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1 / 2)

在祝嫻雅的記憶裡麵, 鏡月閣的人其實和皇門走得挺近。

畢竟都是東陸數一數二的勢力,大家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是像臥滄山與浣劍門一般反目成仇,就是像皇門和鏡月閣這樣互有往來、共同進步共同發展。

祝蒼就她這麼一個女兒, 從小親自帶在身邊培養, 比起鏡月閣家掌門的女兒更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鏡月閣的大小姐顧憐蓉不是獨生女, 長這麼大還坐穩了繼承人的第一把交椅沒少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們窩裡鬥, 祝嫻雅則不同, 她生來就含著代表財富與權勢的金鑰匙。

所以顧憐蓉相對來說更加內斂,祝嫻雅有時候則有點初生牛犢的倔脾氣。

鏡月閣的鏡嫗真人是很老很老一輩的大乘期修士了。

甚至現在很大一部分門派掌門都是聽著她的傳說長大的。

這位老奶奶對祝嫻雅還不錯, 年幼的時候祝嫻雅跟著父皇祝蒼到鏡月閣拜訪, 非常嚴肅的場合下, 隻有鏡嫗真人撐著她萬年不變的拐杖, 彎著腰摸摸祝嫻雅的頭,從兜裡掏出一顆奶糖塞給初到陌生環境顯得有點惶恐的小姑娘,還露出一個特彆像是凡間老人般曆經紅塵後的沉穩又慈祥的安撫笑容。

那時候祝嫻雅年紀太小什麼都不記得,印象裡就隻剩下溫柔的陽光、飛揚的金黃色落葉、還有麵前的老人平靜祥和的笑臉。

後來鏡嫗真人身後就經常跟著個年紀不大、脾氣又大又倔、熊的像個男孩子的跟屁蟲。

等皇太子長大之後,皇門和鏡月閣的聯絡逐漸變少了。

祝嫻雅也有很多年沒見過鏡嫗真人。

畢竟是活了那麼久的大乘期,小時候她見到對方是那副樣子,十幾年二十幾年過去了, 對方仍然是相同的布滿皺紋的臉和握著拐杖的皺巴巴的手,一頭銀白的發在空中飛揚,讓人以為這樣的景象會永恒地在鏡月閣延續下去。

沒了鏡嫗真人的鏡月閣還是那個鏡月閣嗎?

所以祝嫻雅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聽到鏡嫗奶奶的死訊。

舊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而且世間萬物仍然正常流轉不息,隻有寥寥數人會記得有一個人曾在這裡生活過, 又在這裡死去。

**

“真了不起啊。”祝蒼說。

他的語氣生硬,流露出自己女兒被算計的不爽情緒:“不愧是黃鶴樓樓主,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利用完晚輩再談合作。朕沒什麼好說的,紀磐殺了鏡嫗真人,那是鏡月閣和浣劍門的仇怨,與我們皇門有什麼關係?”

祝嫻雅張了張嘴被祝蒼一把按住頭:“你彆講話。”

“……”

溫勉仿佛微妙的感覺到自己正在麵對一個討價還價的家長和他過於心切想要買買買的女兒。

於是他說道:“那麼不如閣下先告訴我鏡月閣掌門淮安先生躲在什麼地方?”

祝蒼:???

不是說了不知道嗎!

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一臉篤定‘你就是知道點什麼但是你不想說看來還是我開的價碼不夠高’的表情?

顯然皇帝陛下也是沒什麼砍價經驗的。

兩個人車軲轆話交鋒幾輪,一個心知肚明對方的底線,另一個還真就存著點想要合作的小心思,到最後祝蒼到底還是說道:“如果你願意拿已知的情報做交換的話,朕可以幫你找找。”

溫勉就知道這是成了。

“不過有一個前提。”祝蒼轉身把桌子上一摞公務抬到溫勉麵前方向,下巴抬了抬示意道,“你還是找彆人吧。”

早知道城主府的實際管理者是黃鶴樓樓主,他早就翹班了!

現在想想給黃鶴樓打了這麼久的白工,心痛到無法呼吸。

**

時間轉眼又過了一個月。

城主府的窗外下著綿綿春雨,氣候日漸寒冷,夜晚泥土上凝結起冰碴,踩在上邊嘎吱嘎吱響。北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帶著冬季即將降臨的預告,護城河的水緩緩流淌,偶爾附近野獸們湊過來飲水,還能看見拓跋雪連牌穿山甲無辜的身影。

桑魚來城主府拜訪師兄和師弟,此時正在門外踩水玩,城主府裡的人們已經對大小姐經常帶回來不同的流浪兒這件事見怪不怪了,連感到驚訝的都少有。

結著薄薄一層冰的水坑裡麵的雨水被驚地四處飛濺。

桑魚挺新奇地看著鞋上和褲腿上濺到的泥點子好一會兒,忽然說道:“你們看,我現在靈氣都不夠站在這種冰麵上了。”

站在窗口看著她仿若找回童年般到處瞎浪的賀驚帆:“玩夠了就回來,你今天換幾套衣服了?”

“啊對不起。”桑魚說,“我就是有點不習慣。”

誰能習慣這種力量一點一滴從手裡消失不見的感覺?

“我今天見到我師父了,她想問問你們有沒有什麼消息。”

因為拋棄了梅光濟的鐵匠鋪、而溫勉城主府又顯得太過顯眼的緣故,大家現在很少聚頭,隻留下了聯係方式之後就各找地方蹲了起來。反倒是桑魚因為身份靈活,經常能夠作為聯絡的中間人四處活動。

溫勉將手裡未讀完的書放下,認認真真疊了書簽放回書架,這才回身說道:“快了,應該就在這幾日。”

賀驚帆乾脆利落地問道:“誰來動手?”

“浣劍門未必沒有本土勢力可以利用。”溫勉道,“我不信他們過了這麼久真的老老實實躲著什麼也不乾。雖然我還沒有徹底捕捉到他們的蹤跡,但通過一些蛛絲馬跡還是能大致估算一下實力的。”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我們的敵人到現在已經不止是大乘期了。”

賀驚帆頷首:“之前那些金丹期和元嬰期的弟子,現在大家已經被拉到了同一個水平線上,除了經驗的累積之外,他們和各個門派的頂尖戰鬥力並無區彆。”

“所以既要警惕陌生人的偷襲,又不能輕視對手。”

雖然如此……

唯一的聽眾桑魚眨眨眼睛:“所以我要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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