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照國有個習俗,男女成親的時候,要吃醉心花。
趙禎很感興趣,“吃花?”
“不錯。”目照瑭點頭,淡淡一笑,“我們目照國成親不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全在兩情相悅。成親時夫妻雙雙吞下一朵醉心花,如果兩人對彼此都是一心一意,那麼就不會有事,反而身體康健白頭到老。可如果其中有一個是三心二意的,那麼醉心花就會要了那人的命。服用醉心花而死的人,死後拿出心臟,會發現心臟通紅,就跟喝多了酒醉了的人臉一樣……所以得名。”
目照瑭的故事講完,在場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原本醉心花這名字聽了,讓人覺得應該是個美好的故事,可這故事聽著……怎麼叫人覺得寒毛直豎。
趙禎問,“目照使者的意思是,男的三心二意的多,所以成親時吃了醉心花死的男人也多,於是導致你國內女多男少?”
目照瑭笑著點頭,“皇上果然聰慧。”
說完,又一片沉寂。
就在這沉寂之中,隻聽到一人突然“嗬”了一聲,似乎是笑,帶著點不屑和嘲諷,當然了,很輕很輕,要不是四周圍那麼靜,誰都發現不了。
眾人循聲望過去,小四子仰起臉——笑的是白玉堂。
白玉堂自顧自喝茶,展昭對他挑挑眉——乾嘛?
白玉堂回看他——不好笑麼?
“白公子,覺得我目照國的習俗很好笑?”目照瑭問白玉堂,顯然因為剛才隨侍的事情,並不太愉快,語調帶著些不滿。
白玉堂向來不喜多話,無所謂地放下杯子,示意——你愛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與我無關。
公孫皺著眉頭,“這是何種原理呢?不合藥理也不合病理。”
趙普給他夾了一筷子菜,看他——你又來了,管他呢,說什麼你都信啊。
趙禎搖搖頭,“這習俗可不好啊,就算三心二意不對,也不是死罪,直接毒死太過殘忍。”
目照瑭點頭,“皇上果然仁慈,所以我說是一個傳說,其實現在婚禮已經沒這種習俗了,醉心花也變得非常罕有,據說……是當年有人將所有的醉心花全部焚毀了,不過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就不得而知了。這盆醉心花雕像,也是多年遺留下來的寶物,出自何人之手,到目前還不知。”
“是麼。”趙禎讓人托著那大概兩尺高,三尺寬的醉心花雕像上下左右看,就在一片花葉上,發現了一個燙字,是個“英”字。這種在硬物上燙字的工藝隻有宋土有,並不外傳。趙禎救皺眉……莫非是宋朝流出去的?想到這裡,又讓人翻過來看看。
幾個小太監小心翼翼將雕塑翻過來……就見在雕塑的底部,有一個朱砂紅點,紅點內,有一朵白色的盛開桃花花紋。
趙禎摸了摸下巴——很精致不過沒見過。
其實趙禎對這種精品玩意兒並不是很感興趣,於是叫人收了跟其他貢品一起入庫,自己又回座位,請眾臣喝酒。
白玉堂見小四子一直托著臉朝著一旁看著,就看了看身邊的展昭。
展昭正認真剝著一隻螃蟹,似乎並不是很拿手,白玉堂就伸手拿過來,三兩下給他剝開,又放回去。
展昭叼著筷子看著白玉堂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這不可能!你大少爺竟然會剝螃蟹!
白玉堂無語,把自己眼前那個也剝開,放到他跟前,“下次帶你去吃陷空島的秋蟹,比這肥多了,母的黃多公的膏厚。”
展昭張開嘴,良久,“你竟然知道母螃蟹有黃公螃蟹有膏……”
白玉堂無語,看準了給他塞個四喜丸子到嘴裡——吃吧,還貧呢!
展昭嚼著丸子,就看到小四子順著白玉堂的腿爬了下來,跑到了公孫身邊。
兩人下意識地看過去,公孫也在跟螃蟹奮鬥呢,趙普伸手拿過來,非常粗獷地將一個螃蟹一分為二,再把所有腿都掰了下來,最後將螃蟹往盤子裡一扔,“吃這勞什子乾嘛,吃幾百個才飽?”
公孫斜了他一眼。
小四子並沒有爬上公孫和趙普當間那張椅子,而是從自己的位子上端了一疊精致的桂花酥,跑去了包拯和八王爺那桌。
小四子把桂花酥放在八王爺眼前,湊到包拯和八王爺中間,仰臉左瞧瞧右瞧瞧,最後伸手輕輕拽拽八王爺的袖子,“小八子,你怎麼不吃飯呐?你比爹爹還瘦呢。”
隨著小四子的話,趙禎和趙普都轉臉看八王爺。
趙普見八王爺眼前的酒菜幾乎沒動,又見他一臉愁容,被小四子提醒了才回了神,有些納悶……再看一旁,包拯也板著張臉。包拯反正平時就黑口黑麵的,也沒人在意,最奇怪的是,平日總也笑麼茲兒的龐太師,都跟吞了蒼蠅似的皺著眉頭,一臉苦相。
趙普看了看公孫,公孫也摸下巴——這三人怎麼了?
