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也不知是為什麼,人魚並沒有躲避,而是就這麼沉默的看著對方逐漸接近,也許是察覺到了青年望向這邊的眼神與他人不同。

青年到了人魚麵前,眼中一片清澈,開口問道:‘你為什麼不唱歌?’

這個問題來得有點突兀,讓人魚楞了一下,隨後開口:‘……人魚就一定要唱歌嗎?’

或許是聽見人魚的聲音與人們印象裡的不同,並非空靈縹緲而是無比低沉,青年頓了頓,又道:“可是你的聲音很好聽。”

一個人類,見到自己不慌不避,說著這樣的話語,人魚幾乎是有些想笑的了。

可他麵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漠的,看了青年一眼,又移開了視線,落在了不知名的遠方,道:‘你該離開。’

自己隻是心血來潮的上來看看,欣賞著這平靜的夜色,這樣連帶著他的心靈也會變得寧靜下來。雖然不知道青年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也許隻是碰巧,但奇異的是,他卻不覺得自己被打擾了。

人魚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倘若在這裡的不是他,而是彆的人魚的話,就照著青年這幅好皮相,可能連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就被迫不及待的誘哄著拖進淺礁了。

‘說的也是,’出乎意料的是,青年居然認同了人魚的話,他道:‘現在也不早了。’

接著他對人魚揮了揮手,就這麼劃著小舟離開了。

人魚有種這個人類不按常理出牌的感覺,心底情緒莫名,魚尾在海麵上拍了拍,見青年遠去,也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然而第二天,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他又出現在了這裡,結果剛一浮出海麵,便見到青年坐在小舟裡笑著跟他打招呼。

‘你好,昨天來不及,今天我們來認識一下?’

然後一切就這麼開始了。

每天晚上都在這裡會麵,並且感情也似乎在一點點變質,明明是會麵,可人魚到最後,居然覺得那帶上了幽會的意味。

他不擅長找話題,基本都是青年在提問,然後他回答。

人魚覺得自己的聲音既不溫柔也不歡快,顯得冷硬極了,乍一聽還以為他是在不高興。

青年卻從未這麼說,跟他</p說話的時候還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人魚都像你這樣好看嗎?’

青年這麼問道。

人魚猝不及防的挨了誇,並且在聽到青年的這句問話之後,第一時間浮現在他腦海裡的想法居然是否認。

他內心的回答是“我是裡麵最好看的”。

並不知曉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的……厚顏無恥,所以他隻是道:‘……差不多吧。’

‘那,’青年又問,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人魚,‘我聽說若是得到人魚之吻便能在水下呼吸,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人魚一時間摸不準青年的意思,他的思緒似乎一下子就變得混亂起來了。

也許是被青年的眼神燙到了,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腦子空白了一瞬,再接著就是抓住了青年的手,俯身吻了上去。

等意識到唇上柔軟的觸感,他又跟觸電一樣後退開來,心如擂鼓,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做出了這樣出格的事情。

‘這是,什麼意思?’

他聽見青年這麼問,而他忐忑不已,大腦仿佛變成了一團漿糊,失去了言語能力。

然後青年輕笑了起來。

‘是說,‘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是這個意思嗎?’

人魚楞了一下,覺察出青年話語裡的潛台詞,感受到青年的態度,他的氣息都有些不順。

‘你……’

原本坐在小舟裡的青年忽地向後倒去,跌進了海裡,濺起巨大的水花,這嚇了人魚一跳,什麼想法都消失了,猛地紮進海裡下意識的要去救人。

然後便被青年抱住了,力度也不大,卻讓人魚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或者說他也沒有辦法升起這種念頭。

滿心皆是迷戀,深墜情海,似乎全身上下都被麻醉,就此沉淪。

‘我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人魚對青年這麼說,‘唯有我的承諾。’

‘如你願意,我將愛你——至死不渝。’

人魚跟青年在一起,甚至已經想到了遙遠的未來,想象著之後的日子,似乎連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甜蜜的。

隻是仿佛命運的嘲弄一般,在那不久之後,大海遭受到了不知名的詛咒。

海水不再清澈,而是變得渾濁,大量的魚類死去,四處都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居住在海底的人魚自然也不能幸免,受到了影響,現在看起來還能撐上一陣子,可也已經感受到了明顯的不適,似乎能夠看見接下來

的結局。

如果人魚真的隻是一條普通的人魚的話,他是可以就這麼離開家鄉,跟著青年到陸上,就這麼繼續生活下去的,可惜他不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夠做出這種逃避一般的舉動。

要滅亡的話,他也會跟這片大海一同沉默於此。

可是青年要怎麼辦呢?是該狠心斬斷這段關係,讓青年遠遠的離開,可是人魚做不到。

那種疼痛他無法忍受。

‘你在想什麼呢?’

