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冰天雪地曠野荒郊,突然傳來了女人的哭聲,夾在風雪裡飄出來老遠,卻無法確定方向。
展昭將小四子抱起來,以免他的靴子被雪弄濕了凍到腳,邊往遠處的雪地張望——不會真的那麼邪門吧?
白玉堂也走了出來,覺得事有蹊蹺,就決定去看看。
“玉堂,我跟你一起去。”展昭說著,將小四子交給了身後跑出來看熱鬨的公孫。
白玉堂回頭,對著遠處軍營的馬廄打了聲口哨。
隨著口哨聲落下,眾人就聽到馬嘶聲傳來,沒一會兒,白玉堂的坐騎白雲帆直接從馬廄裡蹦了出來,甩開四蹄吐著白旗,一直衝向雪地。
白玉堂縱身上了馬背。
而白雲帆身後,溜溜達達好奇地跟出了展昭的愛馬棗多多。
棗多多一雙大眼睛眨啊眨,歪個頭瞧著展昭,像是在問——大半夜的乾嘛去呀?
展昭抱著胳膊瞧它——你就不能有點氣勢?
多多直接打了個哈欠,想回去再睡,被展昭拽住。
其實這一折騰,大軍基本都醒了,好些將士都探頭探腦往外看,剛才白雲帆蹦出馬廄那氣勢,以及一躍上了雪地那矯健身姿,眾將士都忍不住感慨——白龍駒啊!果然是不遜於黑梟的寶馬。
再看棗多多。
多多最近夥食不錯,它本來也挺胖的,最近更是珠圓玉潤,而且一雙大眼睛看著特可愛,一天到晚歪著頭跟打聽八卦的小四子神情接近。眾人都有些想笑,可惜展昭一代大俠啊,這坐騎不夠霸氣,看著還有點二。
眾人正樂,展昭已經翻身上馬,輕輕一拍多多腦袋,“瞌睡醒了沒?”說完,一甩韁繩……
就見棗多多突然打了個響鼻,“嗖”一聲竄出去了,一跑起來,鬃毛就炸開了……火紅一片,往雪地裡一炮火燒一般,而且速度極快……追著前邊白雲帆就去了。
眾人張大了嘴——果然馬也不可貌相!
趙普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難不成還真有天母啊?”
正琢磨,就感覺有誰拽他衣袖,回頭一看,就見黑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出來了,瞪圓了一雙眼睛盯著他看,咬著他袖子甩頭,那意思——人家都跑了,你就在這兒看啊?我不管!我也要跑!
趙普往馬廄推那瘋馬。
黑梟跟他對視,示意——要跑!
趙普望了望天,其實他也好奇,他比較想看看嘴裡長了三排牙齒的天母什麼樣子,於是就準備悄悄騎上黑梟,隻是還沒翻身上馬,就感覺衣擺被人抓住了,回頭看……包拯拽著他衣擺,黑著臉看他。
趙普歎了口氣,乖乖下馬。
黑梟直踹地,趙普對紫影擺手,“把這瘋馬拽回去。”
紫影帶著幾個影衛跑過來,拽著死活要出去活動筋骨的黑梟返馬廄。
展昭和白玉堂循著聲音跑出去挺遠,此時風雪倒是小了很多,但是夜色深沉,放眼望去除了白茫茫一片,也實在是看不到什麼。
兩匹馬也停了下來,四蹄踩著雪地,打著響鼻,一團一團地白起從嘴裡出來。
白玉堂看了看四周圍,問展昭,“哭聲沒了?”
展昭一攤手——貌似是沒了。
兩人正疑惑,棗多多突然往旁邊走了幾步,還回頭看展昭。
展昭順著它走過去的方向看,微微就皺眉,伸手指著遠處的血地問白玉堂,“那是什麼?”
白玉堂順著展昭手指的方向往遠處望——就見遠處一片空地上,有一灘紅色的血跡。
兩人對視了一眼,下馬跑過去看,就見地上長長一串腳印,已經差不多被風雪改掉一了半,還有大片的血跡,滴滴答答地跟著腳印往遠處延伸……直到林子的深處。腳印淩亂,似乎不像是一個人的,還有馬蹄印子,但是朝著相反的方向,可能馬受驚跑走了?
