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
周進繁想那很有可能不是他們家的。
但還是立刻折返至公園門口,喉嚨像著了火一樣燒起來,要竭力的時候,一輛自行車停在他麵前,拽住他的胳膊。
周進繁怔怔地回過頭,通紅的眼裡滿是驚惶。
關作恒問他:“你去哪裡?”
“公園,我……我家……”
“我知道。你先上車,我載你過去。”關作恒放學的時候看見了幾個小煩玩得好的同班同學,幾個人拚車過來,說要去公園幫他找狗。
他這才知道這件事的,隨即就騎車過來了。
他騎的是共享單車,但周進繁直接踩在後輪胎的螺絲上,抓住他的肩膀。
剛才急壞了,沒想過掃一輛單車。
約莫兩三分鐘,周進繁就被他帶到了公園門口:“謝謝。”他跳下車,飛快地插隊朝裡邊兒跑,一邊跑一邊說對不起。
這時已經接近閉園時間了。
關作恒是跟在他後麵進去的,上次去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們家狗狗年紀很大了,但瞧著還挺有精神,會對著烤豬蹄流口水。
翠湖公園太大了,關作恒陪著奶奶和小叔一起來散過步。
太大了。
周進繁一路跑一路問人,大多數都搖頭,因為公園現在禁止帶寵物入內,按理說不會有狗的,如果有應該非常顯眼,卻沒有人看見蹤跡。
周昆給他打來電話,他說自己在公園,周昆說已經在公園裡找過一圈了,沒有。
“一個小朋友說他在公園裡看見了。”周進繁說,“我再去找找。”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周進繁在公園裡還看見了同學,付時唯也給他發了消息,說叫了二十多個保鏢過來在翠湖附近幫他找狗,公園的工作人員也在幫忙,打著手電筒喊奧利奧的名字。
可還是一無所獲。
月亮爬上來了。
突然,周進繁好像聽見了一聲類似小狗的嗚咽聲,很像是幻聽,他精準地找到方向,那是湖邊傳來的,周進繁快步朝湖邊跑去。
閉園後,公園的卡通腳踏船就上了鎖,有幾隻大概是壞了很久,沒有處理,漂浮在湖邊,頂棚灰蒙蒙的,滿是落葉。
周進繁舉著快沒電的手機,打開強光手電筒,忽地晃到腳踏船裡躺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明明沒有看清楚,卻似有所感,鼻尖酸澀到難以呼吸,他彎腰踩上船,小船漂浮地晃了晃,周進繁躬著身體。
“我找到了。”他給周昆發了語音。
湖邊傳來幾聲叫喊:“小繁,找到了嗎?”
那是他的同學。
周進繁無聲地回應,彎著腰把奧利奧抱了出來。
草坪上站著幾個人,這時看見他抱著什麼,都沒有人說話了,他哽咽著一一道謝,還看見了關作恒,周進繁深吸一口氣,蹲在地上說:“很晚了,謝謝你們。你們先回家吧,我爸爸馬上就來。”
有人過來抱他,他也不知是誰。
周昆和米莉來了,米莉接他回家,周昆要挨個把同學送回去。
他看見關作恒非常意外,關作恒說是在公園外麵看見小繁了,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幫他一起找了。
周昆在抽煙,他打開窗戶,煙味隨風飄逝。他說:“小煩是和奧利奧一起長大的,小時候有一回我們全家一起過來玩,好像他八歲吧,都上小學了。他要坐腳踏船,還要跟寵物一起坐。但腳踏船不讓寵物上去,他非要,工作人員不讓他坐,他就坐在那裡哭,說你們欺負小孩,欺負狗了,引得所有路人都在看,估計覺得這小孩真煩人,家裡沒教好。”周昆笑了一下,抖了抖煙灰,“我就把他抱走了,就這樣還趴我肩膀上哭呢。”
關作恒並未出聲。
那幾個男同學也沒出聲。
第二天,周進繁沒有去補課,還記得給關作恒發消息,說今天有事。
奧利奧被帶去火化了,骨灰很小一捧,裝在小壇子裡。
回了家,全家也沒人說話,周進繁在陽台找了個未曾使用的花盆,問楊姨家裡有什麼花種子沒有。
“有的,以前買了很多,你要哪個?”