趙禎向來孝順八王爺,見他不吃飯,聽了小四子的話就覺得八王怎麼看怎麼瘦,趕緊問,“皇叔不舒服還是菜不和胃口?”
八王搖了搖頭,擠出一抹笑容來,“沒……”邊說,邊拿起小四子遞過來的桂花酥塞進嘴裡,小四子趕忙伸手抓住,“哎呀,紙托兒還沒撕掉呢。
八王愣了愣,低頭看,桂花酥因為很鬆脆,底部有一張薄薄的紙皮托住,他剛才都沒發現。
小四子伸手把紙皮撕掉,將桂花酥送到八王爺嘴裡。
八王吃著,邊看著小四子發呆,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心事。
“咳咳。”
包拯突然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八王爺抬頭,和包拯對視了一眼。
包拯身後的龐吉適時地遞了個眼色過來,八王爺似乎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臉上有了笑容,將小四子抱起來放到身邊,給他剝螃蟹吃。
公孫看著八王爺剝個螃蟹都那麼優雅,瞥了趙普一眼——你倆不兄弟麼?差距忒大!人家那才叫王爺範兒。
不過趙普似乎有些擔心,回頭看到公孫,搖了搖頭。
公孫倒是明白了趙普的意思——這三人好像有問題,八王爺不對勁。
趙禎端著杯子喝酒,沒再說什麼。
展昭吃了兩個螃蟹後,問白玉堂,“什麼情況?”
白玉堂依舊從容不迫地喝著酒,順便往展昭碗裡夾吃的,不鹹不淡來了句,“從醉心花開始的。”
展昭微微一愣,看他,“嗯?”
白玉堂伸手,拿過一塊帕子,手指輕輕一托展昭的下巴,另一隻手用帕子迅速抹了他的嘴巴一圈,收回手繼續喝酒,“從那盆醉心花端上來,三人臉色就變了,說那個故事的時候,三人跟以前聽過這故事似的,說到什麼人一把火燒了醉心花,八王爺跟中毒了似的,臉都白了。”
說完,白玉堂聽展昭沒出聲,轉眼看他。
就見展昭摸著下巴正端詳他呢。
“怎麼?”白玉堂問。
展昭側過臉,順便捏住白玉堂的下巴擺了個側麵在自己眼前,仔細研究。
白玉堂不解。
展昭看了好一會兒,認真說“旁邊沒長眼睛啊,這都能看見?”
白玉堂無力,又去夾菜放他碗裡。
展昭眯眼,“那杏兒正看你呢,你怎麼不看人家?”
白玉堂淡淡一笑,“你旁邊也沒少長眼睛。”
展昭眨眨眼,伸手一指,“我眼大!餘光足。”
白玉堂看著他一對瞪大了的貓兒眼,點頭,“是大。”
兩人對視看彼此眼睛,身後兩個宮女看著兩人走神撞到一起了,托盤沒拿穩,連盤子帶菜都掉了下來。
一旁宮女太監集體倒抽一口涼氣……
不過展昭和白玉堂各自一伸手,一人一盤接住,彆說菜了,連湯都沒滴出來一滴。
展昭將托盤遞過去給其中一個嚇出一身汗的宮女,笑得柔和,“小心些啊,我剛才酒水灑了,地滑。”
宮女雙頰緋紅,趕緊感激地伸手接了,一旁宮女也趕緊從白玉堂手裡接過托盤。
白玉堂瞧了展昭一眼——老好人。
展昭一挑眉——這叫會做人!
包拯哭笑不得搖頭——這兩人簡直旁若無人。
趙禎端著杯子好奇地看包拯——您府上這二位什麼情況?
包拯還沒來得及回答,龐太師伸出兩個拳頭,對麵對兩個大拇指對著動了動。
趙禎一臉——原來如此外加果然如此的樣子,點頭。
另一邊廂,趙普拽著螃蟹腿皺眉看公孫,“這玩意兒這麼硬怎麼吃。”
公孫拿筷子好容易戳出一塊蟹肉,被趙普搶了。
公孫瞪他一眼,趙普壞笑,“再給戳一塊,不帶殼的還不賴。”
公孫就想潑他一臉醋。
趙禎又看包拯,這回沒等龐太師解釋,小四子伸出兩個胖胖的拳頭,對著伸出兩個大拇指,勾啊勾。
趙禎張大嘴——他九皇叔不是討厭書生麼?
這邊群臣和皇帝打手勢擠眉弄眼正忙,那頭,展昭突然胳膊肘輕輕碰了碰白玉堂。
白玉堂眼神一掃……就見目照瑭身後那幾個白衣女子,似乎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