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給他介紹了一下趙普。
孟胥風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情緒也是難以捉摸。
孟胥風轉過臉,望著院子中間一株冬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年冬暖,雪白的梅花花瓣落了有一半多。
孟胥風看著落梅出神,自言自語道,“你還記得小時候麼……我總說將來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出人頭地,你卻隻想做個大夫;我一心想苦讀希望有朝一日能入仕為官大展宏圖,你整天就知道研究藥材,考試都要書院的夫子求著你去;院長舉薦你去開封參加殿試,你卻跑去西北撿了個嬰兒回來養……”
孟胥風說到此處笑著搖了搖頭,看公孫,“我以前一直想,站不起來又怎樣?你才高八鬥,還不是窩在小地方做了一個小郎中,可到頭來……你不到三十就已經做了三品官,名滿天下的神醫,小四子經過幾年,也是乖巧可愛。”
公孫聽著孟胥風說的,倒是有些意外。
孟胥風歎了口氣,看公孫,“我不是嫉妒你……我隻是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我沒有殘廢,命運會不會和現在不同……
公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會,沒準你在進京趕考的路上遇到山匪死了,也沒準你被哪個公主瞧上成了駙馬爺,或許名落孫山回家種地,又或許金榜題名成了狀元,這種事情天曉得。”
趙普眨眨眼,瞧公孫——你嘴巴還挺毒。
公孫眼眯眼——就跟當年你若是收我進軍營,我就撿不到小四子一樣,有些事情天意不可違,人是沒法改變的。
孟胥風笑了,點點頭,“的確像是你會說的話。”
公孫問趙普,“朝中有官員是殘疾的麼?”
趙普一挑眉,“有啊。”
“多少?”公孫問。
“十來個吧。”
“你軍中呢?”公孫接著問。
“有。”趙普點頭,“一航的左右手沈邵西就是天盲。”
“沈邵西……很有名氣啊。”公孫道。
“嗯,他看不見,卻是軍事奇才,而且他畫畫得很好。”趙普接著道,“喬廣的右軍有一個總教頭也是坐輪椅的。”
孟胥風冷笑了一聲,問公孫,“你想說明什麼?”
“我不想說明什麼。”公孫道,“我隻是想讓你接受現實。”
“現實?”孟胥風皺眉。
“現實就是哪怕你你殺光所有人,對你的傷病也沒有益處。”公孫道。
孟胥風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突然就開始咳嗽,伸手拍胸口。
公孫微微一愣,皺眉盯著他的臉看,趙普也發現孟胥風臉色蒼白。
公孫一驚,跑過去伸手給他把脈,隨後睜大了眼睛,“你怎麼回事?”
孟胥風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一個藥瓶。
公孫打開瓶子聞了聞,就是一皺眉,“你服毒……”
孟胥風仰起臉,看那棵落梅,“我早就活膩了……我隻想自己開心,救人一命那種快樂,我從來不像你那樣稀罕。”
公孫皺眉,“那你做什麼大夫?”
“我隻想享受掌控人生死的那種感覺。”孟胥風冷笑,“如果我能站起來,代價是殺多少人都無所謂!我喜歡看人求我救他們,也喜歡看那些練武之人垂死掙紮的樣子。”
公孫盯著孟胥風,顯然已經不認識這個人。
趙普也皺眉,身後紫影和赭影直咧嘴——哇!傳說中的真麵目!
孟胥風的眼神陰冷,讓人毛骨悚然,“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見死不救了吧?我就是要那些練武功的人都死!”
“你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
這時,外頭展昭和白玉堂進來了。
說話的是展昭,白玉堂打開門,小五背著小四子進來,小良子也跟著溜達了進來。
顯然,小良子聽到了剛才孟胥風的話,一臉的嫌棄。
“魏亨通已經死了。”展昭告訴孟胥風。
孟胥風並不意外,隻是笑著點頭,“我知道,我們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要死是應該的,知道他們身份的隻有我和魏亨通,我們一死,你們這案子,也可以結了。”
眾人就看到孟胥風彎著的嘴角,有紅黑色的血絲留下來,嘴唇已經發紫。
趙普看了看公孫——他服的什麼毒?
公孫搖了搖頭——已經沒救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皺眉,孟胥風似乎並不在意自己被拋棄,他和魏亨通的死完全是棄卒保車,魏亨通如果是被人弄死的,那孟胥風就是自己開開心心死的……瞧這表情多自在。
孟胥風嗬嗬笑著,張著帶血的嘴,道,“我到下邊去等著看……”
“你想看什麼?”公孫不解,“想看人滅了中原武林?”
孟胥風搖頭,“中原武林也好、西域武林也好,天底下的練武之人,無論是江湖人還是戰將,全部都一樣……我要看你們,自相殘殺!”
邊說,孟胥風開始大口大口吐血。
公孫皺眉看著他,這個人連自尋死路,也要用最慘烈的方法,分明有數百種□□可以讓他選,可他偏偏要選藥性最烈的一種。
小四子往展昭身旁躲了躲,眼前這個,顯然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和和氣氣的孟孟,完全是一個陌生的人。
孟胥風自行了斷喪了命,可是他沒選擇死在家裡,而是死在了隻有公孫能找到的這個書齋,可能也是想將最後這一遺言,告訴公孫吧。
趙普搖了搖頭,“這人一輩子都是活在不甘心裡。”
公孫也歎了口氣,他替孟胥風覺得可惜,也對孟胥風最後一番話接受不能,這麼多年的同窗好友,他心目中一直覺得孟胥風是個好大夫,可他卻說他喜歡看人痛苦喪命。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線索都斷了。”
趙普讓影衛們給孟胥風收屍,邊走了回來,“似乎是有人想將這一篇翻過去。”
“殺了那麼多人就想不認賬?”公孫不滿,“就算是江湖人搶位子也沒這種道理!”
展昭也點頭,“想就這麼算了?沒那麼容易!一個都彆想跑。”
眾人都微微一愣,同時看展昭,“你講的好像是有線索了一樣。”
展昭揉著靠著自己腿的小四子的圓臉蛋,眼裡貓一樣的笑容。
公孫和趙普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堅定了一下,他家貓兒的麵部表情,明顯是有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