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好奇問他,“怎麼了?”
南宮十分平靜地說,“摸到了。”
“拿出來!”趙禎激動。
南宮看了看趙禎,歎了口氣,手抽了出來。
眾人一看,就見南宮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圓滾滾的東西,仔細一看——一顆骷髏頭。
眾人盯著那顆骷髏頭沉默半晌,小四子一拍手,“出現啦!”
說著,眾人“刷拉”一聲集體轉臉看展昭,“衰神附體!”
展昭張大了嘴,指著自己,“這也怪我?!”
趙禎歎了口氣,拍著展昭的肩膀語重心長,“展護衛,太後常去的南安寺還是很靈的,有空你去拜拜!”
展昭望天。
趙禎抱著閨女就跟南宮出了枯井,趙普抱著小四子瞧著展昭和白玉堂,“今早書呆還在說,展昭好久沒撿到屍體了,你說你就不能爭氣點……”
小四子也表示同情地點頭。
展昭磨牙,看白玉堂——這屍體應該算在趙禎頭上!
白玉堂無奈——開封城裡發現的所有屍體都是算你頭上的好麼……
展昭來氣。
趙禎搗了個亂就跑了,展昭卻還得查案,他扯掉藤蔓,看裡頭的情況。
公孫也被從太學叫來了,拿著小藥箱扒著井口跟趙普說,“我今早說什麼來著!”
趙普和小四子鄙視地看展昭。
展昭蹲在洞口托著下巴瞧著裡頭的屍體歎氣。
白玉堂抱著胳膊站在一旁邊看那個魚尾玉枕,邊搖頭,這貓就是點兒背……
……
那個半人高的洞裡,有一副骸骨,是曲著放在裡頭的,感覺屍體當時是坐在那個洞裡。骸骨身上還有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著是布衫,爛的都七七八八了,不過依稀還是能分辨出,是一件文生的長袍。
公孫直接從井邊跳了下來,趙普將他接住,放到了地上。
走過來蹲在展昭身邊打量那具骸骨,展昭順手將那顆骷髏頭遞給了公孫。
公孫接過骷髏頭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屍骨的情況,“男的,大概二十多歲。”
“死了多久?”展昭問。
“這個不好說了。”公孫道,“這地方被水淹過,而且很潮濕蛇蟲鼠蟻也多,短則三四年長則六七年吧。”
“不上十年?”展昭問。
公孫搖頭,“嗯!沒那麼久。”
“能看出死因麼?”展昭問。
公孫摸索了一下屍骨,揀出了一根肋骨來,就見上邊有一個明顯的缺口,就指著道,“這裡被人戳了一刀或者是一劍,傷口很深,應該是失血而亡。”
“這麼年輕,怎麼會死在皇宮偏遠的枯井裡?”白玉堂不解,“還有魚尾枕裡的這張圖是記錄屍體的所在?”
“看衣著隻是普通百姓,能進宮還死在了宮裡,的確有些蹊蹺。”公孫將屍骨摸了個遍,沒找到任何能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
將趙禎送回禦書房之後,南宮有折返了回來,看了一下殘存的衣物,搖頭,表示宮裡應該沒人會穿這種質地的衣服,估計是宮外的人。
……
沒多久,井邊站滿了圍觀的人,包大人龐太師和八王爺正好進宮,聽說發現屍體了,就都來圍觀。
龐太師抱著胳膊在井邊搖頭,“哎呀!真的如傳說中一樣帶衰!”
包大人歎氣,“怪我啊!”
八王爺也點頭,“有空帶那孩子去拜拜!”
展昭仰起臉,就見井邊一圈人,同情地看著自己,展護衛揉揉胸口,略心塞。
……
傍晚的時候,屍骨被帶回了開封府的仵作房。
公孫驗屍之後表示——男,二十出頭,外傷穿透胸腔而死,死了大概四五年的樣子,其他就沒線索了。
看著一具無名男屍的骸骨,還有一個雕刻精巧的魚尾玉枕,眾人都犯難——這從何下手呢!
……
當晚,公孫按照骷髏的樣子,畫出了一張畫像。
展昭拿著那張畫像看了看,長相十分普通的一個書生樣子。
趙普搖頭,“這種不是滿大街都是麼,沒什麼辨識度啊。”
公孫也無奈,“臉部皮膚、痣,或者胖瘦等都沒什麼辦法推測,隻能猜,我最多也就能確定到這個感覺,他的眼眶和下巴還有鼻梁都算是有一定的特色,如果是熟悉的人,沒準能認出來。”
“可如果他不是開封的人呢?”白玉堂問。
公孫一攤手,“那就真的大海撈針了,不如從玉枕上下手查查。”
次日,開封城裡城外都貼上了畫影圖形,尋求線索。
可圖像貼出去轉眼就過了三天,沒有一個人來認屍的。而至於那個魚尾枕,展昭跑遍了各大玉器行,也沒找到見過的人,眾人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這案子沒準得懸。
……
這天中午,回了一趟白府的白玉堂回開封來找展昭,不過展昭沒在,說是陪包大人進宮去了,公孫去了藥房,趙普歐陽他們去了軍營,霖夜火和鄒良跟小良子一起去了西北還沒回來。
白玉堂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就找到了一個人在玩空竹的小四子,還有小四子身邊打盹的小五跟幺幺。
小四子撅著嘴看白玉堂,白玉堂知道他估計一個人無聊,就過去問,“我師父他們呢?都不陪你?”
