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循著天山派的求救笛聲而去,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此時雖然已經天黑,但楚州府晚上大多數地方還是挺熱鬨的,但是這條大街昨天明明這個時候還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現在卻靜得異常。
沒有人不說,連蟲鳴都沒有。
笛聲還在傳來,就在這條空無一人的大街的前方。
白玉堂順著笛聲一直走……最終,站在了這條大街和另一條大街交會的十字路口。
白玉堂站定,此時……笛聲停了。
白玉堂站在原地沒動,轉過臉,望向旁邊的一個小草棚。
這草棚原本應該是給路人拴馬的,裡邊有不少稻草堆。此時,稻草堆上,有一張草席,草席下應該有個人,可以看到露在草席外邊的手和衣角。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露在外麵的那種手,手腕上有一圈紅色的繩結。白玉堂向來是不會去注意這種細節的,但有時候,有些事是怎麼記住的自己也不知道,大概這也是一種緣分。
之前他在蘆葦蕩,那個被天尊拍了拍頭,說“長那麼大”了之後,臉紅的天山派小徒弟。他拱手對自己行禮的時候,白玉堂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紅色繩結。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自己戴這個的吧,會給他戴這種東西的,無外乎兩種人,要不然小孩子、要不然女人……那小徒弟至多二十歲,應該沒子嗣,所以,情人送的吧。
白玉堂專注地看著那張草席,草席下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換句話說,他已經死了。
“嘖……”
這時,從白玉堂身後的屋頂上,傳來了一個略遺憾的聲音,“你的防備心也不是太高麼,竟然拿背對著敵人,還是你根本沒發現我?”
白玉堂沒有回頭,樣子像是根本沒聽到那人說話,不吃驚也不疑惑,臉上還是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雙眼依然專注地看著那張草席,好看的:。
屋頂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難道傳說中的中原第一刀是個聾子?那妖人明明說你功夫跟我差不多。”
這時,白玉堂終於動了,他朝著那個草棚走了過去,依然像是完全沒聽到身後人的說話聲。
走到草棚下,白玉堂伸手,輕輕揭開那張草席。草席下邊,的確就是天山派的那個小徒弟,他雙眼睜著,眼中並沒有驚恐的表情,頸處一刀,很深的刀傷,血卻很少……
“好可憐這麼年輕就死掉了。”身後的聲音再一次傳來,“不過我下手很快哦,他一定一點痛苦都沒感受到……話說你在拖時間麼?那個人明明說你冷酷無情的,害我還興奮了半天。”
白玉堂伸手,輕輕將那小徒弟的雙眼合上,站了起來。
“嘖嘖。”房頂上的人搖頭感慨,“這麼溫柔啊?不說你是修羅麼?難道我被騙了?”
白玉堂站了起來,走出草棚,終於是看了對麵的屋頂一眼。
對麵屋頂上的人,穿著一身紅色的布袍,白玉堂微微皺眉……他認識的男人裡邊隻有兩個人穿紅色,霖夜火和展昭。。霖夜火一身紅很豔麗,而且他的袍子都是各種好料子,總是輕飄飄地隨風亂晃。而展昭的紅衣,卻是最普通的紅色布袍,普通的棉布,柔軟又挺直。
展昭的紅袍子和他的官袍款式很接近,白玉堂以前一直覺得大宋朝那幾身官袍實在是太難看了!綢緞的俗不可耐、布帛的又寒磣的厲害。可偏偏,這麼難看的一件紅袍,穿在展昭身上卻是異常的好看。展昭的樣貌和氣質很好地壓製住了那條紅袍,這種平凡之中見靈氣的獨特氣質,幾乎是重塑了五爺的審美,將原本最看不順眼的紅色,變成了超級順眼的顏色,但同時,他也在見不得彆人穿紅色的棉布袍了。
對麵屋頂上的那個人,也穿了一身紅色的布袍,雖然款式和展昭的不同,但料子感覺很接近。
那人看起來還很年輕,實際應該也很年輕,最多二十五六,身材瘦高,樣貌不好不壞,有一點大小眼,仔細看的話,左眼的眼皮上,一條長長的傷疤,大概這就是導致大小眼的原因,不過倒是並不顯得醜陋。那人也臉上帶笑,說話慢悠悠……同樣的穿紅衣、同樣的總是嘴角帶笑,同樣的說話軟聲細語,可展昭那個就是剛剛好,這邊這個就感覺很做作。
白玉堂收回視線,問,“你和那些麵具人是一夥的?”