展昭小聲問白玉堂,“該不會是那天母已經咬死人了,拖著往林子裡去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問,“如果事先沒聽過天母的傳說,你會怎麼想?”
展昭想了想,“有個女人被野獸攻擊了或者被人攻擊了,受傷了,流著血,跑進林子裡去了,然後走不動了就開始哭了。”
白玉堂一挑眉,“那你現在覺得哪種可能性大點?”
展昭眨眨眼,“第二種……”
說罷,兩人隨著腳印,快速奔向了林子。
進入林子,果真就聽到有人的氣息,似乎比較虛弱。兩人循著氣息往前,繞開幾棵灌木,很快找到了血跡,就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個穿著白色狐皮披風的女子,正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展昭和白玉堂一驚——不是吧?
那女子突然一回頭,看到了兩人後似乎愣了愣。
展昭和白玉堂也愣了愣——這姑娘看起來不像是在吃人啊,起碼嘴上沒血,貌似嘴巴也不大,應該長不進去三排牙……
正想著,就見那女子一把護住身邊的人,緊張地看著白玉堂和展昭,“你們是誰啊!好人壞人?活人還是妖怪!”
展昭和白玉堂看清楚了——就一排牙!
白玉堂盯著那姑娘看了一會兒,想了想,“你是薛白鬼的妹妹?“
那姑娘這會兒也沒那麼激動了,盯著白玉堂看、,突然又驚又喜地喊了起來,“白大哥!白大哥救命啊!”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點點頭,“薛白鬼的妹妹,白鬼山莊的大小姐。”
展昭納悶——白鬼山莊的大小姐怎麼一個人在荒山野林?還帶著個全身是血的人。
白玉堂快步上前,蹲下看她身邊的人。
就見姑娘身邊是個頭發灰白的老頭,脖子上一道血口,流了好多血,雙唇發白奄奄一息。
白玉堂也沒認出來是誰,不過眼熟,應該也是白鬼山莊的人,於是一把扶起那老頭,快速帶回軍營醫治。
展昭過來扶那位姑娘,就見她腳扭傷了。
那姑娘被展昭扶起來,一瘸一拐往回走,邊擔心,“我二叔沒事吧?不會有事吧?”
“前邊有神醫在,送過去如果沒斷氣估計是有救的。”展昭到了林子外邊,就見白雲帆和棗多多都在。
白玉堂估計覺得時間緊迫,於是施展輕功帶著老頭去醫治了。
展昭想扶著姑娘上白雲帆,但是白雲帆突然讓開幾步。
展昭無奈——這馬脾氣賊大,除了白玉堂誰都不讓坐,有時候甚至覺得它比那匹瘋瘋癲癲的黑梟還難伺候。
展昭無奈,拽著棗多多過來,拍拍它腦袋讓它乖些。
棗多多瞧了瞧那姑娘,見她站都站不穩,於是就乖乖站著不動了,展昭將那姑娘扶到棗多多背上,一手牽著多多,一手牽著白雲帆的韁繩,往回走。
那姑娘似乎筋疲力儘了,趴在棗多多背上,看著展昭,問,“少俠怎麼稱呼啊?是白大哥的朋友麼?”
“哦,我叫展昭。”展昭回話。
那姑娘一驚,“南俠展昭?”
展昭笑了笑,心說你個丫頭可彆說怎麼這麼年輕怎麼這麼瘦什麼的……
“展大俠!”姑娘倒是沒說什麼瘦和年輕,而是睜大了一雙眼睛,兩個腮幫子紅撲撲地盯著展昭道,“我聽過好多你的事情!”
展昭倒是有些尷尬,笑,“薛小姐……”
“我叫薛白琴!”這薛小姐倒是很開朗,展昭覺得要不是她二叔出了事,這應該是個嘰嘰喳喳活蹦亂跳的姑娘。
“你們怎麼會半夜在雪地裡?”展昭就問,“剛才哭的是你?”
“不是我!”薛白琴一個勁搖頭,“不過都怪我!”
展昭不是很明白,這時,就感覺白雲帆咬住他袖子扯了扯。
展昭不解看它。
白雲帆對著自己背後甩了甩頭,雪白的鬃毛上雪花落下。
展昭不是很確定地看白雲帆的馬鞍,心說——你是要我上去坐?