小四子嘟囔,“尊尊和殷殷他們喝酒去了,都沒有人陪我去姚家村。”
白玉堂有些納悶,“你去姚家村乾嘛?”
小四子道,“姚家村這幾天在空竹比賽呢,小翠姐姐家鄉就是姚家村,她說每年這三天可熱鬨呢!最大的空竹有一頭牛那麼大!”
姚家村就在開封西郊,出城不遠就能到,那裡的確每年都有一些空竹、風箏之類的比賽,還有很多的雜技班子會來,十分熱鬨。
白玉堂見左右無事,就去馬棚將白雲帆牽了出來,拉上小四子,“走,我陪你去!”
小四子歡呼一聲,跟著白玉堂出門。
白玉堂讓辰星兒給公孫和展昭帶個話,說他帶小四子去姚家村玩了,晚上回來。
……
姚家村果真是熱鬨,白玉堂帶著小四子看完了空竹比賽又去訂做了一對小空竹,再跟他去吃了頓晚飯,然後帶著他去了趟集市買了點東西,等到晚上看完了煙花,兩人才騎著馬,慢悠悠回開封。
小四子一天玩得過癮了,也累了,抱著空竹,坐在白雲帆馬背上,靠著白玉堂直打瞌睡。
白玉堂騎馬走得不緊不慢地走進了開封城,在城門口,白玉堂一眼看到了貼在顯眼處的一張畫影圖形。
那張畫像的一個角大概被風吹掉了,在風中輕輕地晃動,畫像上,是那個不起眼的書生……加上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還是沒有人去開封府認屍。
白玉堂想起前天,包延和龐煜將近五年所有報失蹤人口的案卷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一個跟這死者類似的。五爺行走江湖多年,見的死人也不少,不過那書生就這麼蜷縮在枯井裡好多年,卻也沒人找他,不禁讓人唏噓。
輕輕一扯白雲帆的韁繩,白玉堂想抄個近路快點回開封府,穿過一條窄巷,前方是開封一條十分僻靜的大街。
就在路口的位置,白玉堂看到一個老婦人正站在遠處一麵牆前,仰著臉,看著牆上貼著的,那幅畫像。
那老太太看畫像的神情,引起了白玉堂的注意。
此時夜涼,晚上有些風,那個老太太穿著一件灰黑色外袍,披著一條粗麻布的披肩,手裡拿著跟木頭拐杖。她身材乾瘦,微微有些駝背,臉上皺紋堆累,一頭灰白發盤著,幾縷發絲在夜風中輕輕地飄動。那老婦人一動不動地,仰著臉,盯著那張畫像看著,看得十分專注。
白玉堂騎著馬走出來的時候,就見她伸起手,似乎是想去撕下那張畫像,但是注意到了馬蹄聲,她又不動聲色地,將手收了回來。
白玉堂微一挑眉,這老婦人彆看年紀大了,不過應該是有些功夫的,可惜推測不出她的身份。
那老太太轉過身,低著頭往前走,跟白玉堂的馬擦身而過的時候,白玉堂拽住馬韁繩,回頭看她,開口問,“老人家。”
老太太腳步一停,回過頭,看白玉堂。
大概打量了一下之後,老太太微微一笑,“這位公子,叫老生?”
這時,小四子瞌睡也醒了,揉著眼睛看著眼前的老太太,有些不解地仰起臉看看白玉堂。
白玉堂指了指那畫像,問,“你認識畫上的人?”
老太太微微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白玉堂本來是不喜管閒事的,不過這次與其說是想幫展昭查案,倒不如說,五爺的確想要搞清楚那具無名骸骨的身份,就多問了一句,“像你見過的人?”
老太太盯著白玉堂看了看,淡淡一笑,“老生的確不認識。”
白玉堂沒說話,不過顯然有些懷疑。
老太太似乎是看出了白玉堂的疑慮,就道,“老生隻是覺得,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像我這樣一把老骨頭還活得好好的,畫像上的人那麼年輕,卻死了。”
白玉堂分辨不出這老婦人是說真的,還是隻找個借口搪塞一下。
老太太說完,回過頭,拄著拐杖,不緊不慢地走了。
白玉堂還是回頭看著她,此時,空曠的大街上,隻聽得到那老太太拐杖碰地時候“哢噠、哢噠”的聲音,卻是聽不到老太太的腳步聲。
白玉堂皺眉——功夫真的是不錯!什麼來頭呢?
