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你真的上滬市去了啊!滬市咋樣,好玩不,跟咱們說說。”
“紅旗你在滬市還有親戚啊!聽說滬市條件好得很,啥都有,可真叫人羨慕死,以後你要啥都能讓你親戚幫你捎。”
宋恩禮被她們推來搡去圍在中間,東一句西一句的,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張梅花聽說宋恩禮去了趟滬市回來,氣衝衝的跑回來質問她,“宋同誌,你咋能這麼自私自利!去滬市卻不告訴大夥兒,要是我們老家的人,肯定主動問問大夥兒有啥需要的好幫忙帶回來,哪像你偷偷摸摸的溜走,像你這樣去滬市還有啥意義!”
“我又不是你們老家的人。”宋恩禮白了她一眼,從人群中擠出來,“好了好了大夥兒都散了,早點下地乾活多掙工分。”
“不行!你不能走!”張梅花拽住她不放,“你必須為你這種不光彩的行為跟大夥兒道歉!”
“你有毛病吧。”周娟一把掐在她手背上,給她掐得吱哇亂叫,“誰欠你的還是咋著,你這麼能耐有本事自己去滬市唄。”
“不就是去滬市嘛,有啥了不起的,我在家的時候每年都去滬市,土包子。”李芸趾高氣昂的打從她們身邊經過,在路邊的雜草叢中蹭了蹭皮鞋上的泥。
來大隊裡這個把月時間,社員們一直見她穿的就是皮鞋,有時候是765,有時候是牛皮鞋,不管下地還是乾啥,完全不心疼,可把他們給心疼壞了。
這些城裡來的姑娘就是不會過日子,這麼好的鞋,真是會糟蹋!
宋恩禮懶得理她,握著工分本要走,張梅花非不讓,也不知道誰在底下絆了她一腳,宋恩禮整個人從田壟摔下小一米高的地裡,腦門咚一聲嗑在石頭上,磕出一腦門血,再次遭了老罪。
“這他娘的誰推的!”周娟急得直罵娘。
要知道剛才宋恩禮摔到的時候她就在邊上,現在磕成這樣,回去婆婆非得怪她沒護好不可!
“誰推她乾啥,大夥兒可都看見了啊,我剛才站得最遠,跟我可沒關係。”李芸急忙撇清自己。
眼底卻藏了些按捺不住的小興奮。
她最討厭的就是宋紅旗這張臉,白淨得剝了顆的雞蛋似的,現在破了相,大隊裡總算沒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
在老家過慣了被人眾星捧月的日子,李芸最不喜歡就是被人壓一頭。
幾個社員急急忙忙把宋恩禮扶去衛生所,周娟跑到地那頭去找王秀英。
王秀英聽說小兒媳受傷,跑回家摸了幾塊錢也準備跟去衛生所,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讓渾身裹得跟粽子一樣嚴實的陳招娣給堵門口。
這還沒入冬呢,陳招娣就已經穿上了厚棉衣棉褲,肚子上還著重又護了一件小襖子,走路拄著木棍兒,比村頭半隻腳進棺材的劉老太還費勁,就跟稍微動靜大點兒她肚子裡那塊肉就能飛了似的。
王秀英看著就嫌棄,內心的反感絲毫不差的全都表現在臉上,“咋,還想來偷吃我們的雞呢!”
陳招娣委屈的癟癟嘴,“娘,我沒偷吃咱家的雞了。”
“可不是沒機會麼,要不我攔得快,那兩隻早他娘進你肚子裡了。”王秀英不耐煩的把她拉一邊,“彆擋著道兒,我這兒還有事兒呢。”
“娘,紅旗是不是走親戚回來了?我娘說讓我來給要點東西回去,她說昨兒好些人看到紅旗拎著大包小包的回來。”陳招娣拉住她衣袖,王秀英一把甩開,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對!走親戚回來了,走的滬市的親戚,還從滬市捎了好些東西回來,可這跟你有啥關係,我蕭家的東西輪得到你陳家人討上門?”
她急著去看宋恩禮,腳步呼呼走得飛快,陳招娣是奉了他娘的命令前來,今天必須那東西回去,隻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一邊拄著木棍兒還捧著肚子小心翼翼的喊,“娘,你等等我,我走太快會顛到我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