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青點了點頭,強調,“是隻能用展昭!”
眾人麵麵相覷,殷侯突然摸下巴,“那個鎖魂咒怎麼畫來著?有必要給我家昭昭畫一個在身上,以免魂魄被人家勾走。”
……
“阿嚏……”正走在前往天仙居路上的展昭突然覺得陽光晃眼睛,仰起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呦,展大人,傷風了啊?”
“多穿點啊!”
“就是呀,讓公孫先生給你開個方子。”
兩邊的商販以及認識的不認識的行人都跟展昭搭話。
展昭一路問好問過去,腦袋裡都是關於案子的事情亂糟糟。他本來是想來找白玉堂,順便出來透透氣,可眼前集市鬨哄哄的,怎麼那麼多人啊?
最後,展昭越走越奇怪,滿大街大姑娘小媳婦兒,這又不是什麼節慶,哪兒來那麼多人啊……
“大嬸。”展昭到了前方一家特彆熟的燒賣鋪前,買了一串燒賣,邊啃邊問大嬸,“怎麼那麼多人?”
“哈哈!”大嬸特豪邁,笑展昭遲鈍,“趙家軍不是來了十萬大軍都在城門口麼!那可是十萬個大小夥子呐,除去成了親的,至少還有五萬光棍,這裡邊可不乏將軍統領文武全才,而且高大英俊……姑娘們自然出來撞桃花!”
“哦……”展昭明白了,彆說,倒也是個法子!趙普應該搞個相親會什麼的,給他軍營裡的官兵解決下婚姻大事。
“唉,展大人,你有心上人了沒?”正做燒賣的大叔笑嗬嗬問展昭。
“嗬嗬。”展昭吃完了燒賣當下錢,笑嗬嗬搔著頭就跑了,身後大叔大嬸都笑他,“哎呀,害羞了!鐵定是有心上人了!”
展昭避讓行人避得費勁,而且大多數人都認識他,跟他打招呼他都快忙不過來了,於是索性上了房頂,慢悠悠走。
天仙居就在前方,這座酒樓也是開封的一個傳奇,店主是上一任禦膳房大廚,姓王,具體名字不詳,因為身高體胖,眾人都叫他王胖子。
王胖子每天就做一道菜,名曰天仙釀,很貴,而且想吃還要排隊,快則半年慢則一年。
白玉堂是三個月前定下的,本來還得等一陣子,不過正好有一戶定客人的這幾天人沒在開封。王胖子昨天在街上碰到辰星兒了,問她白玉堂要不要提早來取,辰星兒趕忙說要的,於是……白玉堂親自拿吃的來了。
“竟然是你親自來啊。”王胖子正做最後一道釀蝦,驚訝地看著直接翻窗進來的白玉堂。
“嗯。”白玉堂坐在欄杆邊等著,也不說話。
王大廚仔細地將天仙釀裝進精致的食盒裡,放到了白玉堂手邊。
白玉堂抽出一張銀票給他,不過王胖子沒接,擺了擺手,“我不收你銀子。”
白玉堂微微皺眉,有些不解——他和王大廚也沒什麼交情,沒理由白拿人家的東西。
“嘿嘿。”王胖子突然笑嘻嘻湊過來說,“如果我說,不收你銀子,陪我喝一杯你會怎樣?”
白玉堂眼色微微一寒。
“哈哈。”王胖子趕緊閃到一旁擺手,“開玩笑開玩笑,不要砍我。”
白玉堂將銀票放下要走了,王胖子道,“我不收你銀子是因為有件事情想求你幫個忙。”
白玉堂停下,轉眼看他。
“本來還以為你派丫頭來,想讓她帶個信,你自己來的真是天助我也!”王胖子抱著胳膊困苦狀,“我最近遇到點麻煩。”
“有麻煩乾嘛不報官?”白玉堂冷聲問。
“嗬嗬……”王大廚尷尬地搔了搔頭,“能報官也不會來麻煩你啊,是不是。”
白玉堂看在展昭的份上,耐著性子聽,至於為什麼要看在展昭麵上……白玉堂總覺得做飯做得好的人展昭應該都喜歡吧……愛屋及烏?
“半個月前,我收到了一份禮物,或者說是……定金。”說著,王大廚從桌子下麵拖出了一個箱子來,放在了桌上,從箱子接觸桌麵時發出的重重“嘭”一聲,可以看出箱子非常重。
王胖子打開了箱子蓋,伸手一指,示意白玉堂看。
白玉堂微微皺眉,就見那是滿滿一箱子的黃金……
看了一眼後,白玉堂吃驚。當然了,這麼點錢五爺自然不是沒見過,他之所以吃驚,是因為裡邊的金磚,全部都被做成了棺材的形狀,每個金棺上邊都有一個“鬼”字,看著莫名喜感又有些陰森。
白玉堂不解,問王胖子,“什麼意思?”
“哦……這是廚子才會碰到的事情。”王胖子無奈地給白玉堂解釋,“有些飯菜是做給活人吃的,有些是給死人吃的。”
白玉堂還是不太明白,問,“有人要辦白事叫你做飯?”
