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王問君剛脫離自己的家的時候的事,那時候她剛填了法學專業的誌願,她覺得心底的愧疚終於減輕了,但是在看到蒼老的女人時,她忍不住哭了。她無地自容、羞愧,不敢去麵對這個拯救了自己一生的女人。
“媽媽和我說過。”
鄭遠輝看著紅了眼圈的女孩,聲音沉穩有力。
“她說你現在是個大孩子了,長得越來越好了,她說她很放心。”
王問君呆呆看著鄭遠輝,臉上的妝容被淚水衝花了也不知道。
鄭遠輝歎息一聲,將紙巾遞過去。
“哥,我叫王問君。我沒有改過姓名,我是王家的孩子。”總有一天,她會讓姑姑身上的罪名被洗清。
“我知道。”
……
王問君最後去廁所補了妝。
兩人吃完飯,鄭遠輝送王問君回去,見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樓房裡,鄭遠輝將車窗打開。
今天難得的沒有什麼風,月色模糊,黑夜惑人。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車內一個紅點明明暗暗。
鄭遠輝很少抽煙,他不喜煙味,但吸煙的感覺能讓他撫平內心的狂潮。手機信息響起,是王問君說自己安全到家了。
鄭遠輝將手機隨意丟在旁邊的座椅上,吸完了整支煙,他發動車子,離開了。
王問君第二天收拾了換洗的衣服,準備同陸瑤瑤去了名為“安平村”的小地方,她到了火車站才發現範涼臣也在。
“你到了。”
陸瑤瑤穿著一身休閒服,滿意地看到王問君穿著運動鞋和牛仔褲。至少拎得清。
“車費事務所會報銷,我們這次去打探敵情。”
陸瑤瑤簡單地和兩人說了一下吳紅的情況,又加上一句:“你們身體素質如何?”
“我經常健身的。”
這是範涼臣的回答。
王問君:“……應該不會拖後腿。”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是去打架的?
“注意保護自己,我們去的那個安平村可不是一個安平的地方。據我所知,那個地方消息蔽塞,民風剽悍,這次行動可能有些危險。”
從火車下來,又轉了客車,陸瑤瑤又從當地的縣裡租了一輛小轎車,兩人在第二天的晚上趕到了安平村。
在大城市呆慣了,看到早早熄燈的安平村有些不習慣。現在才七點的樣子,也不知道在黑夜裡,那些人是在熟睡還是做其他的事。
“去敲門吧。我們得先找個地方休息。”
幾人下車,挑了最近的房子敲門。
“誰啊?”
從房屋傳來的是一個有些不耐煩的男聲,拖鞋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門後,一個頭從門後麵露出來,有些警惕地看著幾人。
“你們是誰?”
王問君年紀最小,又是女孩子可以降低彆人的防備,她笑著道:“大叔,我和哥哥還有姐姐偶然經過這裡,太晚了想找個地方休息,不知道大叔能不能給我們騰兩個房間,我們可以付錢的。”
男子眼裡的防備弱了些,他的身體從門後露出,穿著汗衫和褲衩,腳上踩著拖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
他將門打開,道:“原來是這樣,好,我給你們兩個房間,可以洗澡吃飯,一人三百。”
這個價格說不上便宜,但是王問君笑道:“好的,謝謝大叔。”
三人最後還是躺在了房間裡。陸瑤瑤和王問君一間房,範涼臣在另外一件。
第二日起來,那個男人好像做事去了,接待幾人的是個三十多歲女人,應該是那個男人的妻子。
看見在廚房擇菜的女孩子,陸瑤瑤有些好奇道:“大姐,你孩子不去上學的嗎?”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節假日,按理說孩子應該在學校。
女人看了女孩一眼,熱情的笑道:“孩子沒有上學了,在家幫幫忙,做點事。”
這個女孩看起來十五歲的樣子,眼睛很亮,膚色略黑。和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活潑不一樣,她很沉默,避著幾人,基本上不開口。
“初中畢業了嗎?為什麼不讓孩子繼續讀書了?”
義務教育是九年,所以才不讓孩子上高中?
“家裡情況不太好,所以隻能讓她弟弟繼續念書了。”
陸瑤瑤和王問君對視一眼。
這家裡有多餘的兩個房間給三人住,房子本身就不小,能修建這麼大的二層樓,隻能讓一個孩子接受教育?
陸瑤瑤沒有繼續追問,“村口的那棟房子沒人住嗎?昨天晚上我們先去那裡敲門,但是沒有人應門。”
村口的房間就是劉強家,而他們自然也沒有去敲過門。
女人沒有懷疑,她笑道:“有人住的,應該是劉強出去乾活了吧,沒有回來,他家兩個孩子太小,不敢出來,所以才沒有人應門。”
“他妻子不在嗎?竟然留兩個小孩子在家。”
“不是,他媳婦去醫院了,他媽去醫院照顧他媳婦了。”
女人看起來也很八卦,要不然也不會在陸瑤瑤沒有多問的情況下透露這麼多。
“原來是媳婦生孩子了啊,那是件好事。”
“不是。”女人看了一眼門外,才轉過頭小聲道:“她老婆是去打胎了!都六個月大了,真是造孽!”
“啊?”陸瑤瑤配合地驚呼一聲,讓女人更加八卦了。
“劉強總要他媳婦生個男孩,不是男孩就打掉。平時還會打他媳婦,還有那兩個孩子,身上也會有傷痕,都是劉強打的!幸好我家那口子不喜歡打人。”
說完女人慶幸地笑了笑,似乎不被打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那劉強怎麼知道他老婆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不是說醫生不能告訴孕婦家人的嗎?”
女人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陸瑤瑤,不說話了。
陸瑤瑤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於是轉了話題。
三人吃完早餐,就從女人家裡離開了。
“至少目前我們知道醫院的人和劉強說了吳紅懷的是個女孩,還有劉強打吳紅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村裡的人都是知道的。”
陸瑤瑤坐在車子裡,對兩人道。
“還有那個女人的話,好像不被打才是稀奇的,被打才是應該的樣子。”
王問君也開口道。
“那我們現在要去劉強家試探一下嗎?”
範涼臣詢問,兩個女人看著他,笑了。
“那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