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詭探社(8)(1 / 2)

“老公。”女人笑著叫道, 隨後注意到辦公室裡其他人的存在。

“啊,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有客人。

她拘謹地停下步子, 對女兒招手:“妙妙, 過來,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以搗亂。”

“不要~”妙妙抱著爸爸的腿, 不肯鬆開。

“沒事, 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楊永名摸摸女兒的小腦袋,抱起她, 轉身看著‘小記者們’:“抱歉, 各位同學,今天就先到這裡可以嗎?之後還有其他需要, 隨時歡迎你們來找我。不過, 逝者已矣, 有關陳妙香同學的過去, 我認為應該沒有必要出現在周刊上, 對嗎?”

左右不過一個幌子, 大家自然點頭稱是。接著假意寒暄兩句,表達完感激之情,他們識相地告辭離去。

返校還坐公交。

趁著等車的空檔, 社長連珠炮似地發問:“為什麼我們要假冒其他社團的名義搞采訪啊?不應該直接說香香想見楊老師嗎?我看他對香香的死超耿耿於懷的, 要是我們實話實說, 說不定他很樂意去音樂教室呢?”

這些問題在肚子裡憋了好久,他是真的搞不懂。

“你信他說的?”學姐側目。

“為什麼不信?”社長丈二摸不著頭腦。

也對,他哪來的腦子。

A學姐扯了扯嘴角,懶得跟傻子交流。

“不是, 為什麼不能信?好歹解釋一下原因嘛。”某人滿臉好奇,詢問不休。

備受指望的新社員隻好挺身而出。

“社長,你覺得我們在音樂教室見到的陳妙香,像楊永名描述的陳妙香嗎?”

“像吧。”

他可沒忘,那小家夥一出場就死呀死的威脅他們,要多任性,就有多殘暴。

可是吧。想想觸發記憶後的香香小朋友,哭得委委屈屈,說了一堆怨念淨是些芝麻碎皮的小事……

“好像……又不太像哈?”

“因為這個,你們懷疑楊永名沒說實話?那問題回到原點:說謊大多因為心虛,他為什麼心虛,為什麼不想提起香香?還有,他說了那麼多,那麼細節,我們上哪兒求證?”

自言自語間,社長餘光一掃,“誒,說人人到!”

她們聞言望去,楊永名依然抱著女兒,走在漫天的黃昏霞光下。

父女倆不曉得在說什麼,臉上笑容不斷。楊太太小步走在他們身側,神態含著濃濃的滿足與幸福。

小女孩妙妙先發覺他們的存在,一個勁兒撲到爸爸耳邊說話。楊永名抬起頭,精準找到他們所在的方向,微笑,頷首。楊太太隨之矜持頷首,而後讓妙妙有禮貌地揮手告彆。

“說起來……”社長一邊熱情回應,一邊念叨女孩的名字:“妙妙,她全名是什麼?”

會跟陳妙香接近嗎?甚至……

拉倒,想多。誰會給自家女兒取一個去世學生的名字,那該多腦抽?

將不切實際的聯想丟出腦袋,他誕生新的主意:“楊不是說,香香曾經對他的女朋友實施惡作劇嗎?不然我們找他老婆試探一下?。”

“沒用。”學姐涼涼道:“我看過,她手上沒有繭。”

專業的大提琴演奏家必定長期練琴,雙手怎麼可能不生繭?除非楊太太放棄大提琴已久,或者她不是楊當初的女朋友。

哦,不對,還有第三種可能:楊壓根沒有過一個演奏家女友。

“陳妙香才是所有事件的核心人物,可以從她下手。”薑意眠說。

A學姐:“同意。”

實在找不到大人的漏洞,不如回頭去看小孩。照常理來說,一個小學生絕對不會比成功的商人更難對付。

——即使她已經死去十二年。

“行,那就分頭行動!”社長一錘定音:“你們去音樂教室!我負責找‘學人精’的表弟,順便再搞點兒網絡懸賞,重點核實楊跟香香的關係、他的感情史還有他住院的事情! ”

薑意眠點了點頭,目光停在手機相冊上。

那是最後抓拍到的一張照片。在她楊永名放鬆的瞬間,提出重回故地,按下拍攝鍵。於是,他聽到那個提議的本能反應,就永遠地被記錄在這裡。

她看了又看。

照片裡,楊永名的臉褪去笑容的襯托,好似並沒有那麼溫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梢微微揚起,眉心卻隱隱靠攏。整天眉毛呈現一種怪異的矛盾感,仿佛既想要挑眉,又想皺眉。

這是什麼表情?