白雲帆打了個響鼻,往展昭身邊靠了靠,像是催促他快點!
展昭笑了笑,拍拍白雲帆的馬脖子,回頭想繼續問薛白琴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白雲帆一把扯住他袖子直甩,似乎不想讓他繼續跟薛白琴說話了,趕緊上來!
展昭伸手摸了摸它馬鞍子,再次看它,像是問——真的假的?你平時都不讓人碰,彆我待會兒一上去你就掀我下來,那我可沒麵子啊!
白雲帆見展昭沒動,就拿腦袋拱他。
展昭一拽馬韁繩,上了它背。
白雲帆突然一撒腿……跑向軍營了。
“唉?!”展昭回頭看。
棗多多歪著頭在後邊看著被白雲帆“搶走走”的展昭,一臉茫然——帆帆乾嘛搶我主人?!
展昭趕緊對它招手,心說白雲帆是不是嫌走得慢沒耐心了?他不忘衝著薛白琴喊,“薛姑娘,抓緊韁繩啊!”
薛白琴下意識地抓住韁繩,同時,棗多多也狂奔了起來,追著白雲帆去了。
薛白琴這才看見,原來前方一片白雪皚皚之後,是駐紮出幾裡地去的軍營,比想象之中的,還要氣派!
白玉堂已經將受傷的老者放到營帳中,公孫檢查了一下,微微皺眉,拿出銀針給他止血,邊說,“流血太多,年紀又大,有危險。”
這時候,展昭和薛白琴也到了。
那位受傷的老者,雖然薛白琴稱之為二叔,其實並非她真正的二叔,而是薛白鬼的得力助手,二爺陳墨。
白鬼山莊規模龐大,人數也多,什麼二爺三爺鐵定不少,陳墨還是陳黑眾人都沒聽說過,不過公孫對傷口的描述倒是引起了眾人的懷疑。
隻見公孫給陳墨止住血之後,抬頭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死不了。”
眾人鬆了口氣,第二句,“被咬了。”眾人皺眉頭,一起看薛白琴。
薛白琴倒是也不驚訝,此時情緒也平複了,說,“都怪我非要大晚上的趕路回山莊,我們剛才正趕路呢,聽到林子裡傳來哭聲,二叔說彆管,可我非要去,二叔就讓我再林子外邊等著,他進去看。我等了好一會兒,哭聲停了,但是二叔沒出來,我就跑進去,看到血跡,追著血跡走到林子裡,看到一個女人趴在我耳熟身邊,好像咬他脖子呢,我喊了一聲朝她揮了一馬鞭,她就跑進林子裡去了。”
眾人聽得張大了嘴——咬人的女人?莫不是……
“我還以為天母隻是傳說,那個女的該不會真是妖怪吧!”薛白琴扁著嘴,“大哥要關我禁閉了,還好二叔沒事啊,不然我死了算了。”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真有天母?不是那麼邪門吧?
“薛姑娘,可否形容一下那女子長相?”包拯問。
“嗯,我沒看太清楚,穿了一身白……還是淡紫色?還是淡黃色?還是藕色……
眾人聽得嘴角直抽,這姑娘有點二,連顏色都分不清楚。
“你看到她咬了你二叔?”公孫追問。
“這個麼……”姑娘仰起臉像是回想,“她的確趴在我二叔身上。”
“她嘴上有血麼?”趙普問。
薛白琴想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挑眉,“好像沒有哦……她有回頭看我一眼!臉挺白的,貌似沒血,也可能擦了?”
眾人麵麵相覷——怎麼說呢,這姑娘糊裡糊塗的,不是很可靠的樣子。
“你們怎麼大半夜冒著風雪趕路?”白玉堂雖然跟薛白琴不算很熟,不過白鬼山莊規矩很嚴,薛白鬼說一不二,而且薛白琴並不算是刁蠻任性的類型。他倆之所以認識是因為薛白琴很細心地照顧秦黎聲,屬於知書達理又懂事的類型……非要大半夜冒著風雪趕路,不太合理。
“呃……”薛白琴突然猶豫了起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東張西望還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