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巷子,道,“有個人說在那裡等你。”
白玉堂微微挑眉,“什麼人?”
“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的。”小孩兒傳完話,就跑了。
白玉堂看了看那條巷子,走了過去。
常州府街巷眾多,縱橫交錯,有些巷子還比較隱蔽。
白玉堂走到巷子口,並沒有看到裡頭有人,於是微微皺眉,往裡走了些。
轉過一個彎,就見前方,展府後門的屋簷下站著個黑衣人,他打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白玉堂下意識地看了看天空——並未下雨。
站在離開那人幾步遠的地方,白玉堂抬眼打量。
那人緩緩地轉過臉,雨傘始終遮擋著他的眼睛,隻露出鼻子和嘴。
看下巴上的胡渣和整體給人的感覺,估計三十多歲吧?樣子不像中原人,鼻梁很高下巴也比中原人的要輪廓鮮明。
“好久不見。”
聲音傳來,白玉堂愣了愣,有些耳熟。
說話間,那人緩緩地抬起了雨傘,白玉堂看到了雨傘下的臉,驚訝地看著前方的人,良久,“怎麼是你?”
“嗬嗬。”那人笑了,“看到我不高興?”
白玉堂似乎有些不解,“你來中原乾什麼?”
“來拜托你幫忙殺一個人。”那人說得輕鬆。
白玉堂皺眉,“指使孟青的人是你?”
“嗬嗬。”那人笑著搖頭,“當然不是,不過勸他不要殺你的人倒是我……對了,他是我的弟弟。”
白玉堂一愣。
“同父異母的,你也知道,我爹除了兵多女人多之外,就是子女多了。哈哈。”那人似乎還挺開心,“不巧,孟青無緣無故就崇拜那個老頭子,於是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本意是來找你的,正好撞見我這個急著想邀功的弟弟在乾糊塗事,於是跟他打商量,讓他約你跟我見一麵,攤點事情。”
白玉堂皺眉,“你想我殺誰?”
“還能有誰?”那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爹啊。”
“你喝醉了?”白玉堂問。
“我清醒得很。”那人指了指白玉堂,“我要你幫我謀朝篡位呀,當然了,我那個傻弟弟不清楚,不然應該會一早就乾掉你吧,哈哈。”
白玉堂有些無語地看他,像在看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
“如果你不幫我,我爹很快會出兵中原。”那人道。
“什麼?”白玉堂吃驚。
“他準備得差不多了,遼和西夏都已經在掌控之內,大宋門口的緩衝帶,已經沒有了。”那人一挑眉,“不然你以為孟青為什麼種魔花還研究灰骨鏡?”
白玉堂深深皺眉——如果是真,此時非同小可。
“他想我爹接納他,就要證明自己的本事,本來這次的計劃挺不錯的,能搞到中原正邪兩派起紛爭,江湖一團亂後朝廷自然顧此失彼,進攻邊關就容易多了。”那人搖了搖頭,“不過可惜,孟青頭腦簡單又感情用事,不過好像我們這個血統的都會被感情衝昏頭腦,哦?”
“我憑什麼能殺你爹?”白玉堂有些不解,“你求我不如求趙普或者我師父和殷侯更穩妥,要不然你直接去求趙禎?”
“哈哈,不要妄自菲薄,這麼巧了,這世上隻有你能殺他,除了你,沒有第二個!”
白玉堂更疑惑了,正想再問兩句,就聽巷子外頭傳來展昭的聲音,“玉堂?”
之後,還有小四子的喊聲,“白白?”
那人收了傘,“具體情況我過陣子再跟你聯係,替我跟趙普問個好,順便提醒他,該回黑風城了。”
說完,那人一閃,隱入了巷子,蹤跡不見。
白玉堂皺著眉頭,現在隻剩下混亂。
他轉身走出巷子,正碰到和小四子一起找他的展昭。
展昭眯著眼睛看白玉堂身後的巷子,問,“出什麼事了?”
白玉堂似乎有些猶豫。
展昭一挑眉。
白玉堂見他要炸毛的樣子,道,“彆急,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是我要組織一下看怎麼跟你說比較明白。”
展昭臉色稍微好了些。
這時,紫影找了鍋來,“獠牙王醒了,不過公孫說他要不行了。”
展昭臉色就一白,公孫都說沒得救?!
三人趕緊進去。
此時,院子裡圍滿了人,魔宮老少幾乎都來了,很多人都在哭。
殷侯等人在房裡,展昭和白玉堂也趕緊進去。
此時,獠牙王臉色灰敗,已經沒有了意氣風發的武林至尊風範,而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展昭過去站在殷侯身後,看著床上的老人,心裡不是滋味。
公孫說,老爺子受的內傷十分惡毒,應該是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偷襲所致,內功之中夾雜著毒,內臟已經壞死,神仙都難救了。他儘了全力,隻能穩住一會兒,讓他再撐個把時辰交代遺言,同時,儘量沒有痛苦地走。
孟坤此時神智清醒,見眾人麵色凝重一副天塌地陷的慘狀,倒是笑了,“我都一百多歲了,不就早走了一步麼,有什麼好難過?”
殷侯微微皺眉,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孟坤對殷侯說,其實真的是他罪有應得,當年若不收養孟青,應該也不會惹出今天這麼多的禍端。
殷侯不解,“孟青究竟是什麼出生?”
