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記的那張家傳掛畫成了破案的關鍵,展昭等人回到開封府之後,滿慕華就親自將那張掛畫送了過來。
展昭將那幅畫掛在了院子裡,眾人都來參觀,欣賞之後得出的結論都是——好醜的一幅畫!
滿慕華心情還挺好,覺得開封府最好沒收這幅畫,他就能把最近從林霄那兒高價買來的一幅雪後初晴圖給掛上去了,那幅畫才配得上他滿慕華的審美。
滿慕華留下畫之後就走了,順便把天尊和殷候也引走了……天尊一聽林霄幫忙畫了張大畫,就跟著去看了。
殷候貌似也挺感興趣,就也跟著去了。
展昭還挺好奇,問包延和龐煜,“林霄懶成這樣,怎麼花那麼大功夫畫了一張?他最近缺錢?”
龐煜一攤手,“林夫子曾孫女兒出生,老爺子想給曾孫女兒在家裡埋兩壇女兒紅,好等她出嫁的時候挖出來陪嫁,林霄最孝順那老頭了,跑去太白居跟掌櫃的商量了一下,掌櫃的說能從紹興給他訂最好的女兒紅,不過那個死貴啊!”
白玉堂也點頭,“那酒的確貴,十年釀一缸。”
“十年才釀一缸?”展昭好奇,“多大的缸?”
白玉堂比劃了一下,“就比酒壇子大了一點點。”
展昭張大了嘴。
“其實釀酒用不了那麼久,主要是釀出來不好的都砸掉,幾百缸幾百缸地砸,老窖附近的河水都能當酒喝了!”小侯爺道,“林霄要銀子還不容易麼?你去看看每天太學門口排隊求畫的人。”
眾人都點頭,這倒是真的,太學門口每天至少幾十個大戶人家的家丁等著求畫,也是物以稀為貴,林霄奇懶的性格和無法模仿的畫風,導致他的畫作極其珍貴,可謂是價值□□。
“淳華就上門口吆喝了一嗓子,說是林霄要畫畫了,隻畫一張,競價,誰家出的高給誰畫。”龐煜一攤手,“結果滿記有錢啊!滿慕華又舍得花錢,於是訂走了唯一一幅,畫的是雪後初晴的開封城,好看的要命啊!”
包延也在一旁點頭,“王琪還給提了字,滿慕華要是用那張畫做傳家寶的話,估計百年後比他家鋪子還值錢!”
眾人都感慨——林霄小子這一手的畫技真是老天爺賞飯吃,不過他也是跟林蕭夫子投緣,比親兒子還孝順。
“說起林夫子……”展昭想了想,“他這兩天有空麼?”
包延和龐煜點頭,兩人倒是都挺機靈,問展昭,“你是不是想讓老爺子來看看這幅畫?”
展昭點頭。
眾人覺得也是不妨一試,趙普就讓影衛去請人。
白玉堂提議,“要不然把可能知道的人都請來看看?”
展昭覺得主意不錯,於是趙普又派了影衛,去把他娘和古列青也找來了,正巧,包大人、龐太師和八王爺也都來了。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開封府的院子裡幾個老頭老太太坐下先開始輪流抱小四子,然後嘮家常。
小四子指著那幅畫,讓眾人看,結果這幾位老頭老太一開口就是——媽呀!好醜的畫啊,這龐煜畫的吧?
小侯爺望天。
“這不是魚尾渡麼?”
仔細看了一下之後,古列青皺眉,老太太眼神也不是太好,走近了仔細看,邊問閨女,“是不是啊?”
希古碌他二姐也跟著點頭,“對啊!魚尾渡的圖案!”
林霄他們幾個學生也跟來了,端著茶杯在一旁研究這幅畫的畫工,大才子們跟公孫白玉堂的判斷差不多,這幅畫應該是一幅拓印畫,而並非手繪作品。
“拓印的話……木版畫?”展昭問。
“也不一定是木板,更可能是石板甚至是玉雕。”林夫子有不同見解。
王琪對拓印似乎很有研究,說是畫紙上的彩線稍微有一點點顏色外溢的感覺,表示板子不吸色,應該不是木板,但是也不像是鐵器或者銅器,石板和玉板的可能性更大。
一講到玉器,眾人又忍不住聯想到了那家黃石玉鋪,還有死在宮中的崔誠……
展昭問古列青,西域流行魚尾渡這種說法的地方,有沒有用魚尾渡給閨女做嫁妝的。
古列青想了想,道,“沒準還真的有!”
“那個地方?會用這東西做貢品麼?”
“這應該不會吧……”古列青直搖頭,“做貢品的話這幅畫又不好看!而做嫁妝的話,這家人家應該對女兒相當的疼愛吧。”
眾人歎氣,還是沒線索。
留下一眾老頭老太繼續喝茶聊天逗小四子,展昭等人出了門,準備去那條巷子走一趟。
梁巧玉家老宅裡的幾箱子黃金珍寶都還沒鬨清楚來曆,而更讓展昭等人在意的,是那個追著滿記夥計打的老頭說的話。
穿過開封府熱鬨的大街,來到那條怎麼看怎麼淒涼的小巷子,眾人都有些不適應。
趙普背著手,道,“感覺跟西域的一些空城一樣,陰氣森森。”
“說到陰氣這回事。”展昭問公孫,“為什麼死人比較多的地方會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白玉堂和趙普也都望過來,公孫作為一個郎中,他始終堅稱妖魔鬼怪之類的都是不存在的,可陰氣森森這種感覺又是十分真實,這要怎麼解釋呢?
