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誰是男朋友(17)(2 / 2)

前幾個小時一無所獲。

然而天色漸黑,她拐進一條修建中的道路,四下無人,便凸顯出身後鬼鬼祟祟的細微聲響。

——來了。

摁下發送鍵,幾乎在信息到達另一部手機的同時,一串疾速腳步聲由遠及近。

“草、草!”

章澤耀反應迅速,意識到上了當,立刻撒開腿往前一路狂奔。

甚至不知不覺超過自己真正的跟蹤目標而去。

按薑意眠的角度來看是這樣的:

嗖一聲,章澤耀過去了。

又一聲,祁放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

涼颼颼的氣流湧起再消淡,等她裹著圍巾不緊不慢走到儘頭時,原本身為跟蹤者、意圖兼任綁架者的那方,已然淪落到被五花大綁在電線杆上的淒慘結局。

祁樹懶短暫的奮起期過去,牽著繩子一端,靠在牆邊打瞌睡。

瞧見女朋友,張嘴第一句:“他不行。”

“打架不行?”

祁放沉思片刻,覺得這人跑步速度慢且不美觀,打起架來慫且畏縮,於是回答:“都不行。”

“你你你才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的好嗎?”

某人頓時惱羞成怒。

“謝謝,剩下的我自己來。”

薑意眠給他指了個位置,十米外有家麵店。

本意是讓圓滿完成任務的祁放填肚子去,不料他走到那邊,倒在路麵台階處自顧自坐下了。

雙腿盤起,雙手托臉,一邊打哈欠一邊萎靡地睜著無神的眼睛,像極了考場上非常困但不能睡的監考老師。

轉回視線。

“為什麼要跟蹤我,章澤耀。”

她發出質問,起初被質問方不但不肯承認跟蹤事實,還伸長脖子,結結巴巴地妄想反咬一口:

“你誰啊?我認識你嗎?誰要跟蹤你,明明明明是你讓那男的捆我好嗎?再說了,你還知道我名字,我看是你跟蹤我還差不多。識相的快點放放放開我,不然我報警抓你!”

所以每一次都要有這種毫無懸念的博弈戲碼是嗎?

薑意眠拉著繩子,沒有耐性拐彎抹角。

“泡麵好吃嗎?”

“再好吃的東西也經不住頓頓吃吧。”

下一句應該是:雖然沒有二十萬,但我這有五萬小錢,就看你有沒有興趣賺。

出乎意料的是章澤耀的反應,聞言猛地瞳孔一縮,接著一口一個‘還不是你害的!’、‘騙子,說話不算話的人渣,你你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有臉來嘲諷我?’,劇烈地掙紮起來。

打手勢製止祁放要走近,她問:“這話怎麼說?我什麼時候害過你?”

“還不是你欠錢不給!!”

“欠你的錢?多少,有借據嗎?”

“你——,你到底記不記得?說什麼借據,當初我要立合同你都不肯好嗎?!”

章澤耀又驚又疑地瞪著她。

他也知道她失憶的事,那就好辦了。

“你說清楚,我會還錢。”

“真的?”

“當然。”

“……”

好似不相信她的保證,對方猶猶豫豫許久,提出鬆綁再說。

“這個不行。” 意眠一口拒絕,振振有詞:“你連借據都拿不出來,很可疑。”

“你才可可可疑!”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雙手捏成拳頭,胸膛上下起伏。

花了足足五分鐘才平複好情緒,又一次瑟瑟縮縮地追問:“真的給錢?”

“說清楚就給。”

為了省掉推拉過程,現場轉兩萬過去。

章澤耀喜得雙眼發亮,總算下定決心,再相信她一回。

“我、我其實是你的代筆,還是說代畫來著……”

今年四月,因生活費不足,章澤耀在自己已經報名參加校美術杯的前提下,同時用同班室友的身份作畫參賽。

結果他得一等獎,獎金五千;室友名義上得二等獎,獎金三千。

按事先說好的條件,室友隻想添一項成就,好回家向爸媽要錢而已,本該把獎金的一半分給他做報酬。

誰知那人出爾反爾,非但沒有履行承諾,反而向學校舉發他作弊代筆的事。

得之不易的五千塊就此作廢,章澤耀挨了一個處分,卻也因此結識新的雇主。

——沒錯,正是薑小姐。

彼時瀕臨暑假,薑小姐報銷來往車費與住宿,要求章澤耀來到s市。

說是提早補習,提升畫技,按每小時兩百塊錢付費。但實際上,薑小姐動筆的次數寥寥無幾,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突發奇想地提出某個主題,口頭描述想要的意境,命令章澤耀動筆。

“你經常盯著我的畫看啊。”

“有時候拍照找老師評價一下,有時候替我裱框。我又不是傻瓜,有一次就問你,是不是想找我做代筆。

“我說我可以做代筆,但是收費標準肯定不一樣,你得給我更多錢,還得模仿一下我的畫風,免得在外麵一提畫筆就露餡。然後你就同意了。”

