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部人員對心理素質都不做要求嗎?”
宋淮民皺起眉,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陷入自閉的D2,扯著淩溯低聲議論:“現在的情況是不太好,可也沒到非要把自己撞暈的地步吧。”
淩溯也有點想不通:“大概是為了提升戰鬥力,相對弱化了一些其他方麵?”
“有道理。”宋淮民仔細想了想,歎了口氣,“可惜了。”
就像許多遊戲裡,玩家操控的角色不可能做到樣樣專精一樣。每個人的精神力總量都是有限的,到了一定級彆,就一定發展出自己的偏好和傾向。
特殊事件處理小隊負責的大都是B級及以下的夢域,對技能專精的要求不高,但隊員們也已經大致分出了各自的擅長領域。
而不同類型的隊員,通常是不會在任務內容上有太多交集的。
打個比方,宋副隊長就絕不會安排一個擅長交流溝通的隊員去侏羅紀公園,看始祖鳥和大恐龍打架。也不會安排一個擅長戰鬥、技能是北鬥神拳的隊員去夢中的童話世界,解救正在和七個小矮人一起采蘑菇的小朋友。
同理,他們所在的這場天堂島夢域,如果沒有找到正確的路線,不論怎麼看都像是在杳無人煙的海島上進行荒野生存。
這種需要戰鬥解決的夢域,派來戰力優異其他方麵卻是弱項的隊員處理,就怎麼看都很合理了。
宋副隊長捫心自問,覺得自己多半也會做出同樣的安排,也就不再多說,轉向一旁的莊迭:“還有沒有彆的辦法?”
莊迭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第三種辦法,就要用到船長的印章……”
“……你什麼時候把這東西拿出來的?!”宋淮民想不通,“船長不是在寫邀請函嗎,他就沒發現自己印章丟了嗎?”
莊迭考慮得很周全:“應該不會太快發現。我照著做了一個新的,就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放心。”淩溯點了點頭,補充道,“我往手上印了一下,外觀長得和這個完全一樣,隻不過印出來是小紅花。”
“……”宋淮民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該放心:“為什麼是小紅花?”
“我在畢業以後就隻做過幼兒園助教,我隻會做太陽、笑臉和小紅花。”
莊迭給出了無法反駁的理由:“而且,如果船長的精神世界已經徹底崩塌,就無法注意到更多的細節。”
他打開書包,拿出了船長室的羽毛筆、墨水和空信紙,在筆記本上先模仿著寫了幾筆:“如果他足夠清醒,我仿製的印章隻要稍有不同,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也不必特地多費功夫。”
宋淮民已經不太能想起印章的事了:“這些東西你又是什麼時候……不用回答了,我就是感慨一句。”
船長要寫大量的邀請函,書桌上當然有不止一支羽毛筆和各色的墨水,空信紙也取之不儘。
莊迭拿的數量有限,每樣都隻拿了一小部分。如果船長連自己正在往邀請函上印什麼都無法分辨,自然更不可能會發現少了其他東西……
想到這裡,宋淮民忽然愣了下,他似乎稍微猜到了莊迭這麼做的另一層用意。
莊迭在測試船長的理智底線。
現在的船長無疑是拒絕恢複清醒的,說出任何一點真相,都可能被船長的骷髏跳出來徒手掐斷脖子。
但通過船長室裡小物件的變化,就可以根據船長的反應,來判斷對方現在究竟還能保有多少屬於正常人類的思維。
如果這些細微的改變完全沒有引起船長的注意,就說明船長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已經不再有任何交流和溝通的可能。
如果船長室裡丟的東西會被船長發現,就說明船長或許還保留著一部分屬於人類的正常思維。或許還有可能通過交談令他接受現實,放棄一直以來的幻覺和執念,給這艘潛艇上的所有人以解脫。
——而即使做不到這一點,不論是讓船長下令在全艇上下到處搜查,還是導致船長被迫停下寫邀請函的工作,又都會讓這艘潛艇的循環出現新的變數。
在這種似乎永遠打不破的無限循環中,任何變數都意味著希望。
……
宋淮民看向專心練字的莊迭。
直到現在,他終於理解了淩溯那時為什麼會說,莊迭有自己的思路,需要按照他自己的習慣來探索和解決問題。
在他們到達船長室的時候,明明連宴會廳都沒有出現。整艘潛艇在他們眼中還隻是陳舊鏽蝕的破敗殘骸,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後續會有什麼新的發展。
——也就是說,至少在那個時候,莊迭就已經開始模擬出了可能遇到的一係列問題,甚至已經提前做了充分的準備……
“要模仿船長的筆跡寫什麼?”
淩溯挪過來,他撐著手臂,低頭看莊迭正在練習的字體:“給船員的手令?”
莊迭點了點頭:“如果我也會開潛艇,就能省去這一步了……但我隻開過跑跑卡丁車,操作係統應該不太一樣,還是這樣更保險一些。”
宋淮民倒是有駕照,但他覺得自己在這時候插嘴的意義不太大,明智地閉上嘴,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給我吧,這種似瘋非瘋徘徊在理智邊緣的狀態,一般人可能不太好駕馭。”
淩溯接過莊迭手裡的筆:“你說,我寫。”
他對著邀請函斟酌了一會兒,在莊迭的筆記本上練了幾次,羽毛筆的筆尖出現的字跡果然變得淩亂顛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