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義翹著二郎腿,嘴上叼著一根煙,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見了劉世安隻是隨口應了一句,“來了啊。”
倒是他老婆吳英梅站起來,拉著劉世安的手笑眯眯的說:“世安,快來坐快來坐,你這孩子,一天到晚就在外麵忙,也不回家看一看,媽都想死你了。”
她剛剛在那剝了不少的水果吃,這會兒手上黏糊糊的,劉世安嘴角微微抽了抽,有些不太適應吳英梅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這不是忙著賺錢嘛,再有幾個月世康又該交學費了。”多年的經驗告訴劉世安,隻要提到錢,他這對父母就什麼都忘了。
吳英梅這回的反應倒是出乎劉世安的意料,她努了努嘴,佯怒道:“你這孩子,錢重要還是人重要?賺再多的錢那也頂不上你在我們身邊陪著,隻是孩子大了,待在咱們那鄉旮旯沒出息,這才想著讓你出來見見世麵。”
劉世安也無意跟她爭辯,笑道:“我還不理解你們一片苦心嗎?”
吳英梅拍了拍他的手,說:“理解就好理解就好,可憐天下父母心,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拔到這麼大,我和你爸也是費了心思的。隻是後頭你弟弟妹妹出生,我們每天忙著賺錢養活你們幾個,家裡又沒人幫襯,就對你照看少了些,你也彆跟我們計較。”說到最後,吳英梅那樣子竟是要掉下淚來。
這番話說的掏心掏肺的,劉世安卻是一點兒感動的意思都沒有,隻是笑了笑,說:“媽,我都知道,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放心,我不會跟你們計較的。”
好好的母子情深的場麵一下子就變得尷尬了起來,蔣玉斌都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吳英梅被梗的險些說不出話來,她就知道這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以後是靠不住的,趁這回多要點錢給她世康買房買車才是正經。吳英梅狠狠心,悄悄往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眼睛一下就濕了,“媽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隻是媽沒福氣,怕是留不住你了。”
劉世安皺了皺眉,“媽,你這是什麼意思?”
吳英梅抹了把臉,聲音裡帶著哭腔,張了張嘴,又像是忍不住扭過了頭去,“劉信義,我,我開不了這個口,
你跟世安說。”
可惜劉信義是個傻的,不明白他老婆這番苦心,吧嗒著嘴說:“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女人就是沒出息。”
吳英梅被氣的差點兒吐血,拉著劉世安的手說:“算了算了,今天這事兒算了,世安,咱們回家去。”
劉信義眼看到手的鴨子就要飛了,急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走什麼走,錢不要了?”
吳英梅感覺血一個勁兒地往腦門上衝,撲到劉信義的身上就是一番捶打,好像要把他撕了一樣,“你個沒良心的,錢錢錢,就知道錢,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就值那幾個破錢嗎?”劉世安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這會兒不做做樣子拉攏一番,到時跟著他爸拍拍屁股就走了,看這個狗東西去哪要錢。
劉信義一把推開吳英梅,不耐煩地罵了句:“神經病。”
吳英梅也不是個善茬,抓著他的衣服一邊打一邊罵,“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兒子,我今天非跟你拚了。”
再怎麼說也是他爸媽,劉世安也不能真看著兩個人往死裡打,隻能上去拉架,背上的飯飯被驚醒,嚇得哇哇大哭。
眼看著場麵陷入混亂,秦立忙上前勸阻,“好了,嫂嫂一番慈母之心世安都明白,劉哥隻是不會說話而已,你不要跟他計較。”
劉信義下手狠著呢,吳英梅又不是真的吃飽了撐著討打,眼見劉世安和秦立都吃了這套,也就順著台階下來,抹著眼淚說:“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嫁了這麼個東西,自己吃糠咽菜也就罷了,就是苦了我的世安,要不是你好吃懶做又愛賭,我的世安至於書都讀不起嗎?”
吳英梅能說會道的,乾活又利索,現在日子過成這樣,誰不說她命不好,嫁了個好懶做的男人?因而這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相當動人,隻是她哭的不是劉世安罷了。
但劉世安卻是心疼自己兒子,眼見飯飯哭得哇哇的,趕忙把他從背上抱下來,拍著背耐心地哄道:“乖,不哭了,沒事兒哈。”
蔣玉斌也心疼壞了,當即臉色就拉了下來,“秦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秦立難得有些手足無措,早知道應該叮囑世安,不要帶著斌斌和飯飯來趟這趟渾水的,“咱們還是坐
下說吧。”
劉信義被他老婆鬨了個沒臉,這會兒火氣大著呢,直接指著秦立說:“磨磨唧唧搞什麼啊,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劉世安,你不是我和你媽親生的,他才是你親爹。”
場麵一時之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過了好一會兒,劉世安才艱難地開了口,“爸,你在說什麼啊?”
劉信義一屁股做到椅子上,“說什麼?說的是事實,十裡八村都知道,你是我從玉米地裡撿回來的,好吃好喝的養大到這麼大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劉世安不是沒懷疑過自己不是親生的,畢竟村裡那些婆婆媽媽們說話是從來不避諱的,隻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劉信義夫婦對他是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個念想,要是他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那會是誰呢,為什麼就不要他呢?
秦立看劉世安白著一張臉,心也跟著擰了起來,“世安,對不起,爸爸真的不是故意把你弄丟了的,對不起。”
劉世安嘴唇翕動著,勉強擠出一句話來,“秦叔,你在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