青年這麼問人魚,‘你是不是在想,這樣子也好,不讓我跟你分開,就這麼一起死在這裡?

人魚沒有說話,不可否認,他的內心深處是有過這種想法的。

這也讓他唾棄起了自己。

‘不行,’青年說著,‘我不會讓你死的。’

‘接下來,我就要去拯救世界了。’

他說著人魚有些無法理解的話,還笑了笑。

‘世界是一體的,如果沒有了海洋,無論是大地還是天空都不可能繼續存在下去的。’

然後事情是,怎麼變成那樣的呢?

人魚有些失魂落魄的,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腦子裡的畫麵一段一段的。

他看見青年拿起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看見對方將那小刀沒入了自身的胸膛。

又忽地想起了青年之前坐在小舟裡跟他說話的時候,跟他講起的一個童話故事。

一條人魚救起了遭遇海難的王子,王子卻將鄰國的公主認作了人魚,人魚付出代價上岸尋找卻隻能黯然心傷,得不到愛的回應,又不忍心用利刃奪取心上人的性命,隻能是流著淚化為了泡沫。

‘你不會死的,你什麼事也不會有,你會好好的。’

青年說。

然後就像是,那個童話故事裡所有不好的下場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樣,他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臟,在人魚的麵前化為了泡沫。

在那以後大海就像是痊愈一樣恢複成了以前的樣子。

其他的人魚不明情況還在歡呼雀躍,而他雖然是同樣的不清楚其中的具體聯係,但也能明白,這絕對是跟青年有關。

為什麼呢?甚至讓他恍惚起來,覺得像是一場夢,這一切真就像是泡沫一樣,夢幻卻脆弱,一碰就碎,沒有絲毫的真實感。

‘王,這隻是虛驚一場,多虧有您!’

‘王,海洋果然還是眷顧我等的!’

‘王,王啊……’

無數的聲音響起來,讓他感到眩暈。

……

“王?”女官的輕柔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疑惑,讓利西亞像是猛地驚醒一般,回過神來。

“您還好嗎,王?祭典將至,要處理的事情也多了很多,我看您……”

“……無事。”

利西亞道,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你可以下去了。”

女官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遵從利西亞的話語,對著他行了一禮後離開了。

而利西亞則是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眼前還是不受控製的浮現出各種各樣的畫麵。

……真痛啊,像是心碎了一半。

控製不住的就去想,若是自己也那樣,就那麼化為泡沫也好啊,就不會有這種痛楚了。

細細密密的,從覺醒了這記憶的瞬間便蔓延至了全身,接著見到青年出現在自己眼前又好受一些,可卻又在對上對方的眼神時加劇。

彼此深愛卻一方離去,跟現在這</樣,青年還好好的活著,感情卻不再相比,哪一個要更難受?

若是沒有記憶也就罷了,可利西亞是能夠看出來的,看出邊紹是刻意規避著。

明明好不容易重逢,內心掀起驚濤駭浪的卻隻有自己一個。

利西亞有很多的猜測,比如對方的心裡已經有彆的重要的人了,或者是他看這段記憶,也隻像是看著彆人的故事一樣,沒有代入感。

怎麼會這樣呢?

利西亞不明白,他對於這段記憶沒有任何的抗拒,幾乎是瞬間便相信那是自己經曆過的事情,這與其說是“繼承”,不如說是“複蘇”。

他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一會兒,桌子上的各種文件,在心境不平和的情況也是看不下去了,剛要站起來卻感受到了什麼,表情一變。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指尖居然是有些顫抖著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是……不,時間明明還……!

利西亞悶哼一聲,搖晃著走了兩步,卻又栽倒在地。

……

……

邊紹在貝殼床上想完了當時攻略遊戲裡的人魚路線,又忽地覺得自己好像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下一刻他“垂死病中驚坐起”,想起自己本來是要去找利西亞說事的!

因為路上遇見了小人魚,被那麼一打岔,後麵又剛好碰見了利西亞,結果居然就這麼忘了。

不行,利西亞最近很忙,下次要找他還指不定能不能行了。

邊紹不想再等下次,直接就起身走了出去。

他想著利西亞此時應該是還在辦公才對,保險起見又找了個侍女問了一下,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直接就往那邊去了。

邊紹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利西亞?”他試探著說了一句,“是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一下。”

可等了半天卻沒有得到回應,聽著門裡麵也沒有什麼動靜。

邊紹就有些納悶,他覺得利西亞也不是那種明明聽見了聲音卻故意不吱聲的類型啊。

“利西亞?”他將聲音提高了些許,“我進去了?”