“白白。”
小四子叫醒了沉思中的白玉堂。
白玉堂低頭看他。
小四子仰起臉跟白玉堂說,“那個奶奶和畫像上的人長得有點像。”
白玉堂微微一愣,“像麼?”
小四子點頭,“嗯!這個人就是眼眶和下巴的地方很特彆,那個奶奶有跟他一樣的特征,可能是親戚哦。”
白玉堂趕緊一拽白雲帆的馬韁繩追了過去。
可是剛才那老太太已經拐進了一條巷子,白玉堂再找……早已經蹤跡不見。
白玉堂覺得事情似乎不單純,就快馬回開封府找展昭去了。
……
而此時,展昭在哪兒呢?
展護衛並不在開封府裡。他剛才掌燈的時候的確回來了,想等白玉堂回來了和他一起去吃個宵夜什麼的,但就在剛才,南宮紀派了個侍衛來找他,說是宮裡出了點事。
展昭和趙普趕到了皇宮,被帶到了他們發現那具骸骨的,那口枯井邊。
“什麼味道?”公孫聞到一股焦糊味。
南宮指了指井底。
展昭和趙普對視了一眼,接過一個侍衛手裡的燈籠,跳進了枯井。
枯井底,跟他們幾天前來,已經不同了。
那個存放屍體的洞窟前邊,有三堆灰燼,看著像是燒過的紙錢,正中間放著一個香爐,裡邊有燒儘的香,還有兩截蠟燭,洞口插了一根白色的飄帶,四周圍有黃色的紙錢。
展昭驚訝——有人來祭拜過?
趙普問南宮,“侍衛們沒發現是什麼人?”
南宮搖頭,“皇宮守衛森嚴,但是誰都沒發現有人進出,今天侍衛巡邏到這裡,聞到香燭味道才發現。”
“那是什麼?”
公孫眼尖,看到落葉堆裡,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展昭蹲下扒開落葉,就見裡邊有一枚玉佩。
將那枚玉佩拿起來,眾人借著燈光一看——就見那是一枚銅錢大小的玉佩,而玉佩的樣式,跟那天幺幺在孔雀湖裡找到的魚尾枕,一模一樣。
“上次就有麼?”趙普問。
公孫搖頭,“不可能啊,上次我將葉子都翻遍了,肯定沒這塊玉佩。”
“那是祭拜的人留下的?”
展昭摸著,“為什麼不掛在藤蔓上或者放在洞裡,而是埋在落葉裡?”
“或者……”南宮看了看落葉堆,“像是扔下去的。”
公孫點了點頭,“有可能。”
展昭拿著那枚玉佩看著,忍不住皺眉,之前一直沒有人祭拜,突然有人來了……是否是因為那畫像被人認出來了,認識死者才會來祭祀,冒著危險闖皇宮可見關係匪淺,可既然有認識死者的人,為什麼對方不去開封府認屍,而是自己來祭奠?
……
與此同時,皇宮內。
趙禎走到花園,就見龐妃正和太後坐在桌邊喝茶,香香坐在龐妃腿上晃著小腿。
趙禎進來坐下,小香香立刻爬過去,“父皇皇用晚膳了沒?”
趙禎搖搖頭,龐妃就讓身邊的侍女去給趙禎拿晚膳。
那宮女剛走出院子,眾人就聽到一聲尖叫聲傳來。
幾個侍衛衝了出去,趙禎也走了出去……隻見在禦花園那一頭,就在孔雀湖旁邊的一棵香樟樹上,掛著一個宮女。
香香也要跑出來看,龐妃截住她,就見趙禎回頭對她擺了擺手。
龐妃抱著香香回屋去了。
太後走了過來,到趙禎身邊抬頭望了一眼,皺眉。
幾個侍衛將那宮女放了下來,但是人已經沒救了。
樹上掛著一條打了個結紮成圈的麻繩,地下有個翻到的椅子……看著像是上吊自儘。
很快,展昭聞訊趕過來了。
南宮紀看了一眼那宮女,忍不住皺眉。
這宮女五十多歲了,很多人都不認識,管事的太監認了出來,說是負責洗衣之類粗重活的宮女,基本不會到前邊來。這宮女叫梁婆婆,人很開朗,平日也健談,管事的也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跑來禦花園上吊。
公孫蹲在屍體旁邊檢查了一下,道,“她的確是自殺的啊!”
展昭皺眉,還以為是被人殺了掛在這裡的,竟然真是自殺?說實話,在這種地方自殺比被殺還匪夷所思。
另外,本來自殺也沒什麼可查的,自殺有很多理由,但起碼沒凶手可以抓……但偏偏前幾天又發現了無名骸骨,魚尾枕也是在孔雀湖裡找到的,兩者有關聯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