薑意眠琢磨很久,才明白過來。

他是在她的提議,下意識玩味文字背後的深意。此外,他還覺得厭煩。

不,應當比厭煩的程度更重。

腦海裡自動浮現更恰當的詞:

——惡心。

是的,他覺得那讓他惡心。

*

下公交後,詭探社兵分兩路。

五點半,薑意眠等人抵達音樂教室。

為了獲取更多信息,她們給陳妙香看楊永名的照片,沒想到她的反應遠在預料之外。

“就是他,他就是香香最最最喜歡的音樂老師,是香香摔倒之前最後見到的人!”

小女孩尖叫著抱住照片,快樂到原地轉圈,裙角飛揚。她們卻不禁眉梢一跳。

陳妙香記憶不齊全,總將墜樓錯記成普通的跌跤摔倒。她說摔倒之前見到楊永名,也就意味著——

“什麼地方見的他?”學姐從不拐彎抹角:“是這件音樂教室麼?”

“對呀。”

視線幾乎黏在照片上,香香心滿意足地搖晃小腦袋:“因為香香讓老師過來……唔,不對,不是這樣的。好像是老師讓我過來……不知道,香香記不清楚,反正我們都來到這裡!”

“白天還是晚上?”薑意眠加入詢問。

她隨口回答:“周圍黑黑的,我覺得快要下雨了。”

屍檢結果說,陳妙香大約於離家出走的當晚八點至十點墜樓而亡。

不巧的是,那天夜裡七點下起暴雨,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清晨八點才停止。

倘若沒有這場雨的掩蓋,沒有陰沉沉的視線妨礙,也許附近樓房住戶會提早發現這個逗留在六樓教室的奇怪小孩,也許她墜樓的動靜會驚動保安,也許她可以更早地被送去醫院、接受搶救。這一係列的也許,隻需要實現其中一個,也許她就能活下來,擁有無限美好的未來。

時間、天氣都對上了,兩個女生對望一眼,繼續問:“他是那個害你摔倒的人嗎?”

她們問得鄭重,香香隱約領會到這是個相當重要的問題,不容敷衍。便歪斜腦袋,一根手指頭點著下巴,努力地想了很久:“不知道,不記得了。”

“你真的很喜歡音樂老師?有多喜歡?”薑意眠換一個問題。

“就像喜歡新裙子一樣的喜歡!”不假思索。

“香香有什麼討厭的動物?討厭魚嗎?”

“沒有很討厭吧。”說得不太確定:“反正香香隻喜歡小貓咪,要小小的,漂亮的貓咪。”

A學姐並不太信任反複無常的小鬼,一句“你沒記錯?”活像捅了馬蜂窩。

小孩子缺少耐心,一連回答好幾個問題,本來就覺得不耐煩,沒想到還受到質疑?陳妙香大小姐脾氣上來了,立刻噘起嘴巴,大聲命令祁放陪她玩遊戲。

六點,社長發來信息:【樓下六年(3)班教室門沒鎖,來這集合。】

兩分鐘後,三位社團骨乾成功會晤,交流各自進度。

“?我沒聽錯吧?香香墜樓的時候,楊可能在現場??”

聽聞這個說法,社長差點屁股一滑,摔下椅子。

“那他不就有可能是……?”殺人凶手四個字,幾乎不敢說出口,瘮得慌。

“靠譜嗎?”他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左看看,右看看,迷之有種自己是殺人犯的不安感。

誰知爆料人雲淡風輕。

一個說:“不一定。”

因為陳妙香生前的記憶殘缺不全,而且相當零碎。好比厚厚一本書撕成一頁頁,燒成一片片,上麵有關楊永名的記錄少之又少。

連陳妙香本人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喜歡音樂老師,為什麼要在下雨的夜晚跑到音樂教室。一旦被問急了,就捂著耳朵不聽,抱著腦袋喊疼。她們身為局外人,能打聽到什麼?

一切不過合理推測而已。

一個反問:“你沒進展?”

“怎麼可能!”

社長連忙說起自己的發現:楊對香香的特殊關照是真的,經常私下授課,指點鋼琴。

住院是真的,起因有關香香也是真的。但楊是否有過女友、是否被石頭砸傷,都存疑,沒人知道香香發怒的原因,‘學人精’也沒聽說過音樂老師有女朋友的傳聞。

“三真七假。”學姐低語,社長默契地接上下一句:“撒謊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