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聽見死神的聲音(22)(2 / 2)

是他。

“誰?”

屋裡的她天真發問。

他沙啞地吐出四個字:“深夜飯莊。”

她走過去,摸索著,將耳朵靠到門扉上。

“你還在嗎?”

他的嘴角慢慢拉大、上抬。

額頭、鼻尖、嘴唇,依次地、親昵地貼上冰冷的門,低聲說:“在。”

我在注視著你。

親吻著你。

玩弄著你。

我無處不在,無時不在,一直都在你的身旁。

眠——眠——

寶——貝——

他往門上哈一口氣,沾過無數刀尖血光的手指,一筆一劃繾綣地寫。

他所幻想的,是終究有一日,他將綁縛羊羔,剝去衣裳,以世間人人讚譽的書法,親手切膚地,在她身上一點一點寫下。

刻下。

季,子,白。

那是他的名字。

有朝一日隻對她使用的名字。

多麼美妙。

僅僅是想象,就讓他有些興奮,變得生機勃勃。

“請問你找誰?”

傅斯行在這時回來。

以旁觀的角度,薑意眠注意到,季子白淡漠回首,沒有做任何偽裝。

“深夜飯莊,老板讓我送飯。”

他敷衍作答,倒不算謊話。

“老板麼?”

視線長久停在他的臉上,傅斯行笑了笑,提及監控。

那段薑意眠曾隱隱覺得不對,卻又沒有頭緒的監控對話。

當下她明白了。

“聽說半個月前隔壁小區出事,監控湊巧壞了,才沒能抓到凶手。”

意思是:「半個月前榮光小區,薑愛國的死,是我弄壞了監控,才沒拍到你。」

“好在現在大家都意識到監控器的作用性,我們這個小區一共裝了六個攝像頭,安全問題還是有保障的。”

「這裡可不是榮光小區,有很多監控,你很危險。」

“所以我隻是說說而已。”

「不止是說說而已。」

“你不用太緊張,小心點回去,下次不要那麼晚出來就好。”

「回去吧,我知道你是誰,不要輕易出現在我的眼前。」

子白挑眉,笑。

他們仿佛心照不宣,錯身而過。

一個永無天日的深處裡走去,一個始終在陽光下泛著柔光。

*

副本的一切到這裡足以結束。

季子白為什麼殺人。

季子白的爸爸是誰,他的媽媽對此知道多少?

傅斯行是誰,傅斯行對這個案子,或是屢次出現在他身邊的案子究竟知道多少,參與多少。

該知道的已經知道。

沒必要知道的,就沒必要知道。

“可以了。”

劇情之外的薑意眠神色淡淡:“離開副本。”

【……好。】

悉數過往皆被黑暗吞沒。

回到初始地,她隻想起一個問題:“貓糧袋裡有沒有留下薑同學的指紋?”

【有。】

“被發現了?”

係統,不,運營猶如卡頓的複讀機一般:【被……發現了……】

“然後?”

【然後……被……銷毀……】

被誰銷毀?

良心上過不去的蔣隊長?

來曆不明的傅斯行?

又或是其他什麼人,差彆都不大。

離開一個副本,代表結束,薑意眠毫不猶豫:“不用告訴我是誰摧毀的,我不需要知道。”

【好……的……】

【………………】

【…………………………】

一陣沉默。

冷冷的沉默似乎讓對方手足無措,它遲鈍、笨拙,甚至有點兒討好地問:【您還想……知道……什麼……?】

那就很多了。

比如這個遊戲存在的意義,形式,載體。

所謂進入遊戲,指的是她的思維、靈魂,還是身體。

以及遊戲裡有多少玩家,多少npc。

傅斯行這種反複出現的人物算什麼,季子白臨死前,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存在的行為,又算什麼。

但——

“我想知道的,你不會告訴我。”

她的回答,它沒有反駁,意味默認。

【您可以……休息……】

“不用。”

與其指望彆人交出答案,不如自己去找。

薑意眠:“立刻進入下個副本。”

也許是失望於她冷淡的態度,運營無聲退下,換上沒有感情的係統:【正在檢測玩家生理機能情況,判斷疲勞值超標,友善建議,請注意適度遊戲,適當休息。】

薑意眠堅持:“進入下個

副本。”

【建議失敗,使用緊急措施。】

【已為您更換至難度係數更低的副本,請在遊戲過程中注意休息。】

【新副本載入中,載入完成。】

【歡迎來到,諸神之子。】

*

一片旋狀銀河係之外,代號為S-608DS的空天母艦寂然不動。

兩秒三百六十微秒後,上將陸堯的私人光腦閃爍起黃燈。

【L74°48′,B-77°02′,人類星曆2289年4月1日13:55分,諸神之子即將誕生。】

這是他第九次收到類似短訊,仍然無法追蹤來源。

唯一不同之處是,這一回,對方以人類史上久遠的黃道坐標係為參考,給予了相對準確的坐標與時間。

儘管——

“報告上將,該坐標不存在!”

