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淩隊為什麼要換新名字?他原本叫什麼,有人知道嗎?」
Z1的隊友早就想問這個了,發現屏幕有了空檔,就立刻敲進對話框發了出去。
他們隻是音譯了代號,平時在現實中自然還是該叫什麼叫什麼。但淩溯似乎是直接就用了這個當本名。
連特殊事件處理小隊的負責人登記的也是這個名字。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連破繭者也搖了搖頭。
他同樣隻知道淩溯的代號是S-0,這個代號和其他代號不同,永遠不會被第二個人取代。
它永遠屬於最初的、能力最強的那個拓荒者,代號的頒發時間要追溯到最初的“繭”的雛形剛剛確立的時候。
在那個時候,一切都非常原始,他們所熟悉的大部分功能都沒有被開發出來。
沒有同伴,沒有後台和總部,沒有可以提供聯絡和進行救援的任何人。
「打擾一下……我有個問題。」
催眠師猶豫許久,才有些生疏地調出後台的對話框,敲下了一行字。
「請問‘繭’在現實中的研發時間就隻有三個月嗎?」
看到這個問題,那幾個級彆不同的直屬任務者停下來交換了個視線,才由那個破繭者整理好了相對官方的回答。
「產生這種疑問是很正常的。」
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回答這種問題,破繭者快速熟練地複製粘貼著回複,大段的文字在屏幕上跳出來。
「我們必須承認,如果純粹從無到有開始研究,即使窮儘我們所有人的力量,配合時間流速調整,也不可能在三個月內建造起這樣周全和完備的龐然大物。」
「我們可以公布和確認的幾點是:繭目前的程序和硬件係統都是第三代,已經足夠穩定和可靠。它和任何陰謀論或是預知、時間穿越之類的猜測無關。」
「事實上,繭最初被研發和設計時,並不是為了處理夢境的異變,而是有著更加實際的現實任務。」
催眠師愣了下:「什麼現實任務?」
「這就不是我們方便對外解釋的了……不過你應該猜得到的,柳先生,你應該比我們更熟悉它。」
破繭者看得到催眠師後台的全部內容,見麵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了這是個心理協會來的受邀者,在對方掏出了水晶球的時候則更確認了這件事。
邀請心理協會方麵合作,誠然有著需要吸納更多專業人士的緣故。
有許多潛意識方麵的問題,在他們這些任務者麵前或許很棘手,但交給谘詢師們就能找到更溫和有效的方法。
隻不過……除了這一點,其實還有個更簡單直接的原因。
破繭者笑了笑:「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嗎?看來我們更新迭代的效果非常明顯……」
他留意到那種讓自己閉嘴的力量消失了,另一側的視覺屏蔽也已經被解開,就關掉後台轉回身,看向走過來的淩溯。
對方的狀態比之前好了許多,領著莊迭一起走過來時,已經又恢複了之前那種懶洋洋的放鬆狀態。
“很抱歉。”破繭者看了看莊迭,確認兩人間的確沒因此產生什麼誤會才放心,主動朝淩溯道歉,“我不該說那麼多。”
淩溯搖了搖頭,扯了下嘴角:“我沒能控製好。”
破繭者啞然:“能聽到你說這話可真不容易。”
他忽然有點懷念,忍不住歎了口氣:“記得你當初訓練我們的時候,冷酷得像個魔鬼。每次都要求我們站在針尖上,用精神力壘起來一百個雞蛋。誰堅持不住了就被你罰從睡眠艙裡滾去繞操場跑一百圈……”
淩溯:“……”
催眠師:“……”
破繭者有點茫然地停住話頭:“……我又說錯話了?”
“沒事。”淩溯和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著他走到角落裡,“去跑一百圈。”
破繭者下意識點了點頭:“哦。”
他轉身剛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及時刹住腳步:“S0,我是來給你們送請柬的,還得帶你們回去一趟。”
當初從“繭”退休的時候,淩溯留了一手,通過告彆的全息投影錄像給他們所有人都下了暗示,讓所有人都忘了還有S0這個人。
傳言也不是完全不準確,拓荒行動中幸存下來的大部分人,的確都成了總部高層。
這些經受過千錘百煉、抵抗住了數不清的認知乾擾和侵襲,一身蒼耳勳章的拓荒者們,居然沒一個人想起來過他們還有個代號S0的魔鬼隊長兼教官。
最棘手的是,這種暗示並不會造成記憶的缺失,所以幾乎無法察覺到任何異樣。
——他們隻是在每次翻找回憶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忽略掉一個被模糊掉的奇怪人影。
而這種“好像忽略掉了一個模糊人影”的認知,又會再一次被潛意識中的暗示所忽略掉。
他們忘掉了自己的隊長,然後又連“忘掉隊長”這件事也在不知不覺間忘掉了。
甚至連這一次終於有人掙紮著想起了S0,都是因為莊迭升級的速度實在太快,作為下級任務者的典型代表引起了高層的注意……在排查是否有作弊刷經驗貢獻點的嫌疑時,忽然有一個人停下來,視線凝在了莊迭那個從來沒換過的搭檔身上。
“他們都很想讓我把你帶回去,隻是見你一麵也行。”
破繭者說道:“你給我們下暗示這種事……我們有點生你的氣,但也隻是一點。你做的事總有你的道理。”
這是真心話,他們每個人其實都很清楚,那些殘酷的訓練是為了能讓拓荒者們熬過一個又一個夢域,清醒著回到現實世界。
同樣的,那些看起來堪稱魔鬼的體罰,也是為了鍛煉他們在現實中的身體,保證意識和身體的契合度。
在沒有“繭”的協助、沒有技能和精神力輔助的那段時間裡,每個人都隻能靠自己,任何一秒鐘的軟弱,都可能導致在夢域中永久的迷失和沉眠。
他們不知道S0為什麼執意要做這種事,為什麼要選擇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裡,但既然隊長決定了這麼做,就該有這樣做的理由。
破繭者抓緊時間快速說道:“雖然大家對你怨聲載道,每個人都被你折騰得死去活來,但我們是真的很想念你……”
催眠師不忍心地擋住了眼睛,及時扯著看熱鬨的Z1站得遠了點。
“我自己去。”淩溯點了點頭,“我還沒老,還記得路。”
破繭者目光亮了亮:“好好……那我呢?”
淩溯和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仔細看了看,確認過小卷毛的視線已經被催眠師擋嚴實,就單手封禁了破繭者的後台。
這些年,在外流浪的隊長也學會了新的招式。
回憶著宋副隊長的標準示範,淩溯抬起腿,將對方的意識結結實實一腳踹出了潛意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