公孫抱著胳膊,“嗯,雖然我不信鬼神,但是從古至今流傳的事情多少是有些原因的。再加之世間萬物相生相對,有陽氣自然有陰氣,有生機就必然有死意,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明白,也不是相不相信,就能決定噠。”
眾人正邊聽邊點頭,公孫最後突然來了一個往上翹的尾音,說得眾人眼皮子一抖。
公孫也納悶,“哎呀,今天聽小四子‘噠’了一天,被帶偏了!”
展昭似乎是有同感,點著頭,“很容易被帶偏噠!”
趙普和白玉堂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死也不能被帶偏!
……
來到了滿記夥計說的那家宅院前,展昭伸手要敲門,趙普和公孫往後一閃,躲到了他和白玉堂身後。
展昭和白玉堂回頭,不解地看他倆。
公孫小聲說,“沒聽到滿記的人說了,老頭要打人的麼!”
趙普也點頭,萬一被敲一悶棍又不能跟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動手,那多吃虧啊。
五爺想了想,將展昭一拽。
展護衛回頭看了看排成一排躲在自己身後的三人,眯眼——你們這群沒義氣的!
白玉堂摸了摸展昭的頭,那意思——你人見人愛麼!上!
展昭無奈,伸手敲敲門。
過了一會兒,聽到門內傳來腳步聲,隨後大門打開,一個老頭往外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啊!這不是展大人麼!又來查巧娘的案子啊?”老頭看著展昭就笑了,慈眉善目的。
展昭向來討老人家喜歡,很禮貌地跟他問好,老頭笑著往裡邊請眾人。
“公孫先生也來啦?”老頭指著自己的腿,“我老胳膊老腿的最近左邊膝蓋總是痛……”
公孫讓他坐下,給他診了診脈,就說是風濕,拿出針包來給他針灸,其他人也坐著聊。
因為老頭家裡沒有彆人了,展昭跑去端了茶壺茶杯來。
老頭問眾人來意。
展昭也不隱瞞,將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老頭聽完後,歎了口氣,倒是沒操起拐杖打人,而是問,“那被我打了的小兄弟沒事吧?其實想想,也不關他的事。”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公孫邊給老頭針灸,邊好奇問,“老爺子為何說滿記會有報應?”
老頭道,“前幾天,我家進來了個賊。”
白玉堂和趙普不明白老頭是突然換話題了,還是跟之前他們說的有關係……進賊?
“我大半夜的聽到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還當是鬨耗子,從睡房出來一看,發現有個黑衣人,正在翻我放東西的木箱子。”老頭笑了笑,“我也是覺得新鮮,就跟他說,那箱子裡的都是我家人的遺物,銀子的話在櫃子裡。”
展昭微微皺眉,覺得老人家過得淒涼。
“不過他回頭看看我,並不跟我要錢,也沒傷害我,隻是問我,隔壁家瑤琴以前用過的那張九弦琴,是不是在我這裡,他想拿走。”老頭輕輕歎了口氣,“我就拿給他了。”
眾人都有些不解——那就是說,不是賊?是來拿琴的?
“隔壁瑤琴?”展昭疑惑。
老頭說到此處歎了口氣,“我也是作孽啊……都是我的錯!”
公孫給他拍了拍後背,讓他不要激動,慢慢說。
老頭道,“那天我拿來了滿記的糖糕,給自家人吃也就算了,偏偏出得門,正巧瑤琴回來了,她難得出宮一趟回到家,我知道她最愛吃滿記的糖糕了,就把自己那塊給她了,結果把人家姑娘給害死了!不然她還活得好好的,我也隨家人一起去了,不用受這麼多年的苦。”
展昭等人聽老頭說完,一方麵安慰老頭無需自責,這種事情根本不能怪他,可另一方麵,被老頭說的一個詞兒給吸引了注意——出宮?
“瑤琴是住在老爺子家隔壁麼?”展昭問,“她是宮裡的人?”
老頭點頭,道,“嗯,瑤琴就住在隔壁,那姑娘命苦的,小小年紀父母雙亡,靠給酒樓茶館彈琴維生,人又漂亮琴又好……後來被宮裡相中,進宮做了琴師,日子就好過起來了……怪我啊,都怪我!”
公孫給老頭腦袋上戳了幾針,真怕他激動過度。
等他心情平複了一下,展昭詳細詢問了瑤琴和那張琴的事情。
據老頭所知,瑤琴隻是藝名,真名他不太清楚。她是入宮選了琴師之後,才搬到這裡來的,跟他是鄰居,也會教他孫兒撫琴,聊了一些過去的事情。時間過得太久,老頭對於瑤琴的過去也不是太清楚,而說到那張琴……
展昭讓老頭描述一下,老頭開口就說,“是張魚尾琴。”
眾人都愣在當場——又是魚尾?還有完沒完了?
“那你打滿記的夥計,是因為什麼呢?”趙普好奇問。
老頭皺了皺眉頭,道,“那個賊拿了琴走的時候,跟我說,其實真凶並不是徐記!當年徐記的滿門是枉死的!”
展昭等人都驚訝。
“他說,讓我放心等著,真凶很快就會有報應了!”老頭搖了搖頭,“我當時就想,如果不是徐記,難道是滿記的苦肉計?結果看到滿記來送錢,總覺得他們做賊心虛!就打了那個夥計……”
“可那人並沒說下&毒的是滿記,對吧?”公孫問。
老頭想了想,點點頭,“這倒也是。”
“那人什麼樣子?”白玉堂問。
“他黑衣還黑巾蒙著麵,晚上又黑,我是真沒看清。”老頭想了想,“但是個子挺高的,功夫也很好,他拿了琴走的時候是一閃就沒影了……年紀應該不大吧。”
“男的?”展昭問。