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16
周進繁把穿著襪子的左腳貼過去,挨著他的鞋比了一下:“你的鞋我穿大了。”
關作恒看一眼他的襪子:“那你單腳跳下山嗎?”
“……我可以跳進滇池遊回家。”旁邊就是他家以前的房子,搬到翠湖那邊去以後就很少回這邊來了,“而且我光著腳也不是不能爬山。”就是襪子會弄臟。
這時,周進繁注意到前麵的纜車上,奶奶把腦袋歪著搭在了關敏心肩膀上。
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說:“上去看看有沒有賣鞋的吧。”
纜車到了,周進繁果真的單腳跳著下來的,關敏心詫異地問他鞋呢:“不會是掉下去了吧?”
他苦著臉點頭,有些站不穩,看向關作恒:“肩膀借我搭一下行嗎。”
關作恒沒出聲,有默許的意思,周進繁胳膊撐在他的肩膀上,一路跳著去找地方坐下,姐姐說去給他找鞋攤:“你穿多大的?”
“40號半。”
過了一會兒回來,沒帶鞋,但手裡也沒空著,拿了兩張照片,還買了一份石屏小豆腐:“問了一圈,沒找到賣鞋的,你吃點豆腐嗎?”
“謝謝姐。”他點頭,叉了一塊包漿豆腐,眼睛瞥著那兩張照片,一張是自己和關作恒,一張是奶奶和姐姐的。自己那張尤為搞笑,整個人看不見臉地藏起來了,很忸怩地躲在關作恒肩膀後麵。
關敏心轉向關作恒:“小泥,你把鞋給弟弟穿吧。”
關作恒:“穿不上,大了。”
關敏心:“那你背他吧。”
周進繁叉小豆腐的動作停頓住。
還有這種好事?
“讓他單腳跳吧,”關作恒墨鏡底下的臉毫無波動,“多運動,長個子。”
“我自己可以走!”周進繁扭過頭去,繼續吃豆腐。
隻是這下山路,比想象中要陡一些,關敏心要攙扶奶奶,走十分鐘要休息一會兒,剛開始周進繁是一瘸一拐地搭著他肩膀走,一隻腿長一隻腿短,時而一米六六時而一米七幾。坐下休息時抬腳一看,襪底都黑了,還踩到了不知名的落花和腐爛的樹葉。
心裡這才有些不痛快。難怪住這麼近,爸媽卻從來不帶他來西山,這破地方真沒什麼好玩的,又倒黴!
大概是犯了口業,下一秒,他脆弱的腳掌心踩到一塊小石子兒,硌到軟弱的腳心,痛得他慘叫一聲,身子一歪,就跳著撲到了台階下,正要摔倒時,被身旁出來的一條胳膊撈住了腰,關作恒把他扶立正了:“還能走?”
前麵的關敏心也回頭:“小繁怎麼了,摔了?有沒有事?”
西山有寺廟,廟裡有神靈,周進繁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搖搖頭道:“差點,沒事的。”
關敏心又以眼神示意:“小泥。”
關作恒把背後的包取下來,背在前麵,低頭問他:“上來嗎?”
“你想背我啊,不要。”
“上來吧。”關作恒略一躬身,周進繁默默地趴了上去,腿彎搭在他的手內窩。
下山路關作恒走得慢,但很穩,上上下下有些顛簸,周進繁七八歲的時候還要周昆背自己,但更大一些就不了。
他搭著關作恒的肩膀,下巴不太客氣地支在他的頭頂,黑發很短,些微的紮人,周進繁聞到清爽的洗發水香味,是那種很老的薄荷味。
體溫透過防曬衣傳遞到身上,能清晰感覺到關作恒背部肌肉的溫熱脈絡,是一種奇妙的安全感。
他朝前頭看,姐姐和奶奶手拉手的走。
注意到前麵有個廟,周進繁小聲叫他:“表哥,你放我下來,我進去拜拜。”
關作恒把他背到廟前,才彎腰放下。
周進繁單腳跨進去,跪在蒲團上虔誠地磕頭,先道歉說自己不該不敬,又說:“菩薩保佑,信男願用肚子十斤肉換十厘米的身高。”
受家裡人影響,他這人年紀不大,迷信一大堆。
結果拜完出去才發現自己拜的是送子觀音,差點暈倒。
抬頭一看,戴著墨鏡的關作恒好像又在笑,周進繁這回並未看清楚,不能確定,趴在他背上問:“喂,你是不是笑我了。”
“什麼?”
“……沒什麼。”他說,“你背了這麼久,累不累啊。”
“累。”
“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吧。”
“馬上就到了。”
關作恒背著他,有好一會兒沒說話,突然一開口,把周進繁嚇一跳。
“你拜送子觀音,許什麼願了?”
“我……你剛剛果然在笑我是不是??”
“是啊。”關作恒的嗓音聽起來和平日無二,不帶語調,也沒有情緒。
周進繁沒想到是這個回答,愣了幾秒,用下巴撞他腦袋。
關作恒背著他在身上提了一下,在幽深的石窟裡向下行,雙臂托著他的腿道:“乖點,會滾下去的。”
……
把他背到車站,坐大巴下了山,已是下午五點半。接著打車去吃傣味。店是關敏心選的,說之前吃過。周進繁坐下後,一個沒留神,發現關作恒不見了。
原以為他去衛生間了,可過了二十分鐘,菜也上了,人還沒回來。
周進繁叫來一個男服務員,很小聲地說:“那個,你好,能不能去衛生間,幫我把這包紙遞給一個姓關的男生?”
服務員說:“我們衛生間有紙的。”
“那有沒有可能紙用完了呢?”
服務員思索了下,點頭:“有可能,我去送,稍等。”
兩分鐘後服務員回來:“衛生間裡沒有您說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