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知不知道一斤雞蛋多少錢?”
白玉堂點了點頭,“知道。”
“多少?”小四子眯著眼睛追問。
白玉堂摸著下巴,尷尬地看外邊,“這核桃糕是貴啊……”
小四子一指他,“裝!”
白玉堂無奈。
“一個柚子多少錢?”小四子接著問。
白玉堂咳嗽一聲。
“一鬥米多少錢?”
白玉堂接著咳嗽。
“一斤鹽多少錢?”
……白玉堂還是咳嗽,小四子伸手給他把脈,斜著眼睛看他——根本沒傷風嫑裝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對麵展昭急啊,心中一萬隻小貓咪撓癢癢,一大一什麼呢?白玉堂一臉尷尬小四子一臉認真……搞什麼鬼?
黑虎歪著頭看展昭——他主人是個急性子啊!
……
白玉堂沉默半晌,“不知道很奇怪麼?”
小四子仰起臉,“我四歲半,我都知道,這個是生活常識!”
白玉堂搔了搔頭,被說得啞口無言。
小四子拍了拍他胳膊,很認真地說,“白白你真樣子出門很容易被人家騙去賣掉!”
白玉堂哭笑不得,心說你這小胖子才被人騙去賣了呢。
小四子一本正經,要給白玉堂普及一下基本常識,白玉堂又往他嘴裡塞了幾塊點心,讓他顧著吃就沒時間說話了。之後,白玉堂站在窗邊,望著下邊的眾人……
展昭趴著窗戶覺得口渴,急得上火了,抓了茶壺喝點水,一個勁對對麵招手。
白玉堂看到了,就望向他這裡。
展昭指指自己,儘量做出疑惑的神情。
白玉堂擺擺手,示意他再等等。
展昭望天——完全不能領會,之前的讀心術和傳心術去哪兒了?
白玉堂觀察了好一段時間,雖然下邊鬨哄哄的,但還是能聽到,有幾個客人說一聲,“核桃糕有麼?”夥計就會問,“有,要貴的還是便宜的?”
客人都會說,“要最貴的,最好的。”
然後那種端著盤子賣核桃糕的夥計就會過來,一手給銀子,一手拿糕,拿了核桃糕的人基本都走了。
“嗯……”
白玉堂正看著,就聽身邊小四子終於是嚼完了最後一口核桃糕,似乎又要開口說話。
白玉堂怕他一開口又是什麼糕多少錢一斤,趕緊往他嘴裡再塞了塊糕點。
小四子皺著鼻子,將糕點從嘴裡拿出來,四周圍嗅了起來,跟聞到什麼怪味兒了似的。
“怎麼?”白玉堂問他。
“甜味。”小四子摸了摸鼻子,“嗯……煙草的味道。”
“煙草?”白玉堂也注意聞了聞,的確有一股子清香的甜味,似乎是從隔壁傳過來的。
白玉堂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閃了出去,到了隔壁一間客房的門口,聞到那股甜味更加濃厚。
展昭都快蹲到窗沿上了,怎麼兩人都跑出屋子去了?發現什麼了?
小五用黑爪子搭住展昭的腰帶,那意思——你悠著點彆掉下去!
白玉堂左右看看無人,輕輕一捅隔壁房間的紙門,捅出個窟窿,往裡邊望了一眼,就見有個穿著華服的年輕男子正躺在一張榻上,旁邊兩個美女作伴,那男子拿著個古怪的燈,正吞雲吐霧呢。
白玉堂聽到下邊有動靜,低頭,就見小四子也躡手躡腳到了他身邊,伸出一根跟手指舔了舔,然後“噗”,捅破紙門,往裡看。
白玉堂望天,伸手提溜起小四子,閃進了自己門裡,關上門的刹那,樓下一個夥計上來,敲了敲隔壁的門,“二爺,您的雲片糕來了。”
隨後,就聽到咯吱一聲,似乎是剛才作陪的其中一個女子走了出來,關上門,拿了雲片糕,在門口和那夥計說話。
就聽夥計問,“二爺怎麼樣了?”
“正吞雲吐霧呐。”
“潘爺說了,這是貴客,要小心伺候!”夥計說完,就走了。
那姑娘捧著“雲片糕”進去了。
白玉堂靠在門口側著耳朵聽,低頭一看,小四子也是靠在門口側著耳朵聽。
白玉堂有些替公孫擔心,這娃整天跟著他們和趙普滿世界轉悠,什麼偷聽偷看都學會了。
對麵的展昭此時已經不糾結了,托著下巴靠在床邊看那邊一大一小折騰,心說早知道叫份點心邊吃邊看。
白玉堂走回桌邊,給小四子倒了杯茶,摸著下巴想氣了心事。
看對過,就見展昭和小五無聊地趴在窗邊,表情統一,歪著頭一臉困惑加無聊,大概鬨不明白他倆在乾嗎,畢竟也聽不到聲音。
白玉堂順手抓起了桌上一個放點心的盒子,扔了過去。
展昭接住盒子吃點心——這會兒傳心術又通啦?