王胖子嘴角抽了抽,“五爺,你略欠常識,豆腐飯也是做給活人吃的。”
白玉堂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反問,“我也是活人,怎麼會有死人吃什麼的常識?”
“呃……”王胖子摸下巴,想不到拿什麼來反駁。
白玉堂已經沒多少耐性了,問,“你要不然就長話短說,要不然改天再說?”
王胖子趕緊跑過去關窗戶,生怕白玉堂跑了,“五爺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這次能救我,以後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什麼!“
白玉堂想了想,這個倒是可以考慮,王大廚的廚藝名滿天下,如果畢生絕學都拿出來,估計做一年都不會重樣,那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把展昭喂成胖貓?
“說。”白玉堂索性找了凳子坐下。
“這種定金叫冥席金,是做飯給鬼吃的!”王大廚神神秘秘地說。
白玉堂忍不住皺眉,“鬼吃什麼?香和蠟燭?”
王胖子乾笑,“五爺彆說笑了,清明祭祀才用香和蠟燭呢,鬼是吃人的!”
白玉堂覺得自己沒聽清楚,“吃什麼?”
“吃人啊!”王大廚無奈。
“所以……有人出錢讓你做人肉宴席?”白玉堂問。
王大廚點頭。
“那……用誰的肉?”白玉堂莫名好奇了起來。
“說是凶手還沒抓到,抓到了就活捉送到我這裡來。”王胖子拍了怕自己的胸口,“按照做冥席的規矩,都是活人直接取肉和臟器來做的,總共要做九九八十一道菜。”
白玉堂莫名不想幫王胖子了,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他有些反胃,這天仙釀估計隻能給展昭一個人吃了,他這兩天都不想吃東西了。
“五爺救命!”王胖子哭喪著臉。
白玉堂皺眉,“你乾嘛求我救你?這種事情你大可以求展昭來救你。”
“求你和求展昭有區彆麼?”王胖子一攤手,“你倆不是過命的交情麼?”
白玉堂眨眨眼——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這胖子嘴皮子還蠻利索。
“我這幾天出來進去都覺得有人盯著我。”王大廚無奈,“對方功夫高我不少,我怕還沒趕到開封府見到展昭命就沒了。”
白玉堂突然明白過來,原來王胖子讓辰星兒帶信說空出了一天的天仙釀,根本不是巧合,是他求救來的。
“誰給你錢讓你做冥席的?”白玉堂問。
王胖子一聽到這兒,臉又綠了幾分,“這也是我不去報官的原因,說了沒人會相信的!”
白玉堂皺眉,催促王胖子快說。
“是……柴榮。”王胖子說話都有些結巴。
白玉堂莫名,“哪個柴榮?”
“世……世宗柴榮……”王胖子可算說完整了。
白玉堂不說話了,盯著王胖子看,似乎在猶豫,是一拳打醒他,還是請公孫先生來給他看看?這人大白天說夢話,不知道做出來的天仙釀有毒沒毒,彆吃壞了那隻饞貓。
王大廚見白玉堂神色,就知道他不信,無奈,“我說的是真的!柴榮的畫像我可不是沒見過,長得可像了!他全程都不說話,身邊幾個武林高手,其中一個,是昆侖鼻祖黃石海。”
白玉堂再一次盯著他看,“黃石海都死了一百年了,如果活著年紀比我師父還大了。”
“可他說自己是黃石海啊,那樣子也的確像是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王大廚無奈,“而且他拿著破魂刀,不是黃石海是誰?”
白玉堂越聽越覺得離奇,“他們要你給哪個死人做酒席?”
“這個他們沒說,隻是讓我準備作料。”王大廚解釋,“做冥席要準備不少材料的。”
“那你要我怎麼幫你?”白玉堂問。
“帶我遠走高飛!”王胖子一臉真誠。
白玉堂就一臉嫌棄,“直接宰了你比較實在。”
王胖子顯然是說笑,收斂了些,認真說,“能幫我找個驅鬼的來看看麼?或者幫我問問你師父……我知道天尊在開封呢。”
“驅鬼的要找找看,師父那邊我可以幫你問,不過他應該不認識黃石海。”白玉堂道。
“無妨,他老人家見多識廣,說不定有招救我。”王大廚趕忙道謝。
白玉堂想了想,“你若覺得不安全,就去開封府避一避吧。”
王大廚接著道謝,額外送了白玉堂一壇子上好的桂花酒,白玉堂拿著從窗戶走了,滿腹狐疑——這真是奇了怪!
