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紀拓的動作停了停,然後他很快拿出一把椅子放在院子裡,對著賀驚帆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的父親近日一直在閉關。”他坐在賀驚帆對麵笑道,“所以他將一些並不是很重要的事項交給我處理。我在得知溫家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你們,希望父親他出關之後不會對我的處理方式感到不滿。”

而後他看著賀驚帆眼睛,忽然壓低嗓音,猶豫著問道:“這件事其實不大好說,你們對溫家了解多少?”

賀驚帆看上去並沒有被他的作態勾起好奇心,平靜地說道:“我並沒有太關注過,不過八年以前溫家被滅門這件事還略有耳聞。”

這其實也是在溫勉被祁尚英帶回臥滄山之後才被調查出來,不然郴州和翮州離得不遠不近,就算是梅光濟也沒有閒心去關注一個和門派毫無關係的小家族的興衰。

這些年來溫勉似乎對自己的身世不聞不問,賀驚帆旁敲側擊過一兩次,發覺或許是因為當年的慘事發生時溫勉的年紀尚小,由於受了刺激之後下意識的自我保護,他將童年時期的經曆忘得一乾二淨。除了自己名字以外,溫勉對溫家沒有絲毫記憶。

而究竟是否要告訴溫勉他的身世這件事,賀驚帆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他見溫勉本人是真的對過去半點不感興趣,這才選擇將事情隱瞞下來。臥滄山上下除了幾位峰主之外,就隻有他知道溫勉來自翮州溫家。

溫家到底是因為什麼被滅門的?

在官方給出的說法裡,將這件慘案描述為一場由於偶然事件導致的搶劫作亂並殺人滅口。這樣一個非法治社會,講究的是各憑本事。溫家暴露出來的財富引人覬覦,殺人奪財者固然可恨,可是被殺者的遭遇也並不讓人意外——歸根結底,約束修士行為的是他們自己的三觀,是道德水準,是冥冥中對於天道的恐懼與對飛升的渴望。

不巧的是,不具備這幾點的大有人在。

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修煉的目的是為了在這人間興風作浪,以這些人的天分一輩子都彆想渡劫成仙,唯一能苟住繼續浪的方法就是全天下尋找那些用於續命的天財地寶。

溫家就是現成的靶子。

紀拓肯定道:“你們沒有去認真了解過對不對?”

連溫勉本人都不在意,誰又會在乎呢?

誰又會記得呢?

紀拓:“我不是在指責你們,這是很正常的。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溫道友本人這些年來也沒有試圖探查過真相,不過對他來說,這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賀驚帆皺了皺眉,隱隱感覺到有什麼難以分辨的惡意正潛藏在紀拓這句話的後麵:“你是什麼意思?”

“溫家的事件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紀拓慢慢說道,適當的流露出一點憐憫之色,“據我所知,他們當初手裡掌握的鑰匙和驚雀野秘境有關。”

——他沒有說謊。

隻有在這件事上麵,紀拓沒有說謊。他維持著臉孔上猶疑不定的神情,內心冷硬如北國的寒冰。

這是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才知曉的秘密,是他上輩子花費了無數精力才挖掘出來的真相。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溫家,居然是開啟大驚雀野秘境的關鍵?

在紀拓的記憶裡,要整整十二年以後,驚雀野的秘密才會暴露於人前。無數人做夢都想著進入其中一探究竟,不僅僅是因為秘境之中蘊藏著的珍寶,更是因為那是唯一一處無法被天道籠罩的廢土,是充盈著無規則靈氣的法外之地,是無論使用何種手段修煉都有機會飛升上界的天梯捷徑。

距離上一個大乘期修士成功飛升已經過去了千年。

人們等得太久了,等得快要瘋了。

上一輩子的紀拓過的日子遠比現在要艱難的多。他的身份還沒有被紀磐承認,他的手中一無所有。他唯一的朋友溫勉是浣劍門的未來之星,是萬裡挑一的天之驕子,而他本人則匍匐在淤泥裡麵,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頭向上仰望。

但是紀拓從未有一天不曾渴望著戰起來——哪怕是踩著彆人的頭頂往上爬。

從這個角度來說,或許,溫勉真的是他生命裡最為珍貴的存在,沒有之一。

而這一世,他有幸能夠準備的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