“算是哦……不過他們是第五層的低手,我是第二層的高手。”那人一笑,拍了拍胸口自我介紹,“我叫陌啟,是陌大人的兒子。”
白玉堂沒說話,雙眼注意到了陌啟手中那隻天山派用來聯絡的笛子。
那人也注意到了白玉堂的視線,於是索性一躍到了地上,就落在白玉堂對麵……就近打了個照麵,那人一笑,“喔!果然長了張高手的臉!不過性格相當令我失望呢。”
說完,他將那支笛子插在了身後,手一揚,從袖子裡飛出了一把長刀來,“想替你朋友報仇麼?”
邊說,邊看了那死去的天山派小徒弟一眼。
“他不是我朋友。”白玉堂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陌啟一愣,“哦?那你緬懷他半天。”
白玉堂低頭看自己手中的刀,“隻是覺得可惜。”
“可惜?”陌啟不解地歪過頭,隨後似乎是了然,“哦……你是說這麼年輕就死了麼?”
“死的時候年輕不年輕不重要,好看的:。”白玉堂伸手,將雲中刀抽了出來,握在左手,將刀鞘扔到了草棚內,屍體係著紅繩的手腕旁邊,抬眼,看手中刀的刀尖,自言自語道,“可惜的是死的時候,還有放不下的人。”
陌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笑得兩邊嘴角都翹了起來,“通常用刀的人出刀那一下是最講究的,不過你早早把刀抽出來,啊!我知道了,你是想用缺步斬,是吧?”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種刀法可是很難學的哦。”陌啟笑得愉悅,“用刀有節奏的麼,通常都是發力、舉、砍或者揮……至少三步,不過缺步斬的話,可以把發力和舉的動作都省略,速度會加快,力道不是通過內力,而是通過速度也加快,隻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練成這樣的刀法。。”
說著,陌啟也將刀拔了出來,跟白玉堂差不多的姿勢,“不過,我也會哦……我是不是很聰明?”
白玉堂看了看他握刀的姿勢,大致知道了他的類型……
“不用猜啦。”陌啟一笑,“我跟你一樣,是用腦子打架的類型,你接下來要出什麼招,我都能猜到的哦!咱倆內力差不多,你不認識我,不知道我通常用什麼功夫,不過我倒是知道你會用什麼功夫,有人都告訴我了,於是……你說你是不是沒有勝算呢?我覺得我在一百招之內就可以殺掉你。”
白玉堂沒有說話,一直微微低著頭,雙眼望著地麵,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將手中刀側向一甩,握著刀,緩步朝陌啟走過去。
陌啟倒是意外,“走這麼慢沒問題?”
白玉堂不緊不慢地走著,雙眼的眼神在一點一點地降溫。
陌啟淡淡一笑,“好重的殺氣,你不打算活捉我麼?”
“家師有命。”白玉堂右手輕輕一扶刀柄,刀刃往前一轉,寒光在月光下帶著一種肅殺之氣,“殺害天山派弟子者,殺無赦。”
……
另一邊,軍營內陳氏兄弟本來正在書房裡看沙盤圖,分析海域周邊的情況,就聽到突然一個異樣的風聲傳來。
兩人一愣,陳邦一把抽出刀,但是已經太遲了……就見眼前寒光閃過。
危急時刻,陳鋒一把撞開他哥,“小心!”
……
兩兄弟畢竟也有很好的功夫底子,這一下救了陳邦的命,陳鋒的肩膀上卻出現了一道血口,血光迸現。
兩人摔倒在書案後邊,抬頭,就看到不知何時,桌子上蹲著一個人,正一腳踩在代表楚州府城樓的那一堆沙土上,旗子都被踩扁了。
那人穿著一條白色的鬥篷,一頭頭發不知道是染了還是怎麼的,有一層淡淡的藍光,看起來十分詭異。樣子倒是不難看,皮膚偏黃,高鼻深目,不像是中原人,眼神帶著殺氣。
他手中拿著一把三尺長,薄如蟬翼的銀色長劍,見兩人躲開了自己的一劍,冷笑了一聲,“還不錯……”
陳鋒和陳邦此時也站起來了,都皺眉,此人說話腔調怪異,有極重的口音,應該不是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