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詭談社(1)(1 / 2)

“下個副本是什麼, 我有選擇權麼?”曆經五個副本的玩家,忽然提出前所未有的要求。係統沉默一瞬:【抱歉,無法理解。】

“副本裡出現的人呢?”

“假如下個副本有陸堯或季子白的出現, 我希望能更換成裴一默。”

薑意眠所提及的兩個人物, 前者屢遭欺騙,戒備心直線上升;後者性情惡劣,手段極端, 都是接下來需要極力提防的存在。

相較之下裴一默有著忠誠、聽話的特性, 比他們好糊弄幾百倍不止

這回係統沒有正麵回答,轉而提出毫不相關的問題:【請問是否立刻挑戰新副本?】

得到肯定答案後, 它自顧自通知:【已完成生理檢測, 檢測到疲勞值較高,已為您更換至難度係數更低的副本, 請在遊戲過程中注意休息。】

【現在開始載入新副本。】

【載入成功。】

*

眼前先是一黑, 接著豁然亮起, 灼熱的空氣撲麵而來。

“這就是今天開始轉到我們班的新同學, 來做個自我介紹, 大家歡迎一下。”

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 還未站定,應景的話語如同一顆會滾動的石子,自然而然地從喉嚨裡跑出來:“大家好, 我叫薑意眠。”

身後的班主任嫌她介紹簡陋, 在黑板上提筆一揮, 補充道:“薑是孟薑女哭長城的薑,意眠的話……有時醉濁清,隨意眠小大,這句詩有同學知道……”

薑意眠趁機打量周圍。

頭頂一排排白熾燈, 邊沿發黃的扇葉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緩慢轉動,發出沙沙聲響。台下桌椅擺放整齊,同學們穿著統一的藍白色短袖上衣,或坐或趴,或做作業,或犯瞌睡、玩手機,一個比一個更歪斜地粘在椅子上,滿臉疲憊,好似被燥熱的夏日奪走所有生機。

“咳,薑同學你的座位——”

總算從忘我的講述中回過神,班主任的視線沿著教室轉上好幾圈,勉強找到一個空座:第四組第七排。

這位置靠後門,靠近垃圾桶,視野不好不說,而且左邊已經坐了個男生。

他不是很滿意,可彆無他法。

“暫時坐那邊吧,上課看不到就往外麵移一點,明天下午班會課我再看看怎麼調位置。”

聽到這話,班裡一下炸開鍋:“哇草,老班沒瘋吧,居然讓男女同桌!”

要知道,高中老師最忌諱的事情非早戀莫屬!尤其他們班班主任,出了名的老古董,成天念叨女生要珍重自己,男生要規束自己,不要在付不起責任的階段超越過度的關係之類的陳詞濫調。

平時撞見男女生說笑幾句都皺眉,這會兒居然安排一個女生坐在男生堆裡?

還是個美女!!

坐在第六排的倆男生:哇哦!

眼巴巴看著新同學坐下,他們迫不及待地轉過頭。滿肚子友好的自我介紹都準備好了,好死不死,老班陰森森的警告響起:“你們想乾什麼?再有小動作,就當你們作業全都寫完了!全班一起抄課文十遍,明早收上來檢查怎麼?”

四麵八方瞬間投來仇恨的目光。

得,老班還是你老班。

男生們摸摸鼻子,被迫放棄搭訕。

班主任猶不放心,特意強調:“位置還會換的,彆想那些有的沒的!有空不如想想你的爸媽,掙錢供你們上學容易嗎?晚自習一學期一千多,用來發呆、玩手機不可惜?明年就高三……”

又來?!同學們無趣地直打哈欠,紛紛垂下腦袋,該乾什麼該乾什麼去。

這時窗戶外一片漆黑。

隔壁課桌貼有課表:周日到周五晚上都有晚自習,六點上課,九點放學。

教室進門處恰好掛著鐘,顯示時間為八點四十,離放學還有二十分鐘。

外頭沒完沒了的知了叫聲,與老師無止境的長篇大論誨形成二重奏。身邊的新晉同桌枕著一條胳膊,從頭到尾沒有一絲動靜,仿佛睡死過去。

——截至目前,一切再正常不過。副本真實平淡得過頭,與往常的風格迥異。

九點,下課鈴聲響起。薑意眠從善如流,跟著班主任去學生宿舍登記。

她被安排在414寢室。進門的時候裡頭另有三位室友,大約晚自習都在做彆的事,這會兒皆一臉鬱悶:“你誰?走錯寢室了吧?”