剛出天仙居,白玉堂也驚訝外邊的熱鬨,他直接上了房頂,卻看到了遠處屋頂上……站著展昭。
白玉堂提著食盒過去,就看到展昭此時站在房頂正和一個人對峙。那人看背影又矮又胖,一顆灰色的和尚頭,穿著件喇嘛袍,腳上卻是道士的綁腿和靸鞋,脖子上老大一串佛珠,身背後一把拂塵,不倫不類的。
白玉堂莫名覺得,這背影有些眼熟。
而此時展昭的表情則是可以用驚駭和不解來形容。
……
話說展昭剛才上了屋頂正往天仙居趕,就聽到有人說話,“呦,幾年不見還是活蹦亂跳的啊。”
展昭停下腳步,心說誰啊?內力如此之高,聲音還有些耳熟。
這時,就有一個矮胖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屋頂上。
展昭看了一眼,當場愣住。
這道士和尚喇嘛三種裝扮集於一身的是誰?這是江湖武林中一個一等一的高手,法號無解,人稱“沒譜和尚”。
展昭為什麼要驚訝?因為沒譜和尚五年前死了!整個江湖都知道。展昭年少就認識無解,兩人交情還不錯,無解死後展昭有去給他掃墓,如今一個死了五年的人出現在眼前,展昭真心有些接受不了。
最怪異的是,無解樣子一點都沒變,隻是麵色灰白雙目無神,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陰森森的妖氣。
“哎呦,沒譜,這就是你那位展昭小朋友?”這時,又一個人落了下來,站在沒譜身後更高處的屋頂上,蹲著笑看展昭。
展昭更回不過神來了,來人他也認識!
這人叫燕飛,外號花蝴蝶,是個采花賊,而且此人不止好女色更好男色。展昭身為官差自然知道這個臭名昭著喪儘天良的惡徒。但是展昭更知道,燕飛早就死了!和他那個一樣壞的弟弟燕風一起死的,而且還是死在白玉堂手上的。
大概是三年前,白玉堂路過一個鎮店,這麼巧,所住酒樓對麵是一座姑娘家的香閣,當夜燕飛出來作惡,白玉堂聽到動靜救了那姑娘,看燕飛不順眼,直接一刀將他砍了,後來燕飛的弟弟燕風想偷襲白玉堂為他兄長報仇,白玉堂一刀把他給劈成了兩半,這事情所有江湖人都知道。燕飛燕風輕功好武藝高人又狡猾,當年多少官差和俠客追殺他倆都紛紛失手,更有喪命的。白玉堂這算是為民除害的大善舉,展昭記得之前包拯還跟他說過,白玉堂其實可以得到很豐厚的一筆賞金,獎勵他殺了這兩個敗類。
可此時,那人渣燕飛又活過來了?還就出現在展昭眼前,這讓展昭如何不困惑。
“嘖嘖!”燕飛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展昭,“挺好看的麼!比白玉堂順眼,尤其眼睛,真漂……”
燕飛話沒說完,突然身後傳來一句,“你死一回不夠這是想多死一回?”
燕飛微微一愣,剛回頭,飛來一腳就踹中了他麵門。
燕飛“哎呀”一聲飛到了半空中。
“白玉堂!”燕飛捂著鼻子看清楚踹自己的人,雙眼一瞪。
展昭也看到了,就見白玉堂提著個食盒落到了自己身邊,順手將食盒塞到了自己懷裡。
“呃……”展昭剛想開口,白玉堂的刀已經出鞘了,他躍上半空就是一刀,殺氣四溢,顯然目的就是宰燕飛第二次。
燕飛想躲已經來不及了,肚皮挨了一刀,整個腹部都切開了。
白玉堂這一刀本應該將燕飛一劈二才對,可燕飛的身體不知道怎麼搞的,很輕,因此落下來的比白玉堂估計的稍微慢了點,沒被砍斷,但這口子也夠可以的了,必死無疑。
“哇啊!”
隻是燕飛落到屋頂,沒有吐血而亡也沒有滿地打滾,而是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白玉堂,“姓白的,你他娘的用不用見我就砍啊!”
白玉堂落到展昭身邊,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皺眉。
白玉堂這一刀可不是鬨著玩的,誰挨刀誰死!但是燕飛竟然沒死,而且一滴血都沒流出來,隻是肚皮上開了個大口子,他一手抓著傷口,像是抓著條破掉的衣服,頗為得意地看著白玉堂,“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你確定?”白玉堂微一挑眉,殺氣就上來了,心說砍碎了你,看你能不能自己拚一塊兒。
燕飛顯然忌憚白玉堂,知道這錦毛鼠彆看長得挺俊,性格可一點不可愛!他趕緊躲到無解背後。
正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怪異的笛聲,有些像是羌笛,聲音發悶。
燕飛和無解兩人對視了一眼,一閃……沒影了。
白玉堂看著混入人群消失的兩人,皺眉,跑得還挺快。
“貓兒,怎麼回事?”白玉堂收刀問了展昭,卻沒聽到展昭回話,心說這貓是過度震驚了麼?回頭一看……
就見此時,展昭一手抱著食盒一手掀開蓋子看裡頭的菜,隨後蓋上蓋子,心滿意足摟住蹭,“天仙釀啊!我想吃很久了!”
白玉堂扶額——展昭這神經真是比麵條還要粗一倍,敢情在美食麵前什麼起死回生借屍還魂他都不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