白玉堂想了想,起身打開房門,正好一個夥計經過,“呦,爺,要什麼?”
“要最好的雲片糕。”白玉堂一句話說得聲音不算小。
小四子眨眨眼——喔唷,最好的雲片糕喔!果然跟著白白有好東西吃。
對麵樓上,叼著點心的展昭運用之前殷侯教的提高耳力的功夫,就聽到隨風飄來了這麼句話,差點被點心嗆住——白玉堂上戲園子要雲片糕乾什麼?難道跟自己呆太久了也變成吃貨了?還是小四子要吃雲片糕?他記得白玉堂是不喜歡吃甜的東西的。想到這裡,展昭不禁搖頭——這個無趣的男人!不愛吃甜的不愛吃辣的,不愛吃菜不愛吃飯就愛喝酒。
夥計微微愣了愣,隨即笑道,“哦,雲片糕之前送進去的八寶點心盒裡有啊,客官還要?”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老潘說這裡有好東西,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夥計不會辦事倒是真的。”
“哎呀。”夥計立刻滿臉堆笑,“看這位爺說的,原來是潘爺的朋友,您早說啊,我這就給您上最好的點心。”說完,笑嗬嗬跑了。
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端了一個托盤,上邊一個十分精致的瓷質小盒子,旁邊還有一盞古怪的燈,跟之前他們在隔壁看到那位“二爺”正抽的一樣。
白玉堂點了點頭,接了,扔了一錠銀子給夥計。
夥計屁顛屁顛就跑了。
白玉堂回到桌邊,將托盤放下。
小四子走過來,一臉嚴肅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跟他一對眼,嚇一跳——小家夥怎麼了。
小四子悶聲說,“這麼一小盒雲片糕,你竟然給人家這麼一大錠銀子,敗家!”
白玉堂失笑。
小四子接著鄙視白玉堂,“還說尊尊亂花錢,你更加亂花錢,都不知道省一點。”
白玉堂搖了搖頭,指了指瓷盒子,“這裡頭可不是什麼雲片糕。”
小四子歪個頭。
白玉堂將盒子打開。
就見裡邊果然不是一片片純白色的雲片糕,而是一盒子黑色的膏,跟熬藥做的膏方似的,棕黑色一塊,似乎是柔軟的,但又感覺粘稠有韌勁。
小四子愣了愣,拿起瓷器盒子聞了聞,皺眉放下,“是忘憂散喔。”
“確定?”白玉堂問。
“嗯哪,爹爹教我認過的。”小四子點頭,又看了看旁邊的那盞煙燈,像是明白了,“哦,他們借著賣糕點的名頭兒,賣忘憂散呀,難怪一塊糕點那麼貴了,裡邊藏著藥呢!”
白玉堂點點頭,摸了摸小四子腦袋——還挺機靈麼。
展昭遠遠地,就看到白玉堂和小四子圍著桌子不知道研究什麼呢,他又聽不清楚,也使不上勁,無奈正歎氣,突然就聽到下邊有人說話,“潘爺,您怎麼來了……”
展昭一低頭,皺眉——就見戲班子門口來了一架馬車,車簾一挑,潘旭走了下來,夥計趕緊屁顛顛迎出來。
展昭皺眉,潘旭來了,可彆正撞上白玉堂和小四子。
想罷,展昭一個勁對著對麵二樓招手。
白玉堂和小四子正研究那煙葉呢,都沒注意對麵展昭。
展昭著急啊。
潘老大進了戲園子,四外巡視了一圈,問夥計,“這兩天有沒有開封府的人來?”
“沒有爺!”夥計道,“我們都看著呢。
“最近小心些,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就把買賣收了。”潘老三邊說,邊往二樓走。
“放心吧潘爺,我們看得可緊了。”
白玉堂研究完了忘憂散抬起頭,就見對麵展昭一個勁揮手對他指著門口。
白玉堂此時感覺有人上樓,閃到門後聽。
就聽到門外有人聲傳來,“潘爺,二爺來了,按照您吩咐好好招呼著呢。”
“哦。”潘旭點了點頭,“要小心伺候,不過最近風聲比較緊,畢竟包拯在這兒呢,一會兒那幾位熟客走的時候,跟他們說一聲,這兩天最好在家裡吃點心,彆上外邊來。”
“得嘞。”夥計點頭,忽然又說了句,“對了,您還有位朋友在呢,出手可闊綽了,潘爺就是潘爺啊,認識的都是達官貴人。”
……
白玉堂微微一皺眉,暗道了聲——不妙啊!
果然,就聽潘旭似乎有些疑惑,“還有個朋友?誰啊?”
這會兒,如果潘旭闖進來,看到白玉堂,那等於打草驚蛇。可就算白玉堂抱著小四子趕緊走,以潘旭的精明勁,應該也能聞著味兒,應該會小心謹慎,甚至有可能收了買賣,橫豎都是打草驚蛇。
白玉堂再看對麵,就見展昭已經不在屋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