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也摸下巴——難道跟那天金家老宅地下挖出來的金佛一樣,是假的?
果然,就見沈雁一攤手,“那金佛是假的!外頭鍍了一層金,裡頭是石料,摔得那叫一個碎!”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沈雁口中那批假金佛,跟金家老宅地底找到的那些,有聯係麼?
“我倆當時想,糟糕了!這幫人估計是賣假貨的,還是假金子,總之這架勢不宜久留,趕緊就想溜……可是還沒跑,遠處的箱子又響了幾下。”沈雁道,“這回我們看清楚了,那箱子在動啊,裡頭關著什麼活物呢!”
眾人都覺得離奇,繼續聽沈雁講。
“那箱子看著跟口棺材差不多大,或者那根本就是口棺材也沒準。”沈雁接著說,“我就想拉著子汶趕緊走,但是子汶就跟著了魔似的,非要打開箱子看看。”
展昭扶額,這時候應該乾的是趕緊走然後去報官吧?
“我們過去,發現那箱子被鎖住了,但是箱子旁邊擺著個小盒子,於是打開一看……裡頭有一把鑰匙。”沈雁道,“子汶拿著鑰匙……打開了那把鎖。”
公孫皺眉,“真的打開了?”
沈雁點頭。
“然後呢?”
“然後……”沈雁說著,伸手揉自己的臉,“箱子裡邊趟這個人,一身黑衣,臉色慘白,雙手交握放在胸前,胸前擺著一根長簫。
眾人皺眉——簫?
“那人麵色和唇色看著像是差不多已經死了。”沈雁道,“子汶就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脖頸看有沒有脈,他卻突然一睜眼……”
眾人都不做聲,小四子從公孫懷裡爬到趙普懷裡藏起來,這是他聽可怕的事情時的習慣。
“正在那時候,船艙外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有什麼人匆匆跑來。”沈雁繼續說,“我和子汶一驚,那人卻突然往外一竄,我當時真的沒眼花!他肯定不是人!”
白玉堂皺眉,“不是人?”
“他就這麼平躺著,然後起來了……隨後雙手一抓我倆的肩膀,疼的啊,骨頭都要碎了……”沈雁直搖頭,“後來他帶著我倆飛了出去,衝破了窗戶……我被窗戶撞了一下,暈了過去。”
眾人都摸下巴——這遭遇很是離奇啊!那人估計不是什麼鬼怪,但是功夫很好就是真。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條小溪裡,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子汶就坐在我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發著呆。”沈雁道,“我想起來,卻覺得全身酸痛,尤其是後背啊,疼得跟受了多重的傷似的。”
展昭問,“你背上有紋身了?”
沈雁點頭,“我也當時覺得很痛但是也沒往紋身那塊想,伸手摸了摸也沒流血。子汶就坐在我對麵悶聲不響的,問他出了什麼事,那個怪人呢?子汶就說已經走了,不過……我看到子汶手上拿著那根長長的簫。”
展昭皺眉,“那個黑衣人呢?”
“我也問了,子汶跟我說,他已經走了,留下簫給他,說是謝謝他們救了他。”沈雁說著,皺眉,“但是子汶心事重重的,我看得出他應該隻是編了兩句話搪塞我一下。不過我也沒多問,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然後我起身,剛站起來,就感覺懷裡有東西,伸手拿出來,是一個卷軸。”
眾人都皺眉——卷軸?
“我打開看,卷軸上是一幅畫。”沈雁接著道,“畫的是雪景圖,很好看,畫風跟子汶的幾乎一樣,當時我還以為是子汶畫的呢,但是沒落款,於是不解。”
展昭和白玉堂都想起,林家的畫風似乎是代代相傳的,這畫卷如果不是林子汶畫的,那估計是他親戚畫的吧?
“不止我手上有一卷畫,子汶手上,也有一卷畫。”沈雁道,“而且我的畫和他的畫還能拚接到一起,看得出來,是從一整張畫裡裁剪出來的兩段,看著應該還有其他的畫。當時我打趣問這也是那人留下來的謝禮麼?誰知子汶忽然神情嚇人地跟我說,這幅畫,一定要藏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有,無論多窮困都不能拿出去賣,總之不能見天日,一旦被人知道這畫在我倆手上,我倆的性命,也就丟了!”
白玉堂疑惑,“畫的究竟是什麼?隻是普通的雪景圖?”
