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隔了不到二十分鐘,唐早剛從車流裡掙紮出來,稍微跑開點速度,就發現旁邊多了一輛藍色的保時捷,他開到跟她並排,按了兩下喇叭,笑眯眯的對她招手,唐早一彆眼,他就衝著她飛了個吻。 唐早無語的彆開了臉。 她真是多餘打了個電話,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會以為這位二世祖能溝通的? 這種顏色鮮豔的豪車,自帶一種“彆撞我你賠不起”氣場,基本上大部分車都退避三尺。所以向敏行開的很囂張,簡直就快繞著唐早的車轉圈圈了,一邊抓緊一切機會拋媚眼按喇叭,就像一隻繞花飛舞的蝴蝶,騷.氣足能清場三百米。 隔了十來分鐘,那輛破舊的彆克車終於慢慢減速,一直到被兩輛車遠遠甩開。 唐早開的比平時要快,但這個案子在鄉鎮,一進了村之後,路就變的毫無規律可遁。 幸好局裡對這種情況也有數,讓派出所的人在村口等著她,唐早讓那人上了車,見向敏行的車頭抵尾的跟在後頭,忍不住又勸了他一句:“你能不能彆跟了?這樣的天氣去驗屍,你以為是什麼好事麼?在家吹吹空調打打遊戲多好?” “我知道啊,”向敏行眨了下鏡片後的眼睛,表情特彆乖的道:“我知道一定很不容易,所以我才來陪你,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你不用管我,我不會打攪你工作的。” 唐早看著他那個小媳婦一樣的表情,幾次想說什麼,想想根本不會有用,就又咽了回去,擺了擺手,上了車。 發現屍體的地方,是一處小河,已經基本乾涸,但地勢低,下雨之後還是會有些積水。 唐早一下車,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惡臭。 國人對八卦的熱忱程度,實在是無法形容,頂著這種無比強烈的味道,居然還有不少人在圍觀,還有人站在附近的屋頂上張望。 陳主任幾個已經先到了,見她過來,陳主任把衣服遞給了她,唐早聞到味道就有數了,一看陳主任遞過來的是一套全身的防護服,就快速的穿上,一邊問:“巨人觀?” 陳主任嗯了一聲。 唐早皺了皺眉,戴上了麵罩。 巨人觀屍體,可以稱的上法醫的噩夢。雖然嚷口號的時候說所有死者都應該一視同仁,可是法醫也是人,每次碰到巨人觀屍體,也是很鬱悶的,而且夏天碰到巨人觀的概率真的很高。 屍體**是一個逐漸發展的過程,發生的早晚、快慢受很多因素的影響,呈現出不同的形態。例如屍臭,**氣體、氣泡、水泡,屍綠,**靜脈網,以及巨人觀等等。 巨人觀是一種毀壞型的晚期死後變化,與之相對的還有保存型。簡單解釋就是,屍體**到全身時,屍體軟組織內充滿**氣體,導致整個屍體膨脹,體積變大,麵目全非,就叫做**巨人觀。 這種屍體現象不止是嗅覺的折磨,更是觸覺的折磨,最關鍵的是,**會湮沒很多證據,對於判斷生前還是死後損傷,死因等等,都會受到一些影響。 後頭,向敏行跟著停下了車。 他還是頭一回見唐早穿這種防護服,還戴著防毒麵罩,覺得還挺好玩的,結果一下車,就被熏了個趔趄。 那種味道,實在是無法形容,好像捂著鼻子都能直接臭進腦子裡一樣。 向總裁上有爹又有哥,家財萬貫,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種罪,一聞到這股味道,頓時就乾嘔了幾聲,往後退了幾步。 也是趕巧了,鄭眉飛和郎鵬正急急的往裡走,險些被他踩到腳,鄭眉飛瞥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又沒說,趕緊掀開警戒帶進去了。 向敏行滿心想在這些人麵前爭個臉兒,可是實在抗不住這股惡臭,咬著牙換了個上風頭,也顧不上臟不臟,倚著土牆站著,用手帕死命的捂著口鼻,幾乎有些悲壯的強撐著。 路霄崢站在屍體不遠處。痕檢那邊正在擴大範圍,查找腳印之類的痕跡。他們都沒穿防護服,也沒戴口罩,但怎麼說也是老刑警了,倒是沒有人乾嘔。 鄭眉飛正在飛快的彙報,“查過了,村裡最近沒聽說有人失蹤,但是有個小情況,最近三川路那邊修路,熟悉的人很多喜歡從村裡繞行,大多是去那邊兩個廠子的,還有去經貿新校的學生。出租車私家車都有。” 路霄崢道:“看衣著很可能是學生,查失蹤人員了沒有?” 鄭眉飛道:“我剛打過電話了,中心還沒給發過來。” 路霄崢點了點頭,給楊曼打了個電話,讓他們直接去經貿新校調查,看有沒有學生失蹤但家裡沒發現沒報案的,打完了,他想了一下,又叫郎鵬跟著分局的人,把村裡從市區到開發區的這段路仔細走一遍,看能不能找到案發現場。都安排完了,他轉了轉頭,眼神從圍觀的村民身上緩緩掃了一圈。 向敏行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 其實路霄崢真沒看他,他隻是習慣性的掃視周圍,看看有沒有人表現異常。 可是這個眼神,被向總裁視為挑釁。自從聽說了唐早和他那些傳言,他就把路霄崢當成了假想敵,他本來就覺得那兩人並肩做戰十分礙眼,如今他還敢挑釁他?這怎麼能輸?不爭饅頭爭口氣! 向敏行給自己鼓了鼓勁,心說他行我也行!就站了出來,強忍著惡心往前走了幾步。 其實他還真沒親眼見過唐早驗屍,可是想想,活人他都不怕,還怕個死人麼?又不會動!又不會詐屍! 內心一遍遍說服自己,向敏行捂著鼻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周圍都已經拉起了警戒帶,可是這塊地方就這麼大,他眼神又好,一眼就看清了那一處。 他腳一滑,險些一頭栽下去。 那屍體整個都漲大了幾圈,腦袋更是無比巨大,眼珠子都暴凸出來,巨大的舌頭含在嘴裡,像含著一個汙綠色的球,已經完全不像一個人。 口頭上說無數次,都不如親眼見到一次衝擊大,向敏行再也抗不住,踉蹌著衝出去幾步,扶著車,嘔的一聲吐了出來,一邊惡心,一邊驚恐到頭皮發麻,那一瞬間的畫麵,他覺得他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就腦子裡這麼一閃,他又吐了出來,一直搜腸刮肚的把酸水都吐了個乾淨。 等到什麼也吐不出來,向敏行半趴在車屁股上,頭暈目眩,隻覺得那種味道還直衝鼻子,那猙獰的畫麵還一直在眼前回放。 他再也抗不住,手足並用的爬上了車,直接抓起車前座的香水扔在了玻璃上,炸裂的香水味瞬間彌漫開來,向敏行又沒來由的乾嘔了一下,手忙腳亂的發動了車子,轉了個方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