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我欠了你什麼(2 / 2)

戰士們處理著倉庫內的殘餘毒品,樓犀雖然受傷,但腳步依舊沉穩,他撫著左胸走出倉庫,外麵的陽光格外燦爛,真正的溫暖,嘴角一揚,真正的愉悅。

左淩風亦是撫著肩膀走出倉庫,另一手撿回了他的兩把槍。

他的這兩把槍,是三年前他離開特種大隊時帶走的,按照規定當然是不允許的,是司令員特準的,暗中把槍給了他,同時給他的,還有臥底的任務。

他其實不叫左淩風,他的真名叫淩少堂,他最初服務於國家安全部,那是一個掌握著國家機密卻完全沒有自由的地方,就連名字都不屬於自己,連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工作,在那裡,他有很高的待遇,但沒有固定的工作崗位,有很多的人服從於他,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隻剩下了服從,那是一個光榮,但卻永遠見不得光的身份。

七年前在一次任務中,他結識了C軍區的司令員,司令員看上了他的身手,當時特種大隊正需要那樣的狙擊手,於是將他送進了特種大隊,在那裡,他認識了樓犀,認識了多傑、陳舟等人,那裡的訓練很苦很累,不過他認為很值得,他和那些戰士們並肩戰鬥,出生入死,肝膽相照。

尤其,他和樓犀成為了最佳搭檔,他們每一次的配合都堪稱完美,他們被譽為黃金組合,他們在戰鬥中,互相取長補短,默契得就像是一個人,他們曾經一起進行過斬首行動、護衛行動、反恐及救援等等,他們曾一起參加過“愛爾納突擊”國際特種部隊偵察兵競賽,那是一項本世紀規模最大,影響最廣的軍隊戰鬥力的實兵實戰競賽,他們一起拿過最高榮譽“卡列夫勇士”獎,他們有信心還能再乾十年甚至十五年。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終結於三年前。

三年前,他們與其他幾個國家的陸戰隊一起合作,想要打掉伊迪的跨國犯罪集團,但是在行動中,他意外打碎了一箱噴霧劑毒品,整整一箱的劑量發揮到空氣中,他來不及屏息,那些毒品更是透過皮膚侵入體內,那次的行動很重要,幾個國家一起合作,每一個國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一個人掉鏈子,整個行動就會失敗,他不敢出錯,所以他偷藏了一些毒品在身上,堅持不住的時候就吃一些,咬牙挺過了那次任務。

他知道吸毒意味著什麼,回來之後他沒敢聲張,而是直接找到了司令員,司令員卻給了他一個比戒毒更為艱巨的任務——繼續吸毒!

因為他們剛剛結束的那場戰鬥,表麵上看起來是勝利了,可原來不是,伊迪的販毒集團與國際幾大軍火商都有勾結,更有幾個大財團鼎力支持,他們打掉的隻是伊迪的販毒集團在南半球的一個重要分支,他們的大本營還沒有攻下。

他們出動了那麼多人,幾國合作,都還是不徹底,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司令員告訴他,最新情報顯示,伊迪的販毒集團有某國政府在背後暗暗支持。

如此,這問題就嚴重了,牽扯到國與國之間的利益,尤其伊迪的販毒集團還雇傭了許多華人員工,所以他們必須改變策略,司令員決定要他去當臥底,想辦法與伊迪合作,引他上鉤。

與販毒集團做生意,不碰毒品顯然是不行的,所以他開始偷偷地嘗試毒品,嘗試之後再痛苦地戒掉,戒掉之後再繼續嘗試,反反複複,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到自己的身體所能接受的那個度,習慣了之後,他就不會再失控,這樣將來在與販毒集團打交道的時候,不但能讓對方相信自己,他自己也更有了把握。

就這樣,他在軍營裡展開了自我實驗,特種大隊的管理很嚴格,他想吸毒藏毒顯然是很困難,所以每次都是司令員幫他打點一切,不過司令員日理萬機,總是有時間和精力不允許的時候。

某次,他感覺到自己的毒癮快要發作,於是自己去找了司令員,到的時候司令員正在開會,便讓他去辦公室等,他虛弱地進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然後毒癮發作,便四處尋找著解藥,因為他不能呆太久,否則會引人懷疑,而且他最近一段日子,似乎已經找到了一些技巧,知道大約是多少的劑量自己能夠承受,一旦這個規律被打破,又要重頭再來,所以他急匆匆地翻著抽屜、書架各種地方,可是毒品沒有找到,卻找到了一份絕密檔案,檔案袋上寫著樓犀的名字。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看,可他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鬼迷心竅一般就打開了,然後看到了樓犀的檔案,他的出身、他的背景、他所有所有的經曆……不過那些他都不關心,他隻對其中一張紙上的文字感到震驚,關於——車禍!

想起“車禍”兩個字,左淩風握著槍的手,下意識地捏緊。

樓犀微微凝眸,似乎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望了望左淩風手中的槍,目光不自覺地凝沉,左淩風跟他不一樣,他是隨便拿起一把槍都可以用,而左淩風隻喜歡用他自己的槍,他對自己的槍有一種近乎癡迷的感覺,他每天晚上都會坐在槍房裡,坐在大毛氈上,把槍一點點拆散,然後將每一個細碎的部件一個個擦拭,擦到纖塵不染,擦到光可鑒人,然後再閉上眼睛,一個個組裝起來,然後下一次用的時候,他的準度就更會更上一層樓,堪稱人槍合一。

有一些新來的戰士經驗尚淺,他們經常會以為左淩風隻會用自己的槍才能打出最高精度,所以不如他,可是時間長了,大家才知道,左淩風那是一種執著,更是一種專一,做到了這一點的狙擊手,其實已經進入了一種超絕的境界,就好像是古龍筆下的西門吹雪,每一次殺人之前,都會齋戒,熏香,沐浴,因為他尊重他的劍,而左淩風,尊重他的槍,誠心正意,乃槍之精義所在。

他和左淩風第一次合作出任務時,彼此還不是很熟悉,不過他已經見識到了左淩風的實力,他心靜手準,百發百中,而且全部是正中敵人眉心。

他們執行完了任務後,回去關禁閉,兩個人一起坐在黑漆漆的小屋子裡,那麼是他們第一次合作,第一次完成任務後溝通,他問左淩風有什麼感覺,左淩風的回答是,沒感覺,必須要有嗎?

他頓時就笑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但那一次,他發自肺腑地笑了出來,左淩風天生就該是乾這一行的。

“營長,全都處理好了,我們該撤了!”李毅的聲音打斷了樓犀和左淩風的思緒。

樓犀驀地回神,看了看戰士們的狀況,沒有人受太嚴重的傷,11個人當中,受傷最重的就是他和左淩風了。

“你還可以嗎?”他沉聲問向左淩風。

左淩風虛弱地笑笑,“你都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樓犀冷哼一聲,“死了我可不負責背你回去!”

“彼此彼此!”

兩個人互不相讓,撤離的過程中依然在較勁,可正是這樣的較勁,讓他們彼此都變得更為勇敢,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疼痛,咬牙堅持。

不過,在這種痛徹心扉的時候,樓犀也不忘一些事情,他現在已經能夠理解,三年前左淩風是故意想被特助大隊開除的,隻有這樣他才能出去塑造新的身份,所以他是故意讓自己發現他吸毒的,可是部隊裡那麼多人,他為什麼偏偏選他?他知不知道那件事讓他痛苦了多久?他給了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卻間接害死了多傑和陳舟等人,直到現在,甚至是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他徐徐望向左淩風,虛弱地說道,“到底我欠了你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