“嗯,是雪中庭院的圖,畫得非常傳神,但是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庭院,看著不像是現在的建築,似乎是古畫。”
“古畫……”公孫皺眉。
“子汶甚少這麼嚴肅,我也沒太在意,就揣著畫回家了。”沈雁歎氣,“但是回家洗澡的時候,兄長突然問我乾嗎在身上紋身,還紋那麼可怕的圖樣,我一照鏡子,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夜趕去找子汶,子汶就跟我說,他背上也有一個,還說這紋身要藏好,千萬不要讓彆人看到。我覺得他神神叨叨的,就揣著一肚子懷疑回到家中,進門,卻發現畫不見了。”
趙普托著下巴,心說尼瑪這故事真是峰回路轉。
“我到處找,後來聽大嫂說,我三叔剛才進過我房間,鬼鬼祟祟就跑了。”沈雁無奈,“我三叔嗜賭成性,經常輸得沒錢吃飯,到處借賭資,肯定是他覺得畫好就拿去賣了,我追去當鋪,夥計卻說三叔沒來,當我回到家裡,卻發現那卷畫卷就放在桌子上,旁邊還放著這樣的一枚金蛇暗器。”
眾人麵麵相覷,看了一眼桌上的金蛇暗器,難怪剛才沈雁看到暗器這麼大反應。
“可誰知第二天。”沈雁道,“衙役到我家來,說我三叔死了。”
眾人都一愣。
“不止我三叔死了。”沈雁道,“那天我三叔約了幾個好友一起賭錢,連同他三個好友一起,都死在了房間裡,都是被人一掌斃命的,賭資一分錢也沒少,所以眾人懷疑是尋仇,但是有一點很奇怪……”
沈雁沒說完,就聽展昭問,“是不是其他三人都有賭資,就你三叔沒有?”
沈雁點頭,“也就是說,我三叔是打算用這幅畫做賭資的,畫既然回來了,表示殺他們的,就是給我送畫來的人”
眾人都點頭,應該是這麼回事。
沈雁無奈,“我當時嚇壞了,跑去找子汶,子汶再一次警告我說,這幅畫一定要藏好,凡是其他人看到,都得死,這次是我走運,不然的話,我的小命估計也沒了……但是我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不說。”
聽到此處,眾人都疑惑不解——林子汶在隱瞞些什麼呢?
沈雁歎了口氣,“從此之後,子汶就開始對我特彆好,他經常請我喝酒,幫我湊上書齋的費用,那樣子,跟欠了我什麼似的。我就整天提心吊膽,就想著好好藏好那幅畫,千萬彆被人發現了。我後來斷了跟家裡的聯係,多少跟這幅畫也有關。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與子汶也早早斷了來往,這幅畫一直都藏在暗格之中,沒拿出來過,不知道為什麼會不見了……”
展昭等人聽了沈雁的敘述,都有些疑惑……沈雁似乎並不知道這幅畫什麼意義,隻知道性命攸關要藏好。可謝意亭則不然,根據謝家的丫頭說,謝意亭經常獨自賞畫,那樣子跟捧著燙手山芋差不多,這表示,謝意亭是知道這幅畫的價值所在的!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按照沈雁的說法,林子汶應該也藏有這樣一幅畫,那林霄手裡有沒有呢?
這時,就聽沈雁自言自語,“子汶其實是很想去太學念書的,我覺得他離開太學應該不是負氣,一定還有彆的原因,他不想說而已,可惜……他竟然已經過世。”
眾人也不語,林霄說過,他來太學念書是他爹畢生的夙願,可見當年林子汶離開太學,是逼不得已!
之後,展昭等人起身,帶著沈雁回開封府。
邊走,眾人就邊琢磨——假金佛、雪景圖、金家老宅、幾樁命案,三頭金陀、兩處紋身……似乎越來越多的線索被彙聚到一起,都能串聯起來,都彼此千絲萬縷有著聯係。然而,這些線索背後究竟是什麼秘密呢?千頭萬緒之中,就是少了一根軸,線索串聯不起來。
回去的時候,眾人往林蕭夫子家轉了一下,想去找林霄問一問畫的事情。
剛到林夫子家門口,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簫聲傳來……
沈雁突然就呆住了,傻站在門口,“子汶來了麼?”
眾人看了他一眼,不解。
公孫道,“之前聽包延他們提過,林蕭帶著一支洞簫,吹起來特彆好聽。”
“林霄……”沈雁一愣,隨即驚訝,“是子汶的兒子?”
“林子汶跟你提起過?”展昭問。
“不是……他隻跟我說有個兒子,沒說名字。”沈雁激動,“但是我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聊天,子汶說過,他以後要是有兒子,一定要在名字裡加個‘霄’字。”
展昭想去敲門,而就在此時……跟在白玉堂身後的幺幺突然一抬頭。
白玉堂和趙普也是一皺眉……頭頂一陣氣息過,有人先他們一步,進去了!
而同時,林霄的簫聲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