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個年代的農村缺乏娛樂手段,天黑以後,所有人基本都上床睡覺,或許是因為這副身體大病初愈,還虛弱的很,八點不到,張曉珠就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人擰著耳朵叫起來的。
“叫你留在家做飯,不是叫你跟大爺一樣睡覺的,都七點了還不起床做飯,是打算叫我幫你做?”劉桂芳氣的手下使勁,但半天沒聽到張曉珠的痛呼告饒,黑瘦乾癟的臉上閃過幾分奇怪,很快就撒了手,“半個鐘頭就得做好,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就走了。
張曉珠揉著發燙的耳朵,死盯著劉桂芳走出去的背影。
她不是不疼,而是不喜歡在討厭的人麵前示弱。
被劉桂芳知道她很疼,豈不是還要被她拿捏?
張曉珠從被褥底下,掏出她那間單薄的棉衣。
因為捂了一晚上,穿在身上熱乎乎的,並不覺得冷。
她把被子簡單鋪好以後,兩手抄在袖子裡,快步跑出去。
廚房是用泥糊的,也沒開窗,冬天的早晨陰沉沉的,裡頭也很昏暗,鍋冷灶涼,光是燒起來就需要些功夫。
張曉珠住在老家的時候,用過這種老式的土灶大鐵鍋,因此並不陌生。
她拿了一捆曬乾的甘蔗葉,劃了根火柴先燒乾葉,等火大了再往灶膛裡塞了幾根兩指粗的柴火。
把鐵鍋燒上水,張曉珠才去刷牙洗臉。
等她把紅薯削皮切塊下了鍋以後,其他人才陸續起來洗漱。
最晚來洗漱的是家裡的孩子。
張為鑫身後跟著睡眼惺忪的張為強、張為豪兩兄弟。
趁張曉珠背對他們攪動紅薯湯的時候,他從地上撿了兩塊小石子,使勁往她身上丟,然後拉著兩兄弟躲閃到門後,還以為彆人看不見。
張曉珠額頭青筋直跳。
一回頭,就看到門後露出腳脖子,還有三雙鞋。
“有的人啊,隻會嘴巴逞強,成天說什麼男子漢,我看就數他最幼稚。”張為家是家中小輩裡,頭一個成年的男人,張為鑫很崇拜他,小時候整天跟在他後麵,現在嘴巴三句不離男子漢。
張曉珠這話一出,門後的人就按捺不住了。
“都12歲了,碰到事情還隻會哭哭鬨鬨,跟人告狀,連欺負人,都沒種當著彆人的麵。我看啊,2歲的小孩都比他成熟——”
“你說什麼!”張為鑫踢開門,從後麵跳出來。
張為強想拉都拉不住他,一臉鬱悶地站在後麵。
張為豪年紀還小,以為哥哥再跟他玩鬨,拍著手在後頭叫好。
張曉珠轉過身,兩手撐在灶台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咋了,你偷聽我說話?有哪裡說的不對啊?”
“你個小偷!壞蛋!”張為鑫揮舞著拳頭,又想要衝過去,被張為強扯住領子,頓了一下。
“你乾啥?”
張為強彎腰在張為豪耳邊,小聲嘀咕:“耗子,二姐跟咱們玩遊戲呢,你過去吐她口水,然後立馬跑到哥這來,被她抓住,你就輸了,快去。”
張為豪才6歲,又是愛玩的年紀,信以為真,跑過去就往張曉珠腳邊吐口水。
跑到一半,發現她沒追上來,就又遠遠吐了一口,然後一口氣衝到張為強懷裡,把他撞得踉蹌,差點摔倒。
“我贏了!”張為豪咧著嘴,笑的開心。
張為強揉了揉他腦袋,“耗子最厲害了,咱們去洗臉。”
“看來年紀最大,最孬啊!自個兒不敢來,就讓小弟打頭陣,你個當哥的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張曉珠用手指抹了抹臉頰,是個羞辱的意思。
張為鑫這年紀,正是自尊心很強的時候,根本受不住挑撥,立馬跑過來,揮著拳頭就想打她,人剛靠近張曉珠,就被抓住手臂,順勢踹了一腳。
這一腳可狠,再加上張為鑫衝的快,慣性外加狠勁,足足把人踢得踉蹌七八步,捂著肚子跪在地上,棉衣雖然卸掉了一點勁,但依舊痛的張為鑫表情扭曲。
“我告訴你,張為鑫,還有你張為強,彆以為我不敢打你們,今天!我把話撂在這,以後你們再敢惹我,就不是踢一腳這麼簡單!”
張曉珠彎下腰,揪住張為鑫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一點,眯著眼睛冷聲道:“我可是你們二姐,有你們這麼沒大沒小的嗎?是你爹教的,還是你媽教的?既然他們不懂得教孩子,那就隻能由我來教你們怎麼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