“他親生母親,是我的一個侄女兒。”孟坤淡淡道,“她當年被人施暴,未婚有孕。她身體很弱,誕下孩子之後就過世了,我將孩子收養,覺得他身世可憐,所以交給了我兒孟坦細心撫養。原本以為他在關愛中長大,會和她娘一樣善良溫和,沒想到,他身上畢竟有那個人的血脈,也繼承了那個人的陰險狠毒,六親不認。”
眾人都有些不解——哪個人?
“你說的是誰?”殷侯不解,如果天底下真有這樣的惡人,欺負了孟坤的侄女兒,以他的性格,竟然不跑去將那人碎屍萬段,而是選擇守住這個秘密……
“唉……不說也罷。”孟坤搖頭。
眾人都覺得一口氣堵在哽嗓上不去下不來,這到了嘴邊又不說了。偏偏這時候孟坤又虛弱得很,不好逼他,於是眾人急得抓敢撓肺的。
而就在眾人著急的時候,就聽白玉堂忽然說出了一個名字,“北海妖帝軒轅桀。”
眾人都一愣。
孟坤驚訝地看著白玉堂,“你……你年紀輕輕,怎麼會知道?”
眾人都仰起臉——北海妖帝這個名字倒是眾人也知道。
北海地處極北冰原帶,全年冰雪覆蓋十分的寒冷,在遼國和西夏以北,與大宋並無接壤。北海妖帝軒轅桀可能是當世最著名的一個暴君了,此□妾成群,據說後宮妃子有上千人,兒子上百個,女兒那簡直都不計其數他也不當女兒一回事。
軒轅桀為人十分神秘,但因為離開大宋太遠,趙普等人跟他都沒見過麵,也沒交集,隻聽說他種種狠毒行徑和殘暴行為,所以人稱妖帝。
“北海……”趙普皺眉,“這也太遠了點吧。”
“不遠了。”
孟坤苦笑搖了搖頭,“聽孟青說,遼、夏等國,已經被軒轅氏操控了。”
趙普愣了愣,看一旁歐陽少征。
歐陽張大了嘴,“不是吧?那他國土該多大?老賀那邊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眾人此時都沉浸在這個有些突然的消息裡,趙普已經坐不住了,讓黑影白影趕回黑風城問問賀一航。
太師摸著胡須,對包拯道,“大大的不妙啊!”
展昭看著白玉堂,眼裡有些不解,似乎是問他怎麼知道的。
於是,白玉堂將剛才在巷子裡碰到那人的經過說了一下。
“按照外貌我可能也見過……”趙普皺眉,“妖帝的第三十八子,西北海王軒轅珀?”
白玉堂點頭。
“你們認識?”展昭問趙普。
“以前偶爾見過一次,我聽說軒轅珀是北海妖帝那麼多兒子裡唯一比較正常的一個。”趙普說著,看白玉堂,“倒是你,怎麼認識他的?”
白玉堂道,“我去北海遊曆的時候碰到他的,當時我在酒樓喝酒,他主動上來跟我閒聊了兩句,介紹了一下北海的風土人情。”
展昭眯著眼睛瞧著白玉堂。
白玉堂無奈,“我隻跟他見過那麼一次,連朋友都算不上。”
殷侯微微皺眉,“他讓你幫他謀朝篡位?為什麼偏偏是你?”
白玉堂一聳肩。
天尊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孟坤,摸著下巴。
眾人見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就都看著他,良久,天尊突然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子,“走,跟師父回天山,外麵太危險了!”
白玉堂無力,拽著他,“彆鬨。”
“如果孟青說的是真的,那這就還真的不得不管了。”趙普皺著眉頭,要出大事!
……
當天夜裡,獠牙王孟坤安詳地在睡夢中走了,沒有痛苦。
殷侯帶著魔宮眾人,將他的遺體帶回魔宮後山的墓地,下葬。
眾人也第一次踏足魔宮,與想象中黑漆漆的城堡不同,魔宮到處都是白玉建築,雄偉得叫人咋舌。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參加了孟坤的葬禮,展昭有些抱歉,他一早就想帶白玉堂來魔宮見家人,但沒想到,竟然是來參加一個葬禮。
白玉堂倒是無所謂,在葬禮上拉了拉展昭的手,低聲說,“隻有家人,才能來參加葬禮。”
棺槨下葬,連著辦了三天的白事之後……
這一天,黑影和白影回來了,而皇城趙禎派來送信的影衛也到了。
黑影和白影送來了賀一航的親筆信。
趙普看了看,賀一航這陣子的確接到了不少消息,說是遼國、西夏和回鶻的內部,都被北海妖帝的勢利浸透,如今這幾個國家形同屬國,皇室受製於他,岌岌可危。
賀一航接到消息還覺得不太可信,北海妖帝雖然統治北海,實力雄厚,但畢竟地處極寒,而且隔著遼國和西夏這麼大的國土,與中原可以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可賀一航派出探子打探之後,發現情況真的有些異常。
而趙禎那邊則是送來緊急公文,讓趙普他們趕緊還朝,遼和西夏那邊派來了秘使到大宋求救,北海野心勃勃,似乎有並吞天下之勢。
於是,結了常州府的案子,眾人帶著活捉回來的孟青和徐夢瑤,踏上了歸途。
趙普讓歐陽少征和龍喬廣帶著部分人馬趕回黑風城,他先回一趟開封和趙禎見個麵,商量之後,立刻帶鄒良和兵馬過去。
而展昭和白玉堂也是覺得此行十分怪異,軒轅珀為什麼有把握,白玉堂能夠幫他篡位呢?
作者有話要說:……
龍圖這個案子完結了,下一個案子是《北海妖帝》,明天開始,日更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