房間裡依舊沒有響應,於是他猶豫片刻,就推門進去了。

泰貝莎之前一直都在外為即將舉行的祭祀大典的事情四處奔波,這會兒才剛回到首都亞特蘭,然後便聽見其他的人魚說利西亞最近對一個人類很是上心,並且還是那個拿走了月明珠的罪人!

她可是對那個人類很有印象,畢

竟她之前才特地跑過去,對那個人類使用“蠱惑”試圖讓對方吐出月明珠的下落,結果那人類卻不知為何對“蠱惑”免疫。

想著對方都被判處死刑了,無論怎麼樣在死之前肯定會因為恐懼而開口,將一切都全盤托出,所以她才打算等到那個時候再繼續去審問,結果對方居然從監獄裡跑了!

泰貝莎氣得要死,可也不知道上哪裡去找,隻能作罷。

然後現在,現在她居然聽說這個人類就在王宮裡,王還如

此放任他??

其實是那個人類會“蠱惑”,然後王中招了吧!!雖然怎麼想都不可能,但是也隻有這個可能性了。

泰貝莎一回來就急忙的想要去找利西亞,詢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根本就不應該啊!

接著就是,她在路上遠遠的就看見了推門進了王的辦事處的人類青年。

她是真的震驚了。

放任青年在王宮裡隨意的到處走也就……罷了,現在居然讓對方進了那種辦事重地??

萬一這是人類那邊派來的間諜怎麼辦??

泰貝莎覺得王在自己心目中的,那以往的莊嚴的形象都有些被顛覆了。

總之她是趕忙跑上去,心裡急啊,也顧不得敲門了,就想要推門進去,結果剛使力卻被猛的彈了回來。

她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沒站穩就這麼狼狽的摔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人都有些懵。

隨後她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接著就在與門還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摸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

這是結界。

而且這是……王在裡麵設下的結界??

目的也很明顯,就是為了不讓外麵的人打擾跟進入。

意識到這一點的泰貝莎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

什麼意思?她才看見那個人類進去了,還是說那個人類前腳剛進去,後腳王就設立了這麼一個結界??那他們是在裡麵乾什麼??

不,不會的,應該隻是她多想了,王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呢……

泰貝莎深吸一口氣,讓混亂的大腦平息下來,然後又注意到,這結界已經設立有一小段時間了,起碼應該有數小時以上。

那剛才那個人類是怎麼進去的?

她眉頭微微皺起,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你過來一下,”泰貝莎喚來經過的侍女,問:“你知道王已經在裡麵待多久了嗎?”

那侍女答道:“王已經有一天未曾出來了。”

她注意到泰貝莎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又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是有什麼問題嗎,泰貝莎大人?”

有什麼問題?如果自己想得沒錯的話,這問題是真的大了。

泰貝莎再次深吸一口氣,對那侍女道:“我問你,你可曾注意過沙漏的情況?”

那侍女顯然也明白泰貝莎口中的“沙漏”指的是什麼,道:“我們一直都有注意的,看時間的話應該是還剩下……還剩下……”

她的話一下子卡了殼,變得有些驚慌起來。

“那個沙漏……”

泰貝莎:“去拿過來!”

於是侍女便跑了出去,將她們所說的那個沙漏拿了過來。

這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的沙漏,卻跟地麵上的那種不一樣,記載著的時屬於人魚的,特殊的時間。這個沙漏放在利西亞的房間裡一個固定的位置上,提醒著她們,特彆是利西亞本人。

泰貝莎看著那個沙漏,頓時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誰能想到,這裡頭的沙子居然會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然後卡住了,再也沒有變化過。

而就這幾天的時間靠肉眼也辨彆不出來,於是侍女們每次看都會認為“還沒有到時候”,然而以為著還有時間,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所以利西亞現在才會在這裡展開結界,而不是跟往常一樣在自己的房間裡。+;;&#x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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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的是,人魚的潮期。

說起來跟潮汐,潮漲潮落一樣文雅,可實際上,說白了——也就是發.情期。

作者有話要說:入V啦!!多謝大家的支持!!

之後還是每天早八點更新嗷!!

嗯,之後的展開就挺刺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才沒變黃!!我還是白的!!白白還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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