“要能活得很長很久的種子,花種子。”
楊姨就拿了幾個盒子出來:“有好多種呢,你看看要哪個。”
最後他拿了一包蒲公英種子,埋了一些在小盆子裡,泥土裡裝著逝去的小生命。
有一句話叫今生賣花,來世漂亮。不知小生命是否也能如此,今生開花,來世會更幸福嗎。
周一的淩晨,不過六點左右,周昆開車帶他去了滇池,海鷗起得很早,成群結隊地飛,周進繁用麵包喂了海鷗,把剩下的一小撮灰灑在了空氣裡。
他去上課的時候遲了一點,一反常態的,埋著頭聽講,還記筆記,付時唯看他眼睛腫得厲害,讓他回家去休息,他不要,翻開練習冊做題,做了一會兒發現不會做的,就忽然停下,難過的掉眼淚。
付時唯幾乎沒見過他哭,因為周進繁永遠看起來天真開朗、沒心沒肺,發現喜歡的對象交了女朋友竟然還能笑:“他女朋友長得好漂亮哦!怎麼辦,我竟然覺得他配不上她!”
就這樣的性格,一道題解不出來,竟然用紙巾擦眼睛,一張臉皺成苦瓜,說好難好難,這破題怎麼這麼難,誰出的啊。
幾個同學過來,給周進繁零食,有個買的巧克力,有個買了泡梨:“你不是喜歡吃這家泡梨嗎,我早上去給你買的,繁繁彆難過了。”
“巧克力是我哥留學給我買回來的,我都舍不得吃,給你吃吧。”
付時唯聲音很輕地說:“我給你講這道題吧,不難的,我告訴你怎麼寫。”
關作恒提著鹹奶油蛋糕站在一班門外,看見周進繁的桌上堆著零食,他沒有吃,好像在寫題、或者寫日記。隻是寫著寫著,忽然扭過頭,把腦袋埋在他小同桌那並不寬闊的肩膀上。
有人把嘉華的袋子放在他琳琅滿目的桌上。
周進繁抬頭看,是班上的女同學。
“你給我的嗎,這是什麼”
“你表哥剛剛來了,叫我把這個給你,是你表哥吧”
周進繁“啊”了一聲,打開袋子一看,裡麵有兩塊鹹奶油蛋糕,一黑一白的,躺在透明的pvc盒子裡。
他回過頭去看門口,女同學說:“他給了我這個就走啦。”
Chapter 01.
八年後。
最後一隻海鷗飛走後,春城迎來了雨季。
那雨大概隻下了一會兒就停了,教室窗台上的多肉植物落了幾顆圓潤的水珠,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
“今晚老師要來,你放學彆亂跑,書包彆忘學校了,我來接你。”
周進繁看見這條消息,當場猝。
“新家教今晚就來了。”他給同桌付時唯看了眼消息。
付時唯卻瞥見周父早一些發來的的消息。
“這個哥哥是今年滇南省的高考狀元。”
付時唯問:“怎麼找個高中生來教你啊?”
他記得以前周進繁家裡給他找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名校名師,兩人也是在同一位名師那裡上課時認識的。
“彆提了。”周進繁懊惱,“這個家教是我乾爹給我爸推薦的。我乾爹做了個公益機構,就那個什麼……之前和我們學校還合作過的。”
“知道。”付時唯點頭。
“好像是他機構捐助的一個學生,我乾爹說是第一次有學生考了狀元的。可能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吧。”周進繁前兩天還聽周昆說,是個孤兒來著。
他一開始就悟了:“所以老謝是想利用我做好事。”
老謝是他給老爸取的外號。
付時唯:“是今年狀元的話,你搜過嗎。新聞上可能有照片吧?萬一是帥哥呢。”
“這怎麼可能。我還沒搜過,等等啊。”退出聊天頁麵,周進繁搜了2016滇南省狀元的詞條,同時跳出來許多報社新聞。隨便點進去一看,有一張受采訪的男生照片,穿著紅白相間的短袖校服,瘦瘦的,有些矮小,戴了個圓圓的眼鏡,平平無奇的長相。
姓倒是很有意思,姓強,名字就更有意思了,叫強小壯,是今年是文科狀元。
“是他嗎?”付時唯湊過來看。
“應該是他吧?”周進繁順勢看了眼采訪,嘴裡說,“看看這營養不良的小樣,很像我乾爹機構捐助的學生,聽說飯也吃不起,學校的免費午餐也是慈善機構捐的。”
“不是他。小繁,你看這兒。”
周進繁這才注意到圖片下麵的一行小字。
圖源網絡。
即便如此,腦海裡還是被植入了那個瘦瘦的小男生的形象,嗯……強小壯。
他笑了笑,隨即順手轉發了一條剛剛在微博上看見的新聞給周昆。
正在車內等小孩放學的周昆,戴著墨鏡在玩手機鬥地主,下意識點開鏈接。
【驚呆!印度男子利用禿頂運-毒走私,假發片下竟藏了400g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