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九生來無父無母。他自小得了怪病,麵部有大片紅色的斑疹,觸之凹凸不平,讓人覺得惡心。
村裡的小孩害怕他,還會欺負他,用石子丟他,罵他是妖怪。
小時候爺爺還在的時候,他會哭著抱住爺爺,問自己是不是妖怪。爺爺總會歎息著抱住自己,說這是得了病,病好了就消失了,他的阿九是這世上最乖巧可愛的阿九。
可是,他的病還沒有治好,爺爺就死了。爺爺死在寒冷的冬天。那年洛九才十歲。他抱著爺爺的屍體哭,求著同村的大人幫他埋一下爺爺的屍體。可是沒有人願意幫這個小怪物。
爺爺和洛九都是外來的。那個男人帶來了如同妖怪一般醜陋可怕的洛九,終於在第十個年頭,滿身疲憊地走了。
最後是年幼的洛九,用鋤具在小屋旁挖了一個坑,將爺爺的屍體拖了進去。
這是一項大工程,洛九足足挖了五天。其實洛九不舍得把爺爺放進去。爺爺不會說話了也不要緊,自己醒來一眼能看見爺爺就好了。可是爺爺愛乾淨,他還總把洛九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不讓他穿臟臭的衣服,給他擦拭臉上的紅痕。
爺爺身上長了黑斑,還有些發臭,不管洛九怎麼擦都沒有用。洛九想起爺爺的話。
“人死了呢,就要埋入土裡的,這叫入土為安。將來爺爺也要入土的。阿九不哭,爺爺會一直陪著阿九的,不哭,不哭啊。”
可是說好要陪著阿九的爺爺還是死了。洛九再不舍,也隻能將爺爺埋入土中。
自從埋了個死人進去,小屋旁邊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了。同村的人寧願繞遠路也不願意沾上晦氣。
洛九不會哭了。也不會笑了。
洛九沒有地方可以去,隻能留在小屋裡,他也不舍得爺爺。
村裡的裡正來過一次,他說爺爺死了,洛九還太小,給他們家的地要分給彆人了,洛九以後也會分得該得的稻米。
第一年,那戶人家按時送來稻米,洛九可以吃飯。第二年,稻米變少了,洛九吃粥。第三年,稻米隻剩一點點了,洛九隻能偶爾吃一下飯,他學會了去山上摘果子,狩獵小動物。第四年,沒有稻米了,不過洛九不需要了,他現在隻要在山上,就能吃得很飽。
對彆人來說恐怖的大山,對洛九來說很親切。他不用看見彆人恐懼以及厭惡的神情,他不用忍受村裡人的打罵。不過他偶爾會回去小屋,因為爺爺還在那裡。
洛九發現河裡飄著個人的時候,他有些激動。
這山裡有一條很湍急的大河,之後會彙入瀑布,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看著那個穿著白衣服的男人越來越靠近瀑布的方向,洛九最終還是跳進河裡了。
為什麼會救這個人呢?洛九不知道。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比村裡最好看的人更好看,不像自己,他的皮膚很白,睫毛長長的。雖然昏迷不醒,可是洛九覺得這個人肯定是個很受歡迎的人。
男人終於醒了,他的眼裡沒有恐懼和害怕,他靜靜看著洛九,輕聲問道:“是你救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