目看看自己身後的屬下,屬下一個個交頭接耳,每一個敢說看清了。
其實所有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無論男女,如果平日沒有表現出來,那隻是因為遇到的八卦還不夠大。呂不韋千金納趙姬這本來都是大瓜了,現在人人都知道趙姬還在邯鄲城待嫁,呂不韋送了一趟嫁妝回來卻帶了個美人京城,說出去簡直是人人吃瓜的天大好八卦,就跟現在看倆一線明星結婚前有一方出軌是一樣的刺激,沒人願意放過。
這種心態,曾經手上經營者兩家娛樂公司的李唯當然明白。她不緊不慢說:“心上人。”
守城士兵一片嘩然,其中一個乍著膽子問道:“你那心上人不是趙姬嗎?”
李唯冷冷一笑道:“不能多一個?”
眾人又是一片驚掉下巴的表情。
李唯道:“我又不是沒有妻室,各位因何驚訝。若是寵姬愛妾,今日你等搜了看了便也罷,但車上人是我呂不韋明媒正娶的第一人,讓人現在看了去,自然不妥。”
姬妾在戰國與奴婢、奴隸等同,家住並不會在意,送人處死都由己興,但正妻卻要另當彆論,那時正經的家中女主。這世上就沒一個男人能允許彆人看自己房事行到一半的妻子。
又有士兵小聲好奇道:“都說你去衛國送了趙姬的嫁妝,但是呂先生後來又為何去楚國?現在天下人儘皆知先生從楚國而來,難道你的夫人是楚國人嗎?”
“半個楚國人,呂氏在楚國有的是大宗生意,她就愛住那。”李唯說完目光更加凜寒,瞥著士兵頭目冷冷道,“還有什麼要問的?要不要我親自去平原君府上交代家事?”
士兵頭目兩步上前雙手捧到李唯麵前,訕笑道:“不敢不敢,小人隻是例行盤查,先生莫怪。”
呂不韋現在在邯鄲眾人眼中那就是“財神”的代名詞,一個花千金納姬妾的人,家中該是何等有錢,誰沒事觸他的眉頭,難道是跟錢過不去嗎!
李唯冷冷的看著車下笑容諂媚的士兵頭目,不屑的哼笑一聲將手上的金豆於指縫中露出,合上車簾道:“走。”
“呂先生慢走,呂先生慢走。”得了金豆的士兵們三三兩兩的笑著鞠躬,送走了這名不虛傳的“財神”。
過了城門,李唯長出一口氣,回頭看著垂眸不語的異人道:“事急從權,得罪公子了。”
異人臉頰的潮紅還沒有完全散去,他視線望著彆處,不停整理早已不在散亂的衣襟,低聲道:“無妨。”
逢場作戲而已,當然無妨。
可是……
異人的視線慢慢的移到好整以暇望著窗外的李唯臉上,她正麵無波瀾的看著外麵熙攘的街道人群,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
逢場作戲,是不需要做到那一步的。異人想到這裡又立刻移開了自己的眼睛,好像李唯涼薄的唇,朱紅的痣都會燙到他的視線一般。
李唯沒有再說話,車內安靜的異乎尋常。當馬車順著邯鄲大道拐進一挑安靜的小巷時,異人看著窗外益發熟悉的景象,忽然開口道:“在你心裡,我比他差了很多吧。”
李唯望著窗外沒有收回視線,淡淡道:“怎麼忽然這麼說。”
“他是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你?”
“他叫子楚。”李唯不知怎麼就不喜歡聽異人“他”“他”的稱呼,仿佛子楚不是真正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