薑意眠隻好再次自我介紹。

“哦!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晚自習好像有個轉學生來的,原來就是你!好巧哦,我也姓薑,叫我小魚就行。”短發女孩頻頻揮手,肉乎乎的臉頰上綻開兩個酒窩,一看就是活潑好相處的性格。

“先彆聊天,已經九點半了。”

鄰鋪女生長發及腰,生著一雙下垂眼,膚色蒼白,有種說不清的驚惶感。

她朝著薑意眠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叫我眉眉就好,你快去洗漱吧,沿著走廊直走到底再左轉,走到底就是我們洗漱、洗衣服的地方,再晚就去不了了。”

“對了,你行李呢?”小魚好奇道。

“宿管阿姨說下午有人送過來了。”

薑意眠找到自己的儲物櫃,打開。

如宿管所言,水杯、沐浴露洗發露、毛巾、洗麵奶一類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還貼心地分為洗臉、洗澡兩大類,分彆放在兩個臉盆裡。

除此之外,一排感冒咳嗽藥、退燒藥、碘伏消毒水與數十包口罩也整整齊齊排放在角落裡,令人不禁疑心:這麼多日常藥品,是這具身體的家長擔心過度才準備的?

“我去洗漱了。”

跟兩位新晉室友打過招呼,餘下最後一位室友坐在床邊晃悠小腿,兩耳塞著耳機,時不時朝著手機笑一聲、嗔怒一句,聞言丟來一個居高臨下的審視眼神,什麼都沒說。

薑意眠沒有在意。

作為從未經曆過集體生活的人,可能下意識以為洗漱間這種公共設施會是擁擠、吵鬨的。可事實上,半圓形的洗漱台邊有且僅有幾道稀少身影,幾乎沒有交談的聲音。

對麵男寢亮著燈,幾點黑影晃動;

身後則是以牆、簾一一隔開的洗浴間,整體鋪著白瓷磚,昏暗的燈光投射在上麵,反射一圈圈模糊又小的光暈。乍一看去恍如廢棄的老設施,怪異破舊,無人問津,也彌漫著安靜。

她走進裡麵靠邊的一間,踮腳將換洗衣物放上支架。打開水源,熱水嘩嘩澆在臉上、身上,洗去一身粘膩,也讓稍稍緊繃的思緒放鬆下來。

又是教室又是寢室,校內地圖相當完善,至今沒有校外人員的出現。

看來這次真的是一個校園副本。

這麼想著,清醒的頭腦仍然無法抑製地、緩緩地冒出三個字:不對勁。

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毫不避諱的晦氣數字?過多的藥物,炎炎夏日空無一人的洗浴間?又或者放學半個小時就死氣沉沉的宿舍樓?

說不明白。

所有細枝末節都讓人產生相當微妙的違和感,隱隱指向某個答案。偏偏思維受到壓製,必須那個答案主動現身,否則永遠無法揭開掩飾真相的紗布。

所以隻能靜觀其變。

洗完澡,薑意眠正要離開,左側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你好,同學,我在你,隔壁。我,忘記帶,洗發露了。”

轉頭並沒有看見人。

可她的雙手仿佛擁有自我意誌,不假思索地往掛簾外麵遞洗發露。連嘴巴也同樣自顧自地說:“你用吧。”

“謝謝。”

對方伸手來接。

一條白得發光的小臂橫入眼下,皮膚細薄,深色血管猶如繞著樹乾的植物經脈。手指又長又細,但體溫低得超乎想象,活像剛從冰櫃裡取出來的凍排。

接著,一陣擠壓的聲音響起,在偌大寂靜的洗浴房裡不斷回蕩。

“嘔——嘔———嘔————”

許是聲音失真,聽著活像挖心摳肺的嘔吐。

“用好了嗎?”

肢體無法控製,目光也難以移挪。

啪嗒啪嗒,眼看一團又一團漆黑粘稠的頭發垂落到隔間地上。薑意眠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感歎:“你頭發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