——薑小姐同意了。

兩個月假期轉瞬即逝,八月底,章澤耀即將開學,薑小姐也將成為油畫係新生。

前者覺得就算不在同一個城市,自己有餘力兼顧學業與‘工作’;後者卻認為相隔兩地不方便操作,要求他休學做全職代筆,隨叫隨到,否則這場交易到此為止。

恰好那會兒章媽被檢查出癌症晚期,鄉下常常打趣住院不如燒錢,可見醫療費之昂貴。

章澤耀最終決定休學,遺憾長輩的病已經到了金錢都無法拖延的地步。

九月,章媽去世,他回鄉辦完喪事,從此變成親朋好友眼裡的‘失蹤人口’,一個貧窮的幽靈畫家,終日藏身在薑小姐給他租的出租房裡,足不出戶地畫畫,畫畫,好像一台畫畫機器。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都是我自己選的路。”

他不禁辯解,抱著頭,一副又感恩又怨懟的糾結神情:“其實你之前對我挺好的,我媽沒了還提前給我五萬塊辦喪事。可就是這次比賽,你答應得獎就給我二十萬。這獎都拿了,我也不知道,彆人怎麼知道這畫不是你畫的,可可可事情也沒有鬨大啊。”

“你還是那個‘學院派天才’。但突然不肯給我錢,還把我拉黑了,我能怎麼辦啊?”

“一直給你發短信、打電話,都沒有用。後麵聽說你住院失憶了,就就就想著你是不是故意裝給我看的,想把我踹開。就就就想嚇嚇你,看你會不會自己心虛,主動賺錢給我……”

章澤耀越說越小聲,彆說彆人了,自己先心虛得一塌糊塗。

偽造畫作,假冒天才,這一樁樁一件件可謂驚天大料。

薑小姐的動機姑且不討論,重要的是,這件事外泄了,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卻至今沒有揭發。

那個知情者……該不會就是男友之一吧?

難不成這就是薑小姐落在他人手中的把柄,逼得她打破原則,答應與某人交往?

薑意眠神色一肅:“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泄露?是誰知道了這件事?”

“呃,那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聯係,就是。” 章澤耀小心翼翼看著眼色,囁嚅道:“你搞慶祝活動的那天早上,有個男的敲了我當時住的地方的門,問我是不是輟學了。”

“他長什麼樣?”

“你不讓我露麵,我怕怕惹你生氣,就沒開門,也沒搭理他。”

要是看到臉就足夠結束副本了。

關鍵性證據竟然隻差一步。

“也許你對聲音還有印象。” 她做了個小幅度動作,指尖朝著遠處:“是他嗎?”

他悄悄瞄一眼:“應該不是吧,你這朋友說話有氣無力的,我聽著怪累的。”

那就隻剩下祁妄和霍不應了。

“可以具體描述一下嗎?”

“我忘了,畢竟都、都好久了。” 他縮著脖子:“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還有那個……錢。我不要二十萬了,我可能也不值那麼多錢。要不你你給我五萬吧。然後我就想回學校繼續念書了,行嗎?”

薑意眠上前替他解繩子:“認識陳雯雯嗎?”

他秒搶答:“你閨蜜!”

“問你私下有沒有和她往來,匿名短信是她教你發的麼?”

“沒有啊,我就跟蹤你的時候見過她,短信那是我……醉了才有膽子發的。”

怎麼會。

難道不小心冤枉好人了嗎?

繩索落地,錢也收到手,章澤耀喜滋滋地舔唇,連連鞠躬:“謝謝,謝謝啊,我以後保證、保證不嚇唬你了。以後你還有什麼需要還可以找我,那我這就走走走了啊?拜拜。”

“——等等。”

一聲叫喚,兩個字。

他一個激靈,哆哆嗦嗦抱著顯示支付寶餘額的手機,回頭惶恐:“還有什麼事嗎?”

“這些短信是你發的?”

放大的屏幕懟到眼前,措辭簡短有力,又狠又毒。

“這個跟我沒關係!我隻發過一條遭報應的短信,還被你猜出來了,嚇得我手機屏幕都都都砸碎了。” 他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舉起手機證明。

“死老鼠不是你寄的?”

“不是,不是,我怕死老鼠了!!”

死命搖著頭,看樣子也不像說謊。

“行了,你走吧。”

有了他的答案作證,意眠得出結論:

惡意針對薑小姐的一共有兩個人。

兩人沒有直接聯係,隻是撞巧。

至於用脅迫手段強行與其交往的,相較祁妄,還是霍不應的嫌疑更大。

呼——

做了一個深呼吸,她抬起頭,看見天邊陰雲沉沉,據說今年s市的冬季會下雪。

一切好像進入了倒計時。

隻差一點點。

她能感覺到真相幾乎近在眼前。

就在這時,章澤耀乘車離開s市的三天後,薑媽媽攜同陸爸提前歸來,決定辦一場盛大的周年婚慶,宴請所有昔日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與各路親朋好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可以結束了。

但是眠眠覺得需要反殺一下,所以又沒有完全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