“報告上將,距指定時間還有兩分鐘!”

下達‘保持二級戒備、繼續觀測’的指令,陸堯軍靴一抬,走出作戰指揮中心室,轉身進入個人辦公空間。

光腦滴滴閃著紅光,湛藍色的虛擬提示框躍然眼前:是否接受來自議會的星網會議邀請?

“接受。”

一聲令下,光屏驟然放大成四方狀,邊角尖而規整,線條淩厲,無處不散發著超自然時代嚴謹、冰冷的美感。

同時露出議員們肅穆的臉。

星際議會,三大主星九大行星,共計十二位經過重重篩選,確切擁有機要事務討論、決策權的議員。

其中男、女、老、少比例符合無可挑剔的完美對稱,大致可以分為保守派與激進派。

針對這條神秘短訊,兩派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我堅持認為這是反動派的陰謀。”

保守派以年邁的吳老為首,他同時擔任第一主星星航學院的校長,萬事以謹慎為主。

吳老年近八十,雙鬢微白,沉聲道:“陸上將,請及時止損,不要再浪費任何時間、資源在這種淺白的陷阱上,星際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作戰任務需要您的指揮。”

而激進派的代理人,張女士對此不以為然。

“彆忘了這個腳印。”

她甩出一張照片,那正是第一次短訊中的附件的複製件。

一片不明物質的鬆軟的材質上,印著一隻難以估量大小的腳印。

是的。

儘管這塊凹下去的痕跡古怪而猙獰,沒有腳趾,沒有腳掌,甚

至詭異到分不清何處才是前進的方向。

但你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是一個腳印。

並且感受到一股邪惡的氣息,令人發自內心的厭惡。

“就算這點不值得我們探索,那麼,一個理論上應該存在,事實上卻不存在的坐標呢?”

很巧,張女士話音剛落,兩分鐘倒計時結束,作戰指揮中心再次輸入坐標。

他們檢測到一顆星球。

一顆龐大的、漆黑的,無論如何都不該被忽視,仿佛突然誕生的星球。

“黑色!”議員們一臉不可思議,接連說出那句全星際人儘皆知的密語:“黑色,是異獸的顏色!”

聲音低到極點,唯恐驚動黑暗中蟄伏的殘忍生物。

吳老麵色凝重:“這很可能是被異獸占領的星球,危險係數很高。”

張女士卻感到熱血澎湃。

“難道你們還沒注意到這件事的本質嗎?一個我們所未知但本能感到深深厭惡的生物腳印;一個既存在、又不存在,隻能在特定時間被發現的星球!”

“如此違反物理定律、能量規律的兩樣事物,不正是我們急切需要探索的領域嗎?”

她猛地起身,環顧四周,眼神犀利至極:“我們把這個時代命名為超自然時代,但我們已經停滯在半超自然狀態長達四百年。

“我希望在座諸位不要忘記這一點,更不要忘記,偉大的超自然計劃完全實現,才能代表人類的最終勝利。請你們仔細回想過往的曆史,現在,請回答我,你們真的要為這一點點危險而退卻嗎?”

議員們臉色微變,顯然被戳中痛處。

那是全人類的痛楚,一段黑暗的曆史。

連吳老都不例外,隻得退一步,道:“危險是未知的,沒有多少之分,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認為我們都不該讓陸上將親自前往。”

張女士寸步不讓:“你真的明白我們在做什麼嗎?我們在挑戰一切!沒有人比上將更優秀。如果陸上將做不到,就代表以我們現有的科技水平,沒有人能做到。”

“這是必要的試探,為什麼我們不問問陸上將自己的意思呢?”

陸堯。

在星際兩千年曆史裡,他是頭一個戰無不勝的將士,猶如人類永不倒下的刀尖與盾牌。

我收到了這顆星球的局部地圖,對方聲稱,我們隻有兩個小時行動。”

一貫以殺人機器而聞名星際的上將掀起眼皮,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對著全體士兵下達新指令:“更改全航戒備狀態為一級,操縱室注意接收地圖,十秒內確認降落點。作戰中心隨時待命,準備——”

新一條神秘短訊裡提到過那顆星球的名字。

他頓了頓,再度開口:“即刻進入,神的後花園。”

作者有話要說:交代一下薑愛國被殺當晚的真相。

以及傅狗這狗玩意兒,但凡存在必不無辜。

星際副